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只要他不肯將手機還給,就是掛在他上也沒轍。

蘇羨音泄了氣，賭氣似的看著陳潯，他才慢悠悠將高舉的手臂垂下來,將手機塞回手裏。

蘇羨音也學壞了,趁他不注意,從他外套口袋裏輕鬆地出他的手機，到手之後立刻轉過，按下手機開機鍵。

果然剛剛他舉起給看的時候還是黑屏的手機立刻出現了開機畫。

陳潯沒急，看著前的背對著自己，拿著手機等待完開機畫結束以後,清楚地看到手機電量顯示78%。

蘇羨音：「……」

他這才笑了,往前邁一步,輕輕鬆鬆從後出一隻手來，要收回自己已經出破綻的「作案工」。

蘇羨音氣得牙，不肯還給他,他不得不再加上一隻手。

這樣一來，兩人糾纏著,一人不給,一人要拿。

蘇羨音往後一撞，頭一不小心磕到陳潯下,後背著他結實的滾燙膛的時候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圈進了他懷裏。

又不敢造次了，像只瞬間被束手束腳的撲騰的兔子。

於是用力將手機一拽，又用手肘用力向後懟。

預期里他是會躲的，畢竟他反應一向很快。

可這一肘子卻結結實實打在陳潯肋骨上，蘇羨音贏了，彎下腰跳著從他懷裏鑽出來。

看他吃痛得捂住左腹,蘇羨音再次合理懷疑某人在瓷。

「別裝了你。」

陳潯表依舊稱不上輕鬆：「蘇羨音——」

「你力氣真的很大。」

在蘇羨音猶豫著是不是真的要道歉的時候，彎著腰的陳潯卻忽地變了臉，揚著放肆的笑一把將手機奪了回來。

他一邊舉著手機歪頭挑眉，一臉不可一世的得意模樣。

一邊又在看清蘇羨音臉上的惱意時，出那種欠揍的得逞表，看著小跑著跟上來，一邊倒退一邊加快腳上的步伐。

最後，也不笑話蘇羨音了，撒開跑。

夕的餘暉落在兩人上，一前一後，一大一小兩個影，在花叢樹林中歡樂地穿梭，像是太永不會落山。

……

陳潯是把蘇羨音送到門口了的。

本是涼爽的秋季，卻因為一場堪比「小學生決鬥現場」的意外，兩人額間都滲出細的汗，眼睛卻都亮得驚人。

蘇羨音視線往下落，下意識落在他膝蓋上，喃喃道：「沒有一句實話，不是說自己膝蓋痛嗎？跑那麼快？」

「痛啊」陳潯單手拎著貓包，小口地氣，「要不要給你看看傷口？」

蘇羨音想像著燙傷傷口的可怖畫面，下意識瞇著眼聳了聳肩。

陳潯被的反應逗笑，的作一頓，開的五指穿過額前的髮，笑話：「行了，不嚇唬你。」

「不過說真的。」

陳潯看向地面，被陳潯從貓包里放出來的可樂此刻跟牛玩得頗為愉快。

「你家牛是不是也隨主子，力好啊，能跑的，可樂就不。」

蘇羨音自忽略他語氣里揶揄的分，說：「牛是我家的貓生的崽崽，媽媽就一直養在鄉里，何止力好，牛還會抓老鼠呢。」

陳潯點點頭：「那這倆小傢伙還能這麼相親相也算難得了。」

「我走了。」蘇羨音抱起牛，剛推開門。

陳潯在後說：「不準再把我號碼拉黑。」

「至於微信麼，就讓你想想，什麼時候徹底有答案了再通過也不遲。」

蘇羨音居然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。

「你不會還想讓我誇你通達理吧？」

陳潯無奈的笑意在眼前一閃而過，蘇羨音一溜煙兒鑽進了門裏，落上門，才靠著門，以0.5倍速慢慢綻開了，這麼多天以來的第一個舒展的笑。

-

陳潯開始給發短訊。

有的時候像是沒話找話一樣，頻繁拿可樂、牛當敘事主。

【可樂這幾天好點兒了，終於不是一整天窩在沙發里了，你說如果讓牛教他抓老鼠，他能學會嗎？】

【那你們家牛是不是每天都會跑出門溜溜？難怪那天看到你帶著在公園。】

【我在想，我要是真的趕可樂出門，他會不會把我院子裏的木門給撓爛，然後傻坐在門口半天啊？】

有的時候是一些讓蘇羨音本不知道該怎麼回復的無意義的陳述。

【被高中幾個朋友拉出來打球了，他們果然還跟以前一樣——菜！】

有時候又像是暗賣慘，像是希蘇羨音作為「被救方」多對他說幾句誇讚他的話似的。

【膝蓋還是紅的，但是走路不怎麼影響了，灼燒一點了，就是有點……】

蘇羨音有時候回，有時候不回。

即便一回到家就把從未打開過的短訊提示音打開，很多時候在聽到那「叮咚」一聲響的時候，就立刻把手機解鎖劃開短訊界面。

但是人畢竟是吃一塹長一智的。

會故意拖延自己回復的時間，儘管自己明白這不過是掩耳盜鈴，卻自欺欺人得很開心。

所以，時間久了，就收到了一條這樣的短訊。

