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嶠死死摁著自己的口，還是什麼都沒能嘔出來，反倒是出了幾滴眼淚。

沒人知道，那城樓上吊著的不過是個天牢的死囚。只因量與相似，才有了這般待遇……

也沒人知道，真正的廢帝姜嶠其實是個兒，早在叛軍攻皇城時，便縱火死遁。只因半道出了意外，無可逃，才趁混了教坊……

更沒人知道，姜嶠扮樂伎在教坊躲了幾日，竟差錯被人挑中，送進了武安侯府……

突然，一隊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自后傳來，聲聲催命似的近，姜嶠的背脊陡然竄起一冷意，僵地轉頭。

不遠，數十名玄紋輕甲的將士站定，朝兩邊散開。

剛剛還在城樓上親自行刑的霍奚舟，竟然出現在了巷口，一步步朝走近，高大的影迫而來，沾著跡的面容愈發冷峻森，宛如勾魂索命的地獄閻羅。

姜嶠呼吸一窒，攥著面紗的手指微抖。

下一瞬，那青薄紗從指間落，乘風飄開，在空中上下翻卷著，最終悠悠落在霍奚舟的劍柄上。

霍奚舟扶著劍柄的手指輕，定定地著巷尾那頭弱柳扶風、眼淚盈盈的小娘子，漆黑的暗眸愈發幽邃。

第3章 納妾

看到霍奚舟的那一刻，姜嶠反而清醒過來，緒終于從城樓懸尸那一幕帶來的沖擊里離。盡管眼睫上還沾著淚珠，但此刻，的眼底卻異常冷靜。

姜嶠并不認為霍奚舟會識破自己的份。

霍奚舟十五歲就隨父出征，此后沒怎麼回過建鄴城，直到幾日前，才與越氏大公子越旸聯手起兵，攻進建鄴……更何況姜嶠從前為了藏住兒，在臉上了不手腳，此刻的真容與“廢帝”相差甚遠。

姜嶠原打算頂著這張臉，盡快離開建鄴城，誰料竟差錯被人送進了武安侯府。

恰逢那時全城封鎖，明有霍奚舟和越旸大肆清繳的舊部，暗還有清楚死遁真相的人，要對斬草除。一片兵荒馬，得姜嶠不得不留在侯府暫避風頭。

霍奚舟是這次兵變的最大功臣，誰又會來搜查他的府邸呢？

姜嶠自認這出燈下黑玩得極好，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霍老夫人，竟毫無顧忌地將帶進宅。留在侯府是權宜之計，但和霍奚舟這個反賊產生集就不是什麼好事了……

姜嶠眸微沉。

幾步開外，霍奚舟出兩指，拈起劍柄上的面紗，眸犀利地看著，“什麼人？”

姜嶠回過神，撐著墻直起，剛要抬手比劃，眼前突然閃過數道寒，霍奚舟后的將士們紛紛拔出刀劍，齊刷刷對準了自己。

姜嶠一怔，雙手僵在半空中。

“霍奚舟！你在干什麼？！”

霍老夫人匆匆趕來時，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——兇神惡煞的兒子，帶著一隊如狼似虎的手下，將滴滴的子堵在巷尾，像是要就地決的架勢。

霍奚舟回頭看見霍老夫人，愣了愣。

霍老夫人趕朝姜嶠招了招手，“總算找到你了，快過來！”

霍奚舟蹙眉，剛要出聲，就見一抹青自邊過。

穿青的姜嶠提著擺，飛快地小跑到霍老夫人邊，楚楚可憐地垂下眼睫，遮住眸中思緒。

霍老夫人上前一步，將姜嶠擋在自己后，滿臉防備地瞪著霍奚舟。

霍奚舟瞇了瞇眸子。

***

日薄西山，天將暗。

侯府四都已掌了燈，霍奚舟又陪著霍老夫人在偏廳用飯。

姜嶠在霍老夫人的敦促下，換了一襲雪青衫，低眉順眼地站在桌邊，一手挽著袖，一手為二人布菜。

算起來，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伺候人，從前都是被伺候的那個。不過了這麼多年，那些規矩儀態早就刻在了的腦海里，此刻做起來竟也毫不違和。

“是你下令將姜嶠那個狗賊拆骨皮的？”

霍老夫人問道。

「狗賊」姜嶠穩穩當當地為霍老夫人夾菜，手下的作沒有毫凝滯。

“是。”

霍奚舟冷冷地吐出一字，眉宇間仍攏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翳。

霍老夫人言又止，思忖再三，還是嘆了口氣，眼眶微紅，“罷了……姜嶠那個畜生，當初用一條白綾生生勒死了青蘿。今日你將他懸尸城樓，為你妹妹報仇雪恨，倒也是大快人心。”

姜嶠低著頭，眸不著痕跡地閃了閃。

“只是前頭置那些廢帝余黨，給劊子手去做就好了，你又何必親自手？”

霍老夫人憂心忡忡地看著霍奚舟，“平白沾了一污腥。”

霍奚舟抿著，默不作聲。

他后的彥翎忍不住抬眼，替霍奚舟回答道，“老夫人有所不知，那囚犯是豫州節度使韋琰。三年前，就是他命于姜嶠，撤走了上谷城中的定州軍……”

霍老夫人一怔。

姜嶠也不由愣了一下。在位時，雖然無暇過問戰事，但對上谷一役似乎還有些印象。

三年前，晉陵軍和定州軍相約要在上谷伏擊胡人。可韋琰帶著撤兵的詔書，將埋伏在上谷城中的定州軍盡數撤離，且并未告知晉陵軍主帥霍靳，也就是霍奚舟的父親，武安侯府的老侯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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