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司言將細眉蹙起,轉頭想要制止們越說越放肆,卻先瞧見沈離枝的臉。
年紀不大的,若是聽見后人這般議論自己,臉上怎麼也會有或怒或窘、或或愧的神。
但是沈離枝那張瑩白,潤澤如玉的臉上沒有。
剪瞳水潤,柳眉溫婉,眉梢眼尾盡是溫。
像是最和煦的春風吹過花蕾,讓人心中一片怡然寧靜。
在與盧眼神相的時候,臉上甚至還漾起淺笑。
宛若在告訴旁人,聽見了,但是并不在意。
盧司言眉心深鎖,暗暗想:這位沈二姑娘雖不是出生上京名門,可是這容貌昳麗,更是一個子溫婉雅致的人兒。
但是,這般和善溫順的脾在這戒律森嚴、人復雜的東宮可算不得一個優點,虧得皇后眷顧,站在一個高的起點。
不然在這弱強食的東宮遲早被人拆骨啜,生吞下腹。
盧司言的視線停在笑臉上片刻又往后盯了一眼,那些議論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東宮里諸多忌,初出茅廬的年輕只有自己撞個頭破流才會知道厲害。
盧司言教導們半年,到今日已經結束,其余的話也不愿多說,從今往后不過都是侍奉太子的同僚罷了。
梨花帶著淡雅的清香,染上眾人的袂。青石磚上落了一地的雪白花瓣,被輕快的腳步掃過,在地上打著轉兒落一旁的泥土里。
遠遠有幾個人影在前面樹影花叢的盡頭轉來。
一個杏黃的影突兀地落盧司言的視野中,的眼睛因此一跳。
太子殿下今日怎的到這邊來了?
來不及避讓,盧司言連忙低聲對后的一干提醒道:“殿下來了。”
按著品級,六品及以下的面見太子需行跪禮,所以盧一言即發,場面上只剩下兩人還站著。
沈離枝微微垂下雙眸,額前的幾縷碎發掃過的柳眉,也遮去的部分視線。
人還未瞧見,聲音卻先達。
那是一個極為好聽的聲音,像是琴弦之中宮弦,音沉而穩,音又如云徽特供的弦,清冷而傲。
“什麼時候的事?”
另有一人聲音較細,連忙答道:“娘娘懿旨下來得急,聽說人已經給送進來了。”
雖然就兩句話,但是眾人的目都不約而同落在那姿曼妙,靜立在盧司言后的上。
太子竟然在說?
一時間眾都開始撓心撓肺,本來這一宮就能上太子殿下,于們而言不謂是一樁飛來的大喜事。
但是想到風頭都要讓沈離枝搶去,們就又恨不得太子眼瞎直接繞過們最好,別讓他瞧見沈離枝正杵在前頭。
沈離枝眼睫一,微微往上抬起。
看見一雙白底黑面,繡竹葉與云紋的靴子緩慢走視野,而后站定在前方。
盧司言上前一步,彎腰行禮,“奴婢見過殿下。”
眾人也跟著齊聲問禮,聲音如碎玉,玎玲聽。
們還未學會掩自我,還在試圖發出不一樣的嗓音,像是那爭寵的雀鳥在主人面前婉轉啼鳴。
李景淮卻沒有朝們看來一眼。
“盧司言。”
盧司言連忙上前說明事由,末了深深一禮,加上一句,“是奴婢管束不周,殿下恕罪。”
新宮,也不曾想會撞見太子,這才沒有多加管束。
近來都傳太子心不好,盧司言心中忐忑。
李景淮卻只嗯了一聲,似是不打算計較。
盧司言心中大松一口氣,見低垂的視線中,太子一只腳抬起,像是打算就此離去,正要說出恭送的話,卻又聽見太子的嗓音再次響起。
這次讓心頭猛然一跳。
“沈二也在這?”
不是沈離枝,也不是沈二姑娘。
這一個‘沈二’讓所有人都愣住。
太子并不知道沈離枝的名字也罷,這樣生疏的喚似乎還帶著輕厭。
沈離枝從盧司言后站出來一步,曲行禮,聲音緩緩道:“見過太子殿下。”
因為沈離枝把頭低,李景淮只看見一個云鬢松,堆攏云的發頂,簪著一支素雅的珍珠花釵,兩條緋的帶垂下,落在皙白的脖頸上。
州山水好育人,出來的子都是水靈人。
只是,李景淮從不是一個貪圖的人,眼前諸多花一般的于他而言,就好像是種在地里的一株株花。
他總是站在遠,克制地欣賞,并沒有把玩在手的想法。
就像現在,他甚至連欣賞都做不到,更不必提如其他所想那般對沈離枝有什麼格外的好。
“抬起頭。”
沈離枝緩緩抬頭,只是視線依舊低垂,沒有放肆去打量太子。
只到那位太子的視線落在的臉上,肆意打量,像是在研究又好像在挑剔。
“是什麼品階?”
“回殿下,沈二、姑娘任典一職。”盧司言垂下的眼低帶著驚訝,太子從前從不過問這些小事。
“雖是皇后指來的人,可是東宮的規矩不可廢止,你——”李景淮目再次落在沈離枝臉上。
沈離枝似有所,抬起半分視線,看見了太子肅整的滾銀繡紋邊的常服,然后是他隨著聲音滾的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