【蘇羨音，我讓你把我手機號從黑名單里放出來，不是讓你又把它放進屏蔽區的，不是讓你對我的短訊視而不見的，OK？】

蘇羨音沒忍住笑了出來。

蘇橋終於有機會說兒了：「吃飯還玩手機，怎麼消化得好。」

他板著一張臉，蘇羨音乖乖「哦」了一聲，將手機反扣在桌面，低頭埋了一口飯。

孟凡璇見狀，緩和著氣氛：「你自己吃早飯還看報紙呢，羨音也就看了一會兒，是吧？」

蘇羨音笑著回應。

孟凡璇：「不過羨音，看什麼這麼開心啊？」

蘇羨音大概絕對想不到，自己臉上還會出現這種神的笑意。

眉眼彎彎：「沒什麼。」

……

7天小長假很快就接近尾聲。

蘇羨音幾乎是空著手回家，卻要帶一個大箱子回學校。

秋冬季的服、孟阿姨挑選的零食特產甚至還有一張電熱毯。

看著孟阿姨收拾行李的時候哭笑不得：「阿姨，電熱毯也可以網上買的。」

孟凡璇一一清點著行李箱的東西，笑著搖頭：「怕你不會挑，這個我挑好了的，功率合適，發熱效果好，安全系數也高，你帶去正合適。」

轉過頭了，拉著蘇羨音的手握在手心，說：「你一到秋天就手腳冰涼，我還給你帶了泡腳包，記得按時泡腳，對你有好的，別凍著自己了，注意天氣預報，降溫一定要加服，不然你就冒發燒什麼的，知道不？」

蘇羨音不是鐵石心腸的怪，眨眨眼垂下眼睫，斂住即將洶湧而出的潤眼淚。

悶聲說：「謝謝阿姨。」

謝謝代替媽媽在關。

「阿姨」控制好緒了，才抬頭朝孟凡璇暖暖一笑，「你真的不用心我，我已經長這麼大了，會照顧自己的。」

孟凡璇毫不在乎地笑了聲：「我平時也沒點別的事做，談不上心，人活著總要有點盼頭吧。」

輕輕著蘇羨音的頭髮，笑意溫而堅定。

「不過——你屜里你媽媽的東西，我從沒有過，你爸爸也沒有過，都是原來的位置。」

蘇羨音知道憑藉貧瘠的語言，一時半會兒無法將這道看起來並不存在的壑填補起來。

忽地抱住孟凡璇，很真誠地說：「阿姨，我並沒有擔心這個。」

只是無法不去銘記媽媽，卻不能否定孟阿姨的真心與付出。

「我睡沙發也真的只是因為擔心你們睡沙發會不舒服，你跟我爸現在還算好，但總歸有點小病小痛，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就多保重，健康是第一位，然後快快樂樂地過你們的日子，不用擔心我。」

孟凡璇眼底也浮起霧蒙蒙一片了，彎著，只一遍遍著蘇羨音的後背。

重複地喃喃道：「知道……知道……」

蘇羨音做不到毫無保留地與親近，知其緣故，但從未要求過什麼，甚至默許其存在，就這樣維持著某種微妙的平衡。

這也算是們的默契。

-

收假前一晚，蘇羨音收到陳潯的短訊。

【陳潯向蘇羨音同學發起共同返校邀請，時間：明天下午2:30地點：南城站請問蘇羨音同學，是否接邀請？】

蘇羨音當時正躺在床上舉著手機著樂。

很快又進來一條短訊，甚至是接二連三的「叮咚」聲響個沒完。

【我數三個數，你不回答就是接邀請了。】

【3】

【2】

【1】

【好的，明天見。】

蘇羨音：【建議話費用不完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，有你這麼糟蹋短訊費的人嗎？】

陳潯：【那你就不用心了，我辦了個巨量短訊套餐，嘿嘿。】

蘇羨音落眼落在最後的「嘿嘿」字眼上，忽地翻了個，抱著被子癡癡笑起來。

總是輕而易舉被他可到。

……

第二天下午2:30，陳潯戴著一頂黑棒球帽，單手推著一個銀行李箱，站在候車大廳。

路過的行人時不時瞥他一眼，他全然不在意，他只看著手機和車站口。

檢票都已經開始了，蘇羨音依舊不見蹤影。

陳潯有些慌了，撥去一個電話，響了很久才接通。

蘇羨音糯糯的嗓音從聽筒傳來：「喂？」

「你快到了麼？都開始檢票了，不會趕不上吧。」

蘇羨音很婉轉的「哦」了一聲，說：「不好意思啊，家裏臨時有事，我把車票改簽了，你先回去吧。」

……

陳潯掛斷電話，獃獃看著手機界面，食指尖輕輕了眉心。

剛從電話里聽到的聲音不通過聽筒再次傳到他耳邊時，居然有一不真實。

「你看——」

「你也是會失的吧？」

陳潯轉過頭，看見蘇羨音背著一個帆布包，推著一個白的箱子就出現在他眼前時。

皺在一起的眉瞬間舒展開了，驚喜從他眼底里溜出，點綴在他彎起的角。

蘇羨音心口嘆著氣。

對他，果然還是。

無法不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