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頭謝容斐從摘星樓回來時,日頭已經西斜,剛回到院子曹氏就遣人來。
“母親,何事找我?”
曹氏神神道:“你猜今兒個誰來了?”
“是杜閣老家的兒媳,嘰嘰喳喳說了一簍子,話里的意思,是想跟咱們結親。”
謝容斐挑眉:“誰?”
“杜閣老的小孫,今年就要及笄了。”
謝容斐冷笑道:“杜閣老染疾,過不了幾個月就要致仕,他底下的兒孫又沒有出息的,這是眼看家道要中落了,覺得我還沒中進士,家里的孫還算配得上我,便想趁著春闈之前把婚事定下來,真是打的好算盤!”
曹氏也是滿面嘲諷:“為娘也是這麼想的,這樣的岳家于你的仕途無益,失心瘋了才答應。我自然是拒了,結果又撮合那杜家二郎和你妹妹……”
謝容斐嗤了一聲:“行啊,大房那個土妞也是我的妹妹,把定給杜二唄!”
“這杜夫人也忒沒有眼,還當他們家是香餑餑呢!你妹妹國天香,將來可是有大出息的,之前長公主的詩會上壽王世子就對韞兒青睞有加。若是真的嫁給壽王世子,等壽王事,韞兒以后豈不就是太子妃,甚至是……咱們二房何愁不飛黃騰達!”
謝容斐也面笑容,頗有幾分傲。
“不過,杜閣老的門生遍布朝野,若能為我們所用,也是好的。娘,舅舅家不是還有幾個表弟沒有定親?我看潛表弟就不錯,雖是庶出,卻記在舅母名下,向來聽話。不如您牽個線,撮合一下潛表弟和杜家小姐。”
曹氏笑開,眼角紋路深了許多:“還是我兒想得周到。明兒我就回你舅家一趟。”
翌日,清晨下了場小雨,淅淅瀝瀝沒個停歇,整個天都灰蒙蒙的,幽深昏暗的羊角巷里彌漫著讓人哆嗦的冷意。
巳時正雨停了,天際出魚肚白,許澄寧收拾好東西出門。
出城之前,先往摘星樓跑了一趟,看到榜上沈耘之名已經遠超了第二名的謝容斐,金額已經將近一百萬兩。
而名字后的注金已經不剩多,剩下那麼寥寥幾個,大概是買早改不了的倒霉蛋吧。
終于放了心,轉頭出城。
燕竹生的小竹屋設在西城郊山腳下,走中德門是最近的。不巧大道上商隊運貨,堵了整條街,許澄寧便決定拐小巷過去。
巷子很窄,被兩排老屋著,都擋在外邊,抬頭只能看見一線天。這里沒什麼人走,腳邊的墻長滿了青苔,下過雨地上而,一很重的朽木腐味和味充斥著鼻尖,涼風颼颼拂過耳邊,伴隨一兩聲雨水滴答,像鬼低泣訴,氣森森的。
許澄寧加快腳步穿過,布履踩在地上發出黏答答的響聲,在將要走過一排老屋土墻時,竟約聽到了嗚嗚的聲音。
寒都豎起來。
這條小路的屋宅無一例外十分低矮老舊,可有一間屋子有些不同。它的圍墻雖然也是舊的,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墻上方原本應該是類似磚墻的那種墻,現在卻用燒制的紅磚封住了并且加高墻頭,再抹上石灰草木灰做跟底下一個。
墻腳的墻皮剝落了一塊,可以斷定這墻至一年被加固過一回。
許澄寧站在墻下,果然又聽到了嗚嗚聲,這回更清楚了。
像是有人被堵住了。
警惕了起來,環顧四周確定沒人,便輕手輕腳湊近門,著門看到了老屋窗里出一個用一團白布堵住的年的臉。
被拐了?
許澄寧驚了一下,冷靜地思索。外面路還堵著,這個時候如果去報,府大張旗鼓開路抓人,一時半會兒過不來,反而容易打草驚蛇,給了拐子逃跑轉移的機會就不好了。
不能報。
上下,見墻面糙有幾凸起的石塊,爬上去抓住墻頭,腳踩著石塊登上了墻。
年看到來了人,激地抖臉。見許澄寧豎起手指頭噓了一下,他連忙點頭,安靜了。
許澄寧悶聲跳下墻頭,謹慎張,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。屋子是舊的,門也是舊的,但卻十分牢固,鎖用的也是好鎖,輕易折騰不開。
把手進窗子先給年拿掉了里的布。
年年紀不大,長得很是白皙俊俏,一白,用的是名貴面料。整間屋子灰撲撲的,獨他明亮鮮,只是角和眼下帶了淤青,顯然是挨了揍。
“你是不是被拐了?”
“對啊。”
“拐子幾個人?”
“兩個……好像出去了一個。”年背過,“快,快幫我解開繩子,疼死了!”
窗戶是淋嵌在墻里的木窗,鏤空極窄,年人的手不進去。好在這些年肚子沒有白,細伶伶的胳膊鉆進去,拿隨攜帶的小刀割斷了繩子。
許澄寧把四周了一遍,自墻撿了塊磚頭,低聲道:“我躲起來,你假裝手腳還被綁著,大聲喊把拐子引過來。等他開了門,你從前面砸他的頭,我在后面襲,把人打暈,我們再逃跑。”
年點點頭,把繩子虛虛纏住手腳,大聲喊起來。
“來人哪!救命啊!救命啊!快放我出去!救命!”
拐子急沖沖趕來,罵罵咧咧:“臭小子!敬酒不吃吃罰酒,看老子怎麼收拾你!”
他掏出鑰匙把門打開,剛要去別在腰間的皮鞭,推開的門扇后,原本被結實捆住的年這時已高高舉起了凳子用力砸過來,眩暈還沒結束,后腦勺又一疼,拐子兩眼一翻就倒在地上。
許澄寧扔了磚頭,拉過年沖出去,急急忙忙翻過墻,兩人像里的小老鼠一般,一溜煙出了暗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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