“嘩、嘩、嘩……”二十多名黑人破水而出，于四面八方圍將上來，帶著一道道泛著寒氣的白，直沖舫。

舫上侍衛拔劍迎上，留了幾人將紫男子護在中央。紫男子一把拉住旁的子，沉聲道：“姑娘只管跟在我后，我會保護你。”

漫夭微愣，這時候，他竟不忘要保護這個萍水相逢的子，看來一場慘烈之戰再所難免。

黑人武功極高，個個勇猛非常。劍之所至，濺如雨，舫中護衛很快不敵。那些黑人眸嗜，仿佛是地獄而來的屠夫一般，見人便殺，那些琴跳舞的子手無寸鐵，毫無還擊之力，黑人長劍掃，一聲聲慘不絕于耳。不過片刻，漫夭他們已被圍住。船板上，斷肢殘臂，沫橫飛，湖水浸染鮮紅的，濃烈刺鼻的腥味于泛著氣的湖面上空無盡漫開。這原本清幽寧靜的清涼湖，瞬間了慘烈的修羅場。

紫男子不知何時已握劍在手，中年男子護在他前。泠兒也奪了劍擋在漫夭的前面，一改平常魯莽沖的子，擺出一副拼命的認真姿態。

“你們是什麼人？”紫男子問。

黑人不答，相互對了個眼，便揮劍招呼過來，作迅猛。中年男子與泠兒劍迎上，很快被圍困。

紫男子眸一利，眉宇間一凌厲的霸氣直沖而出，將漫夭護在后，運氣執劍橫掃，劍氣強勢霸道，有力泰山之頂的氣勢，將迎面而來的黑人暫時阻隔在劍氣所及的范圍之外。

船中積水愈多，船搖晃不定。以紫男子的劍法若不用分心于后子，同時對付幾名黑人，不會有太大問題。黑人似是看準了這一點，每一招都沖著漫夭而來，令紫男子分心之際，險狀頻生。

漫夭眸遽沉，對護在前的男子說：“公子不必擔心我。”說罷足尖一挑，接住飛空的長劍，把心一橫，一劍刺穿朝招呼過來的黑人的肩膀。鮮飛濺，映在清冷的眸之中，一片腥紅。倘若這個時候，還存有人命關天的想法，那只能等著劍穿，沉尸湖底。不想殺人，但更不愿被人殺。

紫男子聞言轉頭，驚在當場，只見被他護在后以為弱的白子，此刻正袂翻飛，形急轉，出手快如閃電，作干脆利落，竟不遜于他！他心中震撼之極，原來也會武！只是，雖劍法極快，但刺進敵人的利劍沒有一次是對準敵人的心臟，總會偏出那麼幾分，留有余地。

他看著，就像在看著一個被激怒的仙子了殺念之后在掙扎中的淪陷，他有種想制止的沖，讓安心待在自己后，以保護仙子圣潔的雙手不被腥污染。可惜現實環境不允許他那麼做，后有劍刺來，他驀地回神，閃堪堪避過。

漫夭手中之劍帶出的鮮，將勝雪的白染上大片的殷紅。看著活生生的人在劍下倒下，眼前充斥的全是翻飛的，耳旁風陣陣，心頭寒栗直起，這是第一次殺人！沒有恐懼，沒有慌，只有蝕骨的冷意侵肺腑，一寸寸漫過心尖，在這炎熱的夏日，冷汗遍布全，雙手控制不住的抖。

當周圍的黑人全部倒下時，抿雙，臉發白，握劍的手指有些麻木。

整個畫舫之中，只剩下他們四人，泠兒手臂了兩傷，傷口正汩汩的往外冒著鮮，見漫夭神不對，也顧不上痛，只趕著跑過來，拉著漫夭張問道：“主子，您怎麼了？是不是傷了？在哪里？要不要啊？”

漫夭搖頭，聲音飄渺道：“我沒事。過一會兒就好了。”說完才看見泠兒了傷，忙道：“你傷了？讓我看看。”

泠兒聽說沒事，才松了一口氣，道：“主子沒事就好。”

漫夭看泠兒的傷不算嚴重，手撕了條舫中的輕紗草草給纏上止。

紫男子著，道：“姑娘是第一次手殺人吧？這些人不值得你難過，你不殺他們，他們就會殺你。”

漫夭沒有回頭，這些當然明白，但是明白是一回事，做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。殺了這些人，并不到罪惡或者疚，只是……不習慣。

