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登船

一夜無話。

第二日天剛矇矇亮，沈戈便將馬車趕到了巷口，林如玉和林大福與馬三嬸、狗兒道別，乘車到鎮外與鏢隊匯合。

沈戈要去趕鏢似乎是烏沙鎮的大事，一路上林如玉就聽到車外不斷有人與沈戈道別，問他何時歸來，沈戈一一應答，聲音沒有一不耐。

聽聲音男老皆有之，可見沈戈在烏沙鎮的人緣有多好。同爲孤兒出林如玉知道，沈戈能混到這份上，有多不容易。

“沈戈，你替咱跟馬老三說幾句好話，讓咱跟著出趟鏢唄？咱不要鏢銀，管飯就。”

沈戈還沒應，林如玉便聽到馬車外響起幾聲嗤笑，“大疤瘌，你是去趕鏢還是避禍？我看你是怕馬頭山的人再折回來揍你吧你？不是想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？這回傻眼了吧！”

劉大疤瘌急急道，“說什麼混話，咱是那樣的人嘛，還不是看小姑娘可憐指了個路，誰知道竟糟了這麼大罪！！！”

林大福聽到劉大疤瘌的聲音擡了擡頭，林如玉把車簾挑開一線，瞧見馬車邊站著一個癩痢頭滿臉傷的瘦子，可不正是大前天晚上湊上來想佔便宜的劉大疤瘌麼。

林如玉放下車簾，不再往外看。千年後爲孤兒的十七年裡，這樣的噁心人林如玉見多了。幫他的人，就是救中山狼的東郭先生，救凍蛇的農夫。

沈戈，可不是傻子。

不出林如玉所料，沈戈客氣委婉地拒絕了劉大疤瘌，繼續前行。

又有好奇的婦人問，“沈戈，車上坐的是誰啊？”

沈戈回道，“馬三叔的侄子和侄。”

“呦，馬老二家的，還是馬老大家的？”

“楊嫂子問這個幹啥？說得好像你認識馬三的兩個哥一樣。”

衆人又是一陣鬨笑，直到馬車出了鎮子，外邊才安靜下來，林如玉剛要挑車簾向外看，便聽馬車外響起一道得能掐出水的聲，“沈戈，你這就要走了麼？”

這聲音聽得林如玉一激靈，胳膊上的汗豎了起來，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。

車外這人，莫不是沈戈的……

想想也正常，沈戈十六七歲的年紀，生得量高挑劍眉星目甜又會來事兒，沒姑娘喜歡他纔不對勁。

還不等林如玉向外看，馬車便停住了，沈戈跳下馬車，用與方纔並無差別的聲調回道，“是呢，姐也要走了？”

“託你的福湊齊了贖銀，那腌臢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。”春雙目含地著沈戈，“你哪天回來？”

沈戈笑著問道，“要是能在外邊尋個好差事，我就不回來了。”

姐，贖銀，車外的人是唱春樓的春？林如玉微挑車簾，只見一個用銀灰絹帕罩頭，著素樸，材凹凸有致的子正擡頭著沈戈，似是不敢相信地確認道，“就……不回來了？”

沈戈點頭，“姐要去哪？”

“我……”春的兩汪秋水，由沈戈臉上轉到他後的馬車上，林如玉不由得暗歎一聲這烏沙鎮雖不大，出彩的人卻不，春的模樣當得起花魁二字。

春盯著馬車，幽幽道，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沈戈聞言，幫出主意，“姐不如僱輛車，跟著時家的車隊先去同安縣再做打算，路上也有個照應。”

春的含目又移回沈戈的臉上，低聲道，“你問的事，我已打聽清楚了。”

沈戈驚喜回道，“姐稍等，這人多眼雜，咱去邊上說。三子——”

“來了——”

沈戈聲音剛落，一個小乞丐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，跑到了車邊，“沈哥，啥事兒？”

“你先把馬車趕到碼頭去，我稍後就到。”沈戈說罷，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，“穩著點。”

