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蔓一走就是六七天,說是去市里,可這麼久都沒回來,趙永安和周康平不有些擔憂,但兩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兒,想找人也沒找去。
就在兩人急得焦頭爛額時,總算看到了葉蔓的影出現在店外。
趙永安欣喜若狂,連忙迎了上去,接過葉蔓手里的行李:“怎麼去這麼久?下次再出遠門,讓康平那孩子陪著你,兩個人也有個照應。”
帶一個周康平多麻煩,最重要的是店里也缺人。葉蔓走進柜臺,先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,然后笑道:“這不回來了嗎?路上耽擱了點時間,對了,趙叔,最近店里怎麼樣?沒事吧?”
“沒有,一切都好的,賬本和這幾天收的錢都放在屜里,每天的營業額我也跟登記上了,你核對下賬目。”趙永安將葉蔓臨走時給他保管的鑰匙還了回去。
葉蔓打開屜,取出本子和錢,對了一下。店里的經營狀況很穩定,走這些天,總共收了1085元,平均一天一二十塊,收相當穩定,這也說明了,開個店可以溫飽小康,但想發財,僅靠這麼一家維修店是遠遠不行的。
葉蔓把賬本和錢重新放回屜里,抬頭對趙永安說:“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。”
趙永康擺手,笑著說:“沒事,對了,前兩天你弟弟和大姐先后來找過你。”
他們來干什麼?葉蔓猜想也沒好事,便將這個事拋在了腦后。
不料下午四點的時候,葉寶華又屁顛顛地跑了過來,進門就熱地大喊:“三姐,你去哪兒啦?來找了你兩回人都不在。”
葉蔓合上本子:“出去干活了啊。你今天怎麼想起跑到我這里來了?”
葉寶華撓了撓頭,看了一眼在房間另一側修收音機的趙永安師徒,脖子一,探進柜臺,湊到葉蔓耳朵邊,小聲說:“三姐,你可一定要幫幫我!”
葉蔓瞅了他一眼:“又怎麼了?”
葉寶華苦兮兮地說:“爸媽起疑心了,他們一直催我跟谷小敏結婚,還派了人去谷家提親,谷家那邊一直不肯答應,爸媽現在懷疑谷小敏打了胎。”
葉蔓很無語,葉國明兩口子是想孫子想瘋魔了。依谷家的脾,谷小敏真懷孕了,能這麼輕易就罷休,還自己咽苦果,打胎都不討葉家要個說法的?
葉蔓瞟了葉寶華一眼,慢悠悠地問:“這麼久,你還沒讓谷小敏懷孕?”
葉寶華覺自己的能力到了質疑,扁扁說:“這,這不是也得看運氣嗎?”
“嗯,你運氣顯然不大好。”葉蔓點頭。
葉寶華很委屈:“三姐,你到底幫不幫我啊?”
葉蔓好笑地看著他:“那你讓我怎麼幫你?讓谷小敏懷孕?”
見葉寶華要炸了,連忙舉手說:“開個玩笑,你先想清楚,你要什麼?你若是打算跟谷小敏結婚,最好的辦法就是谷小敏懷孕。當然現在沒懷也沒多大關系,可以裝懷孕,先幫你將這一關給混過去。而且要是愿意幫著你瞞著父母,到時候父母也不敢拿喬了,爸媽看在孫子的面上也回妥協,屆時一切問題都不迎刃而解了嗎?”
葉蔓這純屬餿主意。肚子里沒貨,這種事遲早會被拆穿。谷小敏之所以現在還能瞞下去是因為沒跟葉國明兩口子經常見面,而且現在是冬天,穿得厚,能遮住肚子。
但等春暖花開,下了厚厚的冬裝,這事肯定瞞不了。葉國明兩口子為了這個影都沒的孫子低三下四,出了不,臉也丟了。要是知道兒子兒媳婦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他們,肯定要炸。而谷小敏也不是省油的燈,雙方對上,還不搞得天天飛狗跳的。到時候,葉家人也就沒空來煩了。
病急投醫的葉寶華還真信了這個主意,高興地說:“三姐,還是你最有辦法了。要不是你幫我,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!”