紫男子又道：“船要沉了，我們得趕想辦法離開，這周圍埋伏的也許還不止這些人。”

船中積水已深，晃得很厲害，船在迅速下沉。漫夭蹙眉，這里正于湖中央，離岸邊的距離太遠，以的輕功要直渡對面，沒有可能。只能是能行多遠就行多遠，然后潛水過去。將這提議說了出來，中年男子立刻反對。

泠兒問：“為什麼？”

紫男子面尷尬之，道：“我，我不會水。”

漫夭微愣，一個不會水的人，竟然能看著船艙進水，還能如此沉著冷靜地應對著黑殺手，沒有出現一慌，不有些佩服這個人的定力。

紫男子抬頭，目鎖定離得最近的那座不高的山崖，中間有一個缺口，他說：“以我們的武功，要躍上那個山口應該不問題。只不過……那里很可能有更多的人在等著我們。姑娘，你們就按照你剛才所說的方法先去對岸，我們二人上那座山，如果……能平安出去，到時，我一定會備上厚禮，去府上登門拜訪，以謝姑娘方才援手之。”

漫夭卻道：“一起上山吧。泠兒了傷，不適合潛水。”而且也不確定這麼遠的距離們是否有力氣游上岸。

紫男子不是婆婆媽媽的人，當下點頭，幾人換眼神，先后飛而起，直往對面山口躍去。

烏云開裂，仿佛被當空的烈日劈開般的四散而去，焦灼的過茂的枝葉在山口灑下斑駁的痕跡。兩側的石壁凹凸不平，他們落腳的崖邊，正好容得四人并肩而立。

腳跟還未站穩，強烈的蕭殺之氣撲面而來，紫男子所料果然不差！這里的確有埋伏，而且人數相比之前只多不。

三丈開外的距離，無數黑人將整個出口都包圍了起來，黑一片，湖中畫舫已沉，他們四人立在原地，握手中長劍，再無退路。

就在這個山口之上的一塊巨大巖石上，一名戴著面的黑男子，背對著他們，眼中是對自己毫無之算計的篤定神。

“讓你們主事的出來說話。”紫男子對黑人大聲道，聲音洪亮，傳遍山野。

沒人理他。

紫男子又道：“你們要的是我的命，與這兩位姑娘無關。們與我萍水相逢，并無深，請放們走。”

當真是君子行徑，可那些黑人又豈會管這些。

黑人還是沒理他，紫男子還想再說，漫夭阻止道：“公子不必跟他們多

費舌。今日得公子相邀游湖，算是有緣，如今遭遇困境，豈有棄之而去的道理。不如我們四人放手一搏，來得實際。”

也許生涼薄，但對于真誠待之人，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棄之不顧。

紫男子被這番話得熱直往上涌，這個子似乎總在給他驚喜，他忍不住著，神激道：“如果今天能順利走出去，我一定……”

他一定怎麼樣，漫夭沒聽見，漫夭只看到上方巖石上的黑男子在聽到說話之后驀然轉，朝們這邊了過來。

黑男子目一及到，眼明顯一變，繼而從巖石上一躍而下，立在眾黑人的前頭。指著紫男子，著嗓音道：“我們只要這個人，其他人……可自行離開。”

這明顯的變聲，約有幾分說不出的悉之。漫夭目犀利，直直向黑男子，他戴著面，軀被包裹在寬大的黑袍之中，看上去很奇怪。輕輕擰眉，直想看進面后的那雙冷然的眼，竟發現對方眸一閃，竟避開了的視線。

“如果我不走呢？”說，目一轉不轉，盯住對方的眼睛。覺得，這個人認識。

黑男子軀微微一震，仿佛風不小心鼓了他的袍，輕微的幾不可察。

空氣中有片刻的靜默，浮塵不落。

黑男子向一側抬手，立刻便有一柄三尺青峰長劍遞到他手中。劍刃薄如蟬翼，過枝丫印在刃口上的白寒芒，令人不寒而栗。他五指收，指節著堅定的力量，劍尖橫空一指，劍氣凜然破空而出，碎葉灰，瞬間四散開來。

然后，命令：“……要活的。”

又是一場慘烈非常的打斗！

漫夭下心頭所有的不適，眸子里一片清冽。看眼前尸堆積，連呼吸都是令人作嘔的腥氣。

過不多久，他們四人多多都了些傷，作明顯較之前要遲滯了許多，可那些黑人依舊勇猛，前仆后繼，仿佛永遠也殺不完。若不是黑男子說“要活的”，恐怕他們不被殺死也會被退落湖中。力漸漸不支，對面的黑人仍然如水般層層涌了過來。

