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晚眉心微,紅啟,想到程燁方才的話,自知之明和自討沒趣的覺悟還是有的。既然人家說了是舉手之勞,話里話外已經將彼此的距離拉到了陌生狀態,也沒必要再多說。
沒再停留,江晚輕點頭,高跟鞋在靜謐中傳來有規律地音符,故作的風輕云淡被牢牢踩在腳底,每走一步,腳跟傳來火辣辣的異樣,宛若在嘲笑虛張聲勢。
纖細曼妙的倩影引來多人注視,像是行走在夜間秀場的模特,吸引所有人的目,自靚麗的風景線,鮮艷奪目。
“那的誰啊?明星?”
“沒見過,不過長得。”
幾個男人們立在正門前等待司機過來,見到一時間來了興趣,索也是等著,幾人站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聊著。
“瞧那小細腰,哥,是你的菜啊~”
“嘖嘖,該說不說,有的極品,咱們來零度這麼久還沒見過這麼標志的,找個人問問怎麼樣?”
“你小子,今晚才勾搭一個,這麼快就忘了?”
“男人喜新厭舊不是常態?用得著大驚小怪?”
侍應生看到緩緩停下的車,立時上前來打開車門,標準化的笑容歡送前來這里的每一位客人:“徐先生,一路平安。”
被喚作徐先生的男人剛邁進車又立即收了回來,回看向開門的侍應生:“剛才那人認識嗎?”
侍應生依舊端笑:“徐先生,那位小姐是程總的朋友。”
男人眉頭鎖:“程總?哪個程總面子這麼大?你要是告訴我那人是誰,這小費可都是你的。”
侍應生瞥見他手里厚厚的一沓鈔票,沒有任何回應,看向慢慢走近的影,向后退一步,剛好阻隔了正門前好奇探的其余人。
男人正疑,直到肩上傳來不容忽視的力道將他推進了車,險些撞到頭,待調整好坐姿,怒火中燒,他倒要看看誰那麼大膽子敢撞到他。
罵人的話已經到了邊,‘王八蛋’三字只溢出第一個單音節,生生改口,發出恥辱的“汪!”
侍應生站在程燁后,忍得實在辛苦,礙于老板在這兒,肩膀抖的頻率讓后人以為他正在挨訓。
程燁眼皮微抬,不不慢道:“徐老板,別來無恙。”
車人見到程燁的瞬間,臉上怒氣很快去,阿諛笑容很快掛在那張堆積的臉龐。
“程總,我當是誰呢,原來是程總和我開玩笑!”
程燁輕輕摁下車窗鍵,車窗緩緩升起,暗玻璃在夜里朦朧模糊,讓人看不清他的一舉一。
程燁略微彎腰,單手撐在玻璃上,看向男人的目晦暗不明:“雖說徐老板曾低聲下氣求合作,倒也不必學狗來討歡心。”
男人臉上笑容端不住,角扯了兩下:“程總還是和以前一樣開玩笑……”
程燁眉尾稍抬,從男人手里走那一沓錢,向侍應生遞了眼神。
車門緩緩關上,程燁輕叩玻璃,男人防備看著他。
“這點錢拿來打聽人,徐老板也好意思?”
車男人幡然醒悟,侍應生剛才說的話,只怕是真的,他今天出門怕是忘了看黃歷,怎麼就偏巧惹上這位活閻王,不吃。
“程總,你誤會了,我是真不知道剛才那位小姐是程總的朋友,還以為是尋常妞……”
程燁翳眼眸“嗖”地一下猶如利劍直擊車的人,一貫低沉的嗓音變得喑啞:“你想說什麼?”
男人額角有細汗溢出,他來不及拭,自顧道著歉,態度誠懇和剛才的囂張判若兩人。
程燁神微松,右手拿著一沓鈔票敲打左手掌心,每一下,車人心臟就突得跳,神經隨著他的舉被牢牢掌控,仿佛下一秒就會崩裂。
程燁愉悅著他后怕的臉,手里的鈔票歸原主,洋洋灑灑扔進了車,四散在車廂里。
“徐老板,零度是高檔消費,刷卡比現金更方便,這些錢收好,應該夠付停車費。”
西爾貝緩緩停下,另一侍應生從車上下來,打開車門:“程總,您的車。”
程燁懶得和人再廢話,驅車離開。
引擎傳來的轟鳴聲引來所有人側目。
剛才站在一起的男人們走到賓利前,雖是關心也掩不住八卦好奇的心。
“哥,怎麼回事?那人誰啊?”問話的黃一臉氣憤。
旁穿著深藍西服的男人推了推他:“你小點聲,那人咱得罪不起!”
黃不屑白他一眼:“你小子整天怕來怕去,就沒見你不怕誰,那兔崽子再牛還能比我徐野哥厲害?”
突然被cue的徐野在車想起剛才程燁警告的眼神,當即推開搭在車窗上的手:“去去去!別在這煩我,開車開車!”
黃一臉懵看著遠去的賓利,忍不住抱怨:“搞什麼!我還里外不是人了?”