葉蔓溫地笑了:“我不幫你,誰幫你呢,誰讓我就只有你這麼個弟弟。”這是以前巧云最說的話,葉蔓順手拈來一用。
葉寶華得淚眼汪汪地,趴著柜臺上問葉蔓:“三姐,快過年了,你啥時候回家啊?前兩天大姐來找你,就是想問你這事。”
回家?回什麼家啊?早就沒有家了,從他們將毫不猶豫地推出去給他們的寶貝兒子換親,從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拒絕的求助,甚至阻止離婚逃離苦海開始,就沒有家了。
葉蔓的笑容淡了下去:“我就不回去了,爸媽還在氣頭上,看到我肯定很生氣,這好好的年也沒法過了。大過年的要是吵起來,多不吉利,為了咱們全家人的運道,我還是一個人在外面過年吧。”
葉寶華憐憫地看著:“三姐,你真可憐。也是,爸媽前兩天提起你,都還很生氣,說就當沒生你這個兒,你要是回去了,肯定要吵架。”
葉蔓去了笑容,無奈地說:“是啊,為了咱們家的和平,我就不回去了,爸媽要是要過來找我,你可要攔住他們,我也不想大過年地跟他們吵起來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,等明年爸媽氣消了,我再通知你回家。”葉寶華用邀功般的口吻說道。
葉蔓沒吭聲,這個二傻子,越是不主回去跪下道歉認錯,他們會越來越氣,永遠都不會有消氣的那一天。
葉國明和巧云真是太寵這個兒子了,把他們這寶貝兒子都養傻了。
過個清凈的年的目的已經達,葉蔓可沒耐心繼續應付葉寶華:“天快黑了,媽應該做好飯等你回家。你趕回去吧,省得爸媽擔心。”
葉寶華點頭,賊兮兮的目卻在柜臺里到梭巡:“三姐,你們店里這生意蠻好的吧?聽說那天在廣場你們就賺了好幾百……”
葉蔓拿出一份《溪化日報》拍在他面前:“掙得多,花得更多。看到沒,打個廣告就花了一千多,只付了兩百塊,剩下的還欠著,慢慢還呢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還得完。還有角落里那臺洗機,花了480,每個月員工工資,水電費還沒結,你三姐我現在欠了一屁的債。小弟,每年過年你的歲錢是最多的,而且還要發工資年終獎,你有錢就支援三姐一點唄,等三姐掙了錢就還你!”
葉寶華本是想來打點秋風,從葉蔓這里討點錢,哪曉得葉蔓還欠了一屁的債,忙不迭地搖頭:“我現在都這麼大了,哪有什麼歲錢。三姐,天快黑了,我先回去了,改天再來看你啊!”
葉蔓笑著點頭:“好,下次發工資給三姐留點啊,店里現在實在是周轉不開。”
這下葉寶華跑得更快了,跟火燒屁一樣,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。
趙永安修好了收音機,去門口的水龍頭前洗干凈了手,拿著巾邊手邊過來,對葉蔓說:“過年你來我們家吧,你嬸子就嫌家里不夠熱鬧呢!”
“不用了,趙叔,我想過年那兩天好好歇歇。”葉蔓婉拒。過年可是要走親訪友的,一個外人杵在趙家算什麼事,還要應付趙家那一堆不認識的親戚,不如一個人過年清凈自在,反正也習慣了。
趙永安沒再多勸,但他打定了主意,到時候讓紅旗去請葉蔓到家里吃年夜飯。
“天快黑了,不會有什麼顧客來了,下班吧。”
三人將店里的水電關了,門鎖上,相繼回了家。
接下來幾天,街道上過年的氣氛更加的濃烈,各單位忙著做年底的總結,發放工資和福利,市民則忙著采購過年的資,店里的生意逐漸蕭條下來,一天也就一兩個客人。
閑下來,趙永安就帶著周康平將店里的那臺洗機拆了又裝,裝了又拆。
葉蔓見周康平都能獨立拆裝洗機了,便提議:“趙叔,你看看誰家有舊冰箱不用了,準備換新的那種,咱們買一臺回來,繼續練練吧。”
趙永安雖然會修一些冰箱的問題,但到底不像對電視機那樣了解,趁著現在店里還比較空閑,買臺二手的回來給他們磨練磨練技。
趙永安一聽說又要買冰箱,腦子都大了:“這……算了吧,葉蔓,這太貴了,好好的就被咱們拆了,多可惜!”
