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大壯好幾次想打斷,都被韓玥強大的氣勢給震懾住,最重要的是,晉王從頭到尾都抿著,緒難辯。
無人打斷,韓玥深吸一口氣,抬眸看向云衍,“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,致死的原因卻是千奇萬狀,包括藥理,病理,甚至心理,豈是隨便找個人就能看懂的。“
“先輩有云,‘吏不良,則有法而莫守;法不善,則有財而莫理’。”
迎著云衍幽深晦暗的眸,話鋒一轉:“民聽聞,王爺仁德,公正無私,為國為民,剛正不阿,不欺暗室,不同流俗,赤子之心,明德惟馨……民相信,有朝一日,王爺必能伐換髓,變風改俗,讓罪犯惡行無所遁形,真正做到法網恢恢,疏而不!“
“民大膽妄言,多謝王爺寬宥,民告退。“
話落,韓玥轉離去,從容淡定,頭也不回。
云衍狹眸,直到那清卓影完全消失,思緒還停在那一連串的恭維之詞上,臉上卻是莫名火辣辣的,仿佛被人掌。
心中怒意頓生!
這子!這子……
一時間,屋落針可聞。
沉凝片刻,劉大壯撓頭,弱弱地:“我,我說什麼了我?“
反應這麼大是幾個意思?
他們之間有仇?這分明就是想他死啊!
“老奴去送送韓姑娘。“許是年紀大了,元福覺得自己反應是越來越慢了。
屋又靜了下來,云衍眉眼半斂,渾散發著極其危險的氣息,好似猛虎假寐。
劉大壯一顆心懸著,大氣不敢出,心里卻是委屈的很。
他只是在陳述事實啊!怎麼就……就惹到那姑了?
“王爺!”
劉大壯實在憋不住了,干脆求個痛快:“卑職錯了,請王爺責罰!”
云衍:“錯在何?”
劉大壯愣愣:“卑職,卑職口不擇言,說錯話了。”
云衍冷笑。
恰恰相反,劉大壯錯在說了實話。
天孰律法,遇案只重口供,因此屈打招的況時有發生,以至出現不冤假錯案。這一現象一直存在,但似乎并不影響大局,好似一個人上不小心破了點皮,興許會因片刻的疼痛做些急救措失,但大概率會因不致命而選擇視而不見。
他低頭,看向自己的患肢。
可今日,有人提醒他,小傷不治,興許會蔓延,會潰爛,會不可救藥。一如這傷,要想治愈,就得橫下心來刮骨療傷。
前提是得遇良醫。
想著子明秀肅穆的容,以及那難掩失,義然絕然的背影,云衍慢慢掀開眼皮,眸底寒照人:“你親自押送趙知書前往臨川,重審此案!當年涉案人員,若有徇私枉法、玩忽職守者,嚴懲不貸!”
云衍想了想,翻開劉大壯帶來的案卷,看到最后,竟是氣得掀了桌。
而另一邊,韓玥自詡是個管控緒的高手,今日也是真的氣炸了!
連飲幾杯冷茶,將茶杯重重砸在桌上,義憤填膺:“仵作一職,關乎數條人命,決不可掉以輕心、敷衍了事!作為尸檢驗者,不僅要有富的醫藥知識,更重要的是要有良好的職業道德!”
“如此重要的職位,卻被輕賤,忽視,這和草菅人命有何區別!”
韓沖磕著瓜子,瞥一眼,不不慢道:“仵作一職,歷來被輕賤,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,你這麼激做甚?”
韓玥痛心疾首:“人命關天啊!”
韓沖還是悠悠的語氣:“所以嘛,這一行不是你所想那般簡單,要我看,還是算了吧。”
“不!”
韓玥猛拍桌子:“正因如此,我更不能放棄!”
韓沖呸一聲,將瓜子殼吐出,不以為然:“你一個子,又能改變得了什麼?”
韓玥一時未答,倒一杯冷茶執于手中,眼底好似燈籠月照,人瞧不真切。
片刻后,抬眸,眸燦如星,清明靈秀,一字一頓道:“以一燈傳諸燈,終至萬燈皆明。以一人傳眾人,終至萬人開悟。這世間,總有一些事,需要有人去執著。”
韓沖一瞬未言,只覺心口突突直跳。
他瞧著子秀麗而堅毅的眼眸,覺跟著熱了起來,“所以,你說出那番話以后,王爺什麼反應?許你了嗎?”
韓玥像看白癡似的看他一眼。
許個屁啊!晉王當時臉黑得像鍋底似的,要不是溜得快,說不定已經被打死了!
韓玥嘆口氣,心中悵然片刻。
韓沖:“你可得抓時間,爹過幾天就回來了。”
“我知道!”
韓玥眸微瞇。
要不,試試現世的那些手段?
翌日,韓玥天不亮就起床忙碌了起來。
晉王府,有了前車之鑒,云衍今日也是起得格外早。
理了好一會兒政務,元福才進來,不贊同道:“難得休息幾日,怎不多睡會兒?韓姑娘可說了,您這傷肢得抬高,說是能使,使什麼來著?”
“減負重,可促進局部組織的恢復。”云衍頭也不抬道。
“啊對!”
元福眼底閃過幾分揶揄,是誰不滿人家拿自己當大夫來著?
還不是把醫囑記得牢牢的。
云衍從書案上抬起眼來,不聲地往元福后了一眼,“何事?”
元福道:“都巳時了,韓姑娘還沒來,今日怕是不會來了。老奴想著,要不就讓元忠進來替您換藥吧?”
“為何不來?”
筆重重撂下,云衍神一沉,“治療到一半,半途而廢,當本王是什麼?當真以為本王不敢治罪?”
元福猶豫道:“昨日老奴瞧著,韓姑娘氣得不輕。”
呵!
云衍騰起一子火,“妄論律法,口出狂言,本王沒治罪已是網開一面,有何資格生氣?!本王看分明是怕為昨日的口舌之快擔責罷了!“
元福斟酌道:“說起來,韓姑娘也算是牽連其中的害者之一,老奴瞧著,又是個極正義的姑娘,緒激些乃人之常。再者,人姑娘就事論事,批的是某些不作為,對王爺,可是格外敬重贊賞。“
云衍涼涼地,“這麼說,本王該到榮幸?“
“老奴失言。“
元福忙賠著笑,“王爺仁德,是韓姑娘的幸運才對。“
‘仁德’二字令云衍心口一堵,冷笑道:“即是如此,為何不敢來?”
虧他之前還覺得有勇有謀有擔當。
敢說不敢認,乃,乃懦夫行為……不,小子行為!
云衍見的有些心緒煩,抬手眉心,“讓元忠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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