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孤鷹

正月十八是太子和昌華公主十五歲生辰，皇帝在外廷為太子慶生，同時下旨，太子生辰過後，即可朝參政。

原本太子朝時機，定在昌華公主親事定下之後，如今親事既然不，短期皇帝又不準備再提此事，兒傷心，便索讓太子提前參議朝政，不必再等。

後宮裡，皇后正主持昌華公主及笄禮，京城數得上品階的命婦得以宮觀禮。

褚清輝一隆重華服，在司禮的唱禮聲中，緩慢謹慎地作。那裳華而不實，厚重卻不暖和，寒風吹得臉青白，好在之前已經預想到這樣的況，提前在臉上施了薄胭脂，沒人看出失禮。

在眾命婦們看來，往日已經足夠貌的公主，今日更添一分雍容華貴，一舉一說不出的優雅從容，不愧為出皇家、天底下最高貴的子。

許多人心中暗諷顧家，怕不是被鬼迷了心竅，竟弄丟了這樣一棵大樹。

天底下還有比尚公主更的差事麼？

且不說如今這位公主，是陛下娘娘唯一的掌上明珠，是太子的龍胎妹妹，如此顯赫的份，至可保得五十年恩寵不衰。現在都城的高門世家，就算是那延續了數百年的大家族，都不敢拍著脯保證聖寵不倦。尚了公主，就相當於得了一枚鎮家安宅的護符。

再者，公主容貌舉世無雙，更難得嫻雅，品行高潔，從未聽聞苛責哪名宮人，倒是聽說，公主邊的宮紫蘇，被公主寵得，通氣派不下於宮外的大家小姐呢！

這樣好脾氣好子的公主，百年也難得遇上一位。偏偏有人將送到眼前的事打翻，可不是瞎了眼蒙了心？

不過，也多虧那瞎眼的顧小公子，才讓們各自的家族有了機會。

之前是娘娘親自發話，誇讚了顧小公子，們自然不敢相爭，如今顧家已經出局，那駙馬爺的位置便了香餑餑，誰家搶到就是誰家的造化，是祖宗顯靈了！

想到此，諸位命婦個個心頭澎湃，看向公主的目熱烈如炬。

禮畢，褚清輝迅速回永樂宮更取暖，其餘人懷著心事，各自離去。

棲宮，皇后嫡親妹妹、禮部尚書林夫人還未離開。

皇后在宮的伺候下換下厚重行頭，林夫人坐在一旁看著，等宮人退下，才問道：「三姐姐，公主的親事，你如今是什麼打算？」

皇后將手邊一碟糕點推向，「再觀察觀察吧，這一次，總要找個最妥當的。」

林夫人微微皺眉，憂心道：「就是難得妥當二字，方才你是沒看到，那些夫人們，就差把算計的心思寫在臉上了。」

皇后卻不怎麼憂慮，淡笑道：「最不怕的就是們算計，算計越多，越計較得失，才會越重視我的公主，越發不敢怠慢。」

經歷顧家之事，皇后的想法發生了不小的轉變。日後，的暖暖若喜歡上一個慕權貴的人，倒不怎麼擔心，因為有的人，才能人拿住，而皇家，最不缺的就是權勢。

若恰好相反，暖暖喜歡的那人無無求，公主尊貴的份在他眼中好似無，皇后反而要憂心，自己的兒會不會再一次傷了。

林夫人想了想，也確實是這麼一回事，那些人看中公主上的皇恩，而公主最不缺的，恰好就是皇恩。他們看中了，才會討好，捧著，以此來維繫己富貴。

這就是權勢的威力，在巨大的權力面前，那些謀算計，都可以當做小打小鬧的兒戲一般看待。

永樂宮裡，褚清輝喝下一碗薑茶，抱著暖爐裹著毯，上逐漸回暖，昏昏睡。

紫蘇在一旁指揮宮，將今日收到的賀禮小心收起來，待忙完回頭一看，公主已經歪倒在榻上睡著了。

今日為了行及笄，褚清輝起得極早，又在外頭吹了風，眼下暖融融的地龍一熏，可不正好睡。

紫蘇上前將姿勢扶正，又添了一條厚毯子。

期間褚清輝睡意朦朧地嘟囔著什麼，紫蘇認真聽了，約聽見雲團糕、好吃之類的話，不由跟著一笑。

待褚清輝醒來，已是下午接近傍晚時分，紫蘇聽到靜，伺候更。

褚清輝打了個哈欠，道：「什麼時候了？含章殿的點心送去了麼？」

紫蘇呀了一聲，「今日忙著忙著，給忙忘了！」

褚清輝立刻張圓溜眼睛，「快人去膳房提來，我現在送去，應該還來得及。」

紫蘇看了眼天，遲疑道：「公主，奴婢看這會兒都快下學了，不然今日不送了吧？」

褚清輝簪著釵子站起來，又人給拿斗篷，「我答應了小恂每日都送的，況且還有先生那一份呢，以前天天都有，今日突然停了，還忘記讓人傳話，實在太失禮。」

紫蘇見勸不住，只得一面派人去膳房提食盒，一面準備出行行頭。

今天比往日晚了許多，褚清輝趕到含章殿時，日頭已經西斜得厲害了，只堪堪掛在宮殿翹起的簷角上。

平常熱鬧的含章殿，此時卻沒什麼人影，按理說現在不到下學時間，還能聽到陣陣練武的呼喝聲才對，但眼下除了風聲，什麼都沒有。

不……其實有的，褚清輝忽然做了個手勢，後的人停下，側耳仔細聆聽。

咽嗚的寒風中，夾雜著些許冷銳利的聲響，仿佛有一桿長槍，破開冬日的霜雪，結著冰晶的槍頭猝不及防刺到眼前，肅殺而冰冷。

褚清輝下意識屏住呼吸，放慢腳步，輕緩地繞到武場門邊，緩緩往裡看去。

偌大的武場僅有一人，褚清輝此時也只能看見那一人。

他一黑，手持長槍，在滿天飛雪中，形矯健迅捷得如一頭孤鷹，也單獨寥落得似一頭孤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