聽他這麼說，春又將目轉向馬車，那複雜的神林如玉讀懂了：唱春樓的頭牌春姑娘心繫沈戈，等在這裡應是想跟他一起走。

只可惜，落花有意，流水無。

“得嘞！”三子躥上馬車抓起繮繩，趕向碼頭。

很快，三子便將馬車停在碼頭邊，靠在車廂邊框上，甩馬鞭搖晃，悠閒等沈戈追上來。

林如玉又將車簾挑起一條向外瞧，此時天已近大亮，碼頭上停靠著三艘大船，力工正一袋袋往船上扛糧食。

岸邊放著一張長條桌，一個穿服的人坐在桌後吃著熱騰騰的茶湯，一個穿綢的男子彎腰站在一旁，用手指著桌上的文書請爺過目，不過這位爺對文書不興趣，眼睛正在四瞄。十幾個帶刀兵分列兩旁，不住打著哈欠。

看到這樣的場景，結合小姑娘的記憶，林如玉知道這些糧食是朝廷向烏沙鎮百姓徵收的田賦——漕糧，漕糧裝船後，或運到縣城、州城的糧倉，或按朝廷分派，運往別。

漕運安穩關乎國運，奪漕糧乃是重罪，朝廷派專門的漕、漕軍和漕丁負責漕糧的轉運，以確保漕糧能安全運送到各地。

因漕糧有大批家人手運輸，所以安全很高。客船、商船多會跟在漕船後航行，求個安穩。

記憶裡有是一回事，親眼看見又是另外一回事。林如玉湊到車簾邊，睜著好奇的眸子看著眼前的鮮活的一幕。

林大福卻對這些沒興趣，他手裡握著狗兒送給他的小木，正一數著。他認識的數不多，數著數著就了，又從頭開始數。一把木數了許久，還沒能數明白。林如玉看了一會兒，便放下車簾，開始教林大福數數，馬車外的三子傾耳聽著，出羨慕的神。

直到林大福把一把木數明白了，沈戈的聲音纔在車外響起，“三叔，我把大福和二丫帶過來了。”

聽到這靜，林如玉連忙挑車簾探，瞧見沈戈引著一位中等材的壯實漢子到了車前。

還不等林如玉下車，馬慶林便笑著擡手攔住，“二妹崴著腳不是還沒好？別下來了，在車上坐著吧。”

“多謝三叔。”林如玉說著話，拽了拽林大福的袖，“大哥，三叔過來了。”

林大福擡頭向外，順著林如玉的話喊了聲三叔。

馬慶林笑著應了，“貨正在裝船，你倆先在馬車上等會兒，快開船時你們再上船。”

馬慶林這次押運護送的是一艘中等型號的商船，待船家清點好人數，吆喝著衆人登船時，林如玉也跟隨沈戈、林大福到了船邊。烏沙鎮的里長正在一一認真查驗登船人的路引、貨。

待到林如玉時，將戶籍、路引遞了上去，里長詫異道，“慶林什麼時候有了個這麼大的閨？”

馬慶林毫不慌，笑著解釋道，“是我大哥家的幺，自小就過繼給我們兩口子了，不過這些年一直在大哥家裡養著。”

里長把戶籍遞給了林如玉，又驗過林大福的，才放他們上船。

林如玉到兩道視線隨著，穩住飛快的心跳上了船，纔回頭看。發現這兩道視線一道來自站在不遠的漕，一道來自站在岸上的陳景。

陳景見林如玉發現了，只微微點頭。林如玉也微微點頭辭別，便跟隨沈戈鑽進了船艙中。

看到林如玉進去了，陳景才收回目，看向此次前來押運糧草的祁縣漕，彭銀。

有人到陳景邊，低聲報道，“四爺，馬頭山的閆四狗等人被咱們的人引山中了，他們未發現姑娘登船。安王世子被人伏擊傷，在鎮南碼頭登船，去往祁縣。”

陳景驚訝，“什麼人乾的？”

馬頭山的閆老狗麼？他最近真是見人就咬。

今日加更一章，各位書友週末愉快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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