葉蔓卻拿著一張紙了出去:“磨刀不誤砍柴工,更何況咱們這次又不著急,慢慢買,買那種別人家要淘汰的冰箱,并不貴,就是老舊了一些。”
趙永安走出去,看到葉蔓在店門口的告示上只有十幾個大字:求購一臺二手冰箱,價格進店面議!
也是,要淘汰的,賣到廢舊品收購站也賣不了幾塊錢。
趙永安心安了,跟著葉蔓進店問道:“上次說的零配件的事還搞嗎?”
葉蔓都回來好幾天,一直沒什麼音訊,也沒主提起,趙永安糾結了一陣子,索問清楚,要是搞不起來,以后來店里維修缺零件的,他就直接拒了。
葉蔓笑道:“搞,怎麼不搞,放心吧,肯定會有人找上門來的。”
只是這都好幾天了,也沒人過來,看樣子年前是沒什麼希了,只能指年后了。
轉眼間到了年底,見天氣寒冷,又沒什麼生意,葉蔓提前兩天便放了假,給趙永安和周康平結算了工資和提。因為店才開了一個多月就過年了,還沒產生多效益,葉蔓也就分別給他們發了10塊錢,5塊錢的獎金。
1986年的新春,是葉蔓重生回來后過的第一個春節。雖然只有一個人,但還是隨大流,去市場采購了一些過年的食,又買了一副對聯在門上,一個人過年也要有過年的氣氛。
大年三十那天傍晚,趙紅旗跑過來葉蔓到他家守歲,葉蔓在他家吃了年夜飯,一起看春晚嗑瓜子,守歲到半夜才回家。
前一晚熬得太晚,次日自然就起晚了。
葉蔓還躺在床上就聽到外面傳來啪啪啪的敲門聲。
趕換上服,走到門口打開一條,看到許久不見的葉大妮出現在門口,手里還拎著一包東西,臉上一片愁苦,毫不見新春的喜悅。
“大姐,新年好!”葉蔓將領進了屋子,“吃早飯了嗎?沒吃咱們一起吃?”
葉大妮擺手:“不用煮我的了。三妮,你也真是倔,過年都不回家。對了,你昨天去哪兒了?傍晚我過來你去我家過年,敲門沒人應。”
葉蔓怔了一下說道:“趙叔請我去他家過年吃年夜飯,下午四點就去他家了。”
“難怪。”葉大妮點頭,將自己提來的那包東西打開,“過年了,我給你準備了點吃的,你中午熱一下。還有一件棉襖,大過年的總要穿一新的服。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,別跟爸媽犟了,回頭認個錯,母之間哪有隔夜仇!”
葉蔓承葉大妮的,這個家里若說誰還有良心,還有點同心,非葉大妮莫屬。上輩子過得苦,這個大姐也曾私底下接濟過,去深市打工路費不夠,這個大姐還借了一百塊錢給。
但葉蔓實在跟葉大妮親近不起來。因為是對誰都好的那種類型,就是典型的長心態,覺得是家里的老大,有義務照顧弟弟妹妹,讓大家都好。對葉蔓好,但對葉寶華這個唯一的弟弟,老葉家的命子更好,而且還會一直試圖修補關系,讓葉蔓跟葉家人重歸于好。
所以葉蔓沒搭理后面那句話,只是接過東西說:“謝謝了,這是我給小原他們兄妹倆的歲錢,一人五塊錢,你幫他們收著。”
葉大妮將錢推了回去:“小孩子給這麼多干什麼?再說,你一個人在外面哪里不花錢?拿回去,有空去我家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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