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家伙，這話可不是一般人敢說出來的。

對自己的菜式該是多麼有信心。

“果真如此？”程默挑了挑眉，“要真是不能讓我二人滿意，我等可真的是能下手砸了你這鋪子的。”

尹煊輕蔑地笑了一聲：“呵。”

“君子一言，駟馬難追，你當我是在說假話嗎？”

程亮點點頭，一拱手，輕聲說道：“那就勞煩店家，來一道天下第一的菜式吧。”

尹煊把手往桌子上一攤：“二十文錢。”

這舉又讓他們兩人愣住。

“店家，你這是何意？”程默向后仰了仰腦袋，有些遲疑地開口，他不敢確定這個作是不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。

尹煊大大方方：“本店小本生意，先錢。”

還真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！

程默倒吸一口氣，心里的不滿漸漸積蓄起來，不過對這個“天下第一”太過好奇，還是讓他取出荷包，數出二十枚銅子，放在了尹煊手里。

“要是不能讓我二人滿意，你就做好店鋪被砸的準備吧。”程默啰嗦著，很是不滿地又說了一句。

尹煊沒理會他，握著銅錢往廚房走去。

有了錢，心里就安心了許多，花四文錢買了兩個番茄、五個蛋，把其中一個蛋拿開——這是克扣下來的，還在長，蛋是不能的。

不多一會，尹煊就端著一盤番茄炒蛋從廚房里出來，把菜放在他們兩個人的面前。

白瓷的盤子，里面擺放著菜肴，眼就是賞心悅目。

程家兩兄弟瞪圓了眼，盯著這道菜。

好看是好看，但是呢？

二十文錢不多，可能買的東西不，往集市上走一圈，一只公是能買下來的。他們兩個雖是鐘鳴鼎食之家，但也不是冤大頭。

“這就是你說的天下第一的菜？”程默拿起筷子，瞥了一眼尹煊，開口問道。

尹煊點點頭。

程亮問道：“這菜名什麼？”

“金鑲玉。”尹煊言簡意賅地回道。

金鑲玉？這個名字還真是有些切，明黃澄澄的子就是金，那鮮紅的朱玉，配明亮，連帶著讓人興致都變高興了一些。

“不帶點腥的菜，你賣二十文？”程默挑了挑眉，語氣不善，他心里的怨氣可是積攢了許多。

尹煊抬手一指：“吃一口你們就知道了。”

程默嗤笑一聲，心里不以為然，連點腥都沒的菜也能稱得上是天下第一？倒是誠實的很，抬手夾了一筷子蛋塞口中。

味蕾和蛋，這讓他的瞳仁猛地一。

酸甜的水從蛋里碾出，滾著將他的口腔包裹起來，就如同灞河岸邊的春風，拂起的楊柳枝劃過他的耳畔。

心里的火氣，被這細膩的滋味帶起來的津澆滅。

大唐人的飲食是很匱乏的，雖然說調料不，可做飯的方式無非就是烤或者水煮，水煮是更常見的飲食，方便、容易。

可缺點也很大，要麼過于濃稠，要麼過于寡淡。

這種酸甜可口的清新滋味，就那麼恰到好的立在濃稠和寡淡之間。

嘗了一口“金”，程默又迫不及待地對著“玉”下了手——是更為直接的酸甜，這道菜酸甜的滋味就全部來自于這個紅的陌生蔬果。

里的東西還沒咀嚼完。

第三筷子就又了過去，塞了里。

口！

他會到了，那個讓他剛才一直都沒琢磨明白的怪是從哪里來的了，就是口！

水煮的蛋是艮盈盈的，外面的蛋白帶著一彈，蛋黃是糯口的，若是打蛋花，就更沒了口一說。

可是這道菜里，子是如蛋花一般的形狀，但卻帶著水煮蛋白似的韌。

而且......

這道菜里有一種他形容不出來的滋味，讓他的口腔始終都保持最高程度的愉悅。

是拉德反應！

尹煊看著程默的臉，就知道他的心想法，微微一笑，在心里給出了回答。

炒菜和水煮最大的區別，就在于拉德反應，這種在高溫下食產生的巨變，是維持心最大愉悅的訣。

兩個人飛快的著筷子，這一盤番茄炒蛋幾乎是瞬間就被他們消滅干凈。

程亮了自己的肚子，一點飽腹都沒有。

“兩位客人，怎麼樣？”尹煊笑瞇瞇地開口，“這道菜值不值得天下第一的名號？”

程默點了點頭：“我跟隨.....父親吃遍了大江南北，就是一些尋常人都吃不到的我也吃過，但論滋味、口，以及那種......給人的幸福，竟是找不到一個能與店家相媲的。”

“我活了十多年。”程亮一臉慨，“也就是吃了這道菜，方才知道為什麼孔圣人會如此強調食不厭，膾不厭細。”

“今個一早去玄都觀祈福，怕是祈來的運氣，全都用在遇見尊店家上了。”

“離開長安前，還能遇見這種食，是我之大幸。”

尹煊心里那一個舒坦。

王公貴族出的人，就是會拍人馬屁，夸人的話不直勾勾地說出來，反倒是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。

程亮的表現更為直接：“店家，再來一份金鑲玉，另外再來四張蒸餅......”

他的話沒說完，尹煊就搖了搖頭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們這暫時不提供主食，現在只有這麼一道菜。”

程亮一愣，小心翼翼地問道：“那我從外面買餅過來，不知店家可允？”

“你吃你的，與我何干？”尹煊搖了搖頭。

現在自家彈盡糧絕，提供不了主食，又何必攔著別人填飽肚子，不讓人吃飽飯，是天底下最可惡的事了。

程亮松了口氣，他是生怕這家食肆不準外帶食，在餅和金鑲玉之間，他還是選擇金鑲玉。

“那就勞煩店家再做一份金鑲玉，我出去買些胡餅。”

程默心甘愿地掏出銀子，放在了桌子上，眼地看著尹煊。

尹煊收了銅錢，轉回到廚房，不多一會，就端著菜出來，放在了桌子上。

程家兩兄弟大口吃完，向尹煊行禮道謝后，轉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