漫夭覺到整條手臂麻木得似乎不是自己的了，疲力竭，還在拼命揮舞著手中的劍。又是一下狠狠地刺對方的，熱的鮮噴濺而出，糊住了的眼睛。

紫男子忙道：“你不要吧？”

漫夭手在臉上抹了一把，滿手鮮紅，就像曾經在臨死前從車里爬出來的時候，手在腦門上抹過一把的景，那是在那個世界看自己的最后一眼。刺鼻的腥味充斥著鼻尖，一寸一寸浸心底，挑了五臟六腑都在輕。鮮紅的也掩不住臉的蒼白。堅定的搖頭，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指還在努力地握手中的劍柄。

黑男子看著，瞳孔一，再次開口：“你們現在離開還來得及。”

紫男子一聽，立刻道：“姑娘，你們快走吧。不用管我。”

漫夭抿著，目定定著黑男子的眼睛，不說話。

“主子……”

“姑娘，快走吧。”

漫夭忽然笑了，說：“我是不想死，但并非貪生怕死。”

的笑容很淡，很淡，淡得讓人覺得有些悲傷。

紫男子看了兩眼，突然扔了劍，對黑男子道：“我束手就擒，讓他們都罷手吧。”

中年男子大駭，驚道：“不行！您不能這麼做，您別忘了您的份還有您肩上背負的使命！”不再是什麼都任由著他，而是很嚴肅的以一個長者的口氣來提醒，該做的或不該做的。

紫男子昂首道：“我也不能讓一個子為我枉送命。否則，我將來何以頂天立地，教化子民？”

“您……”中年男子被他堵得說不出話，只能用劍擋在他面前。

漫夭皺眉，正要開口，忽聞遠傳來一道勁力十足的洪亮嗓音：“都住手！”

隨著這道聲音響起，山上遽現許多弓箭手將整個山頭團團圍住，個個都是弓拉弦滿，足有千人之多。

“項影！主子，是項影啊，將軍派人來救我們了……”泠兒開心大，漫夭卻再也笑不出來。

黑男子聞聲目一變，瞬間涌現無數個念頭，趁所有人愣神之際，那柄青鋒劍對準紫男子手而出，做最后一搏。

嗖的一聲，青鋒劍破空而來，迅猛無比。紫男子手中無劍，本沒法抵擋，他們立在山口邊緣，并列排，連避都避不開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柄劍直直地朝著他的心口刺來。

漫夭想也沒想，與中年男子同時用劍去擋，卻沒料到那劍上被賦予的力那般強勁，盡了全力，也只是稍微改變了那柄劍的方向而已。而那方向，正是所在的位置。

青鋒劍順著的手臂方向沒肩頭，劇痛席卷而至，還來不及痛出聲，已被青鋒劍的劍勢擊得飛了出去，直往湖心急墜……

山崖口，泠兒驚駭大：“主子！”而驚駭之溢于言表的除了泠兒，竟還有飛奔而至山崖口的面黑人！此刻，他正朝長了手，張開的五指似是拼命想要抓住卻徒勞無力的表。

漫夭不難過的笑起來，果然是他！

肩膀傳來蝕骨的痛，卻抵不過心的悲涼。其實死亡對而言，也沒有多可怕，至，在這一刻是這麼覺得。睜著眼，這個世界依然是藍天碧水，青山白云……

恍惚中，好像有個白影仿佛從天而降，于湖面踏水疾馳，向飛奔而來，速度之快，就像一支滿弓而出的箭，那麼急那麼急地朝了過來，姿態完得像是一場幻覺。

忍不住自嘲，覺得好累，今天殺了那麼多人，顛覆了曾經接過的二十多年的思想教育。而這一天，接了一個事實，生命在這個世界里，本一文不值。

閉上眼睛，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，不希翼有奇跡。然而，還未及水面，便猛地一震，被一極其強大的力量卷了一個溫暖而堅的膛。

一悉的清爽氣息瞬間鋪滿了的鼻尖，似乎聽見了那個膛的主人劇烈的心跳聲，帶著似憤怒又似恐懼的慌表將牢牢箍在懷里，那一瞬，有種錯覺，是那人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想抬頭看看那人的臉，看看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會如此張？可是，眼皮還未抬起，肩膀傳來的劇痛已令陷了昏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