藍西服莫能助拍拍黃的肩:“蘇市姓程的別說是你我不能惹,就是十個徐哥在人家面前都舞不起來,認清現實。”
黃氣不過:“那就看那個姓程的剛才侮辱徐哥?虧徐哥平日待你不錯,一出事躲得比誰都快!”
“你倒是義氣,剛才人家在這怎麼沒見你過去?”
一句話堵得黃有氣撒不出,心虛了鼻子:“我剛才以為他和徐哥認識,才沒過去的……”
藍西服角了:“行,下次見了徐哥你就這麼解釋,他肯定不會說你。”
黃反駁,見人走開了,自己又沒開車,還得著臉蹭人車離開,氣得在藍西服后小聲罵罵咧咧了幾句,跟了上去。
因為這個點正是出租車生意火的時候,從零度出來,江晚沿著街道已經走了許久也沒能攔上一輛。剛才因為走路太過用力,現在人放松了下來,痛也隨之而來。
好在街道每間隔一段距離就有設置公共長椅,江晚一瘸一拐走去坐下,所幸這個時候并沒有太多人散步,也不想那麼多了,下高跟鞋,渾繃的弦終于松懈了下來。
腳后跟原來的水泡已經磨破了皮,難怪走一步疼痛越來越明顯。
江晚抬頭打量眼周圍,除了綠化的樹植以及不遠的垃圾桶,還真是有一種荒蕪的既視。要是附近有藥店就好了,還能去買個創口應付應付。
江晚嘆口氣,手機車已經超過了五分鐘,依舊沒有出租車接單。
江晚點了取消訂單,把高跟鞋包邊塞進去,當做拖鞋一樣重新穿上,所幸鞋子高度尚可,要是再高些只怕磨破了腳也得穿回去。
江晚慢慢向前走著,時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打著空車標牌的出租車駛來。
低鳴的喇叭聲在江晚邊響起,只當是在提醒別人,繼續悶頭朝前走。
走到轉角時,旁一輛超跑捷足先登,漂亮的甩尾不偏不倚攔在江晚面前。
江晚掃視幾眼,這種車太過耀眼,只看一眼便會給人留下極深的印象,仿若未聞,垂下眼睫繞過去。
車上的人像是存心和江晚過不去,在走了幾步后,車頭穩穩當當攔住去路。
江晚向后退一步,車窗在這時緩緩降下,出下顎線分明的側臉。
視線在半空中匯,彼此間沉默的拉鋸由細小的雨點打破。
程燁難得語:“上車。”
江晚憶起他說的話——舉手之勞。
也許這次同樣也是舉手之勞?
江晚眼底的倔強一閃而過:“我可以自己車。”
程燁哂笑:“這麼久了,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減分毫。”
江晚神微僵,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出脆弱的一面,唯獨不會在程燁面前展現分毫。
“難得休息,正好散散步。”說。
程燁單手搭在方向盤上,修長的手指慵懶敲擊著:“冒雨散步,這就是你們學藝要的儀式?”
‘你們’這兩個字像是到了江晚心深的敏地帶,抬眼著程燁:“或許你認識的人當中的生活從來就不缺儀式,但并不代表我。”
江晚彎腰掉高跟鞋,拎在手里:“舉手之勞的事做多了,就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,我的生活儀式不需要,莫須有的誤會更不需要。”
話落,江晚赤足繞過車子,直后背冒雨前行。
程燁凝遠去的背影,細細咀嚼剛才話里話外所指的含義,搭在方向盤上的五指漸漸收。
細小的雨點像是不滿足,漸漸落下的雨滴變得越來越大,集促的雨線紛紛而至。
江晚躲在一間書店檐下,白皙的腳背已經染上雨水打的污垢,單薄的禮服因為雨水的浸在上,冷意席卷整個,撲閃的睫上此時暈染了氣,整個人除了狼狽再無其他。
后傳來一陣好聽的風鈴聲,江晚聞聲回眸,見書店的門打開,年輕人溫婉的笑容給江晚帶來暖意。
江晚雙臂環抱取暖,低頭解釋:“不好意思,因為下雨,我沒帶傘,所以在這里等了一會……”
“進來吧,小心冒。”
江晚愣了幾秒,道聲謝,跟在人后。
書店并不大,只有一間門面,卻裝飾得很是溫馨。
人倒了杯花茶放在沙發茶幾上:“坐下喝杯茶吧。”
江晚輕輕點頭:“打擾了。”
人和煦笑道:“別張,你可以在這里等到雨停。”
江晚喝了一口花茶,冷得僵的稍稍緩和:“謝謝,不管怎麼說還是打攪你了。”
人走到柜臺后,索一番,再出來時手里多了一雙鞋和一個干凈巾:“換上吧。”
江晚這才察覺到自己腳上的臟污在白地毯上留下淺淺的印記,瞬間慌了神,捧著手里的杯子竟不知站在哪里。
人到的慌,溫聲解釋:“怕你著涼,穿上鞋吧。”蹲下,將手里的棉質拖鞋放在江晚腳旁。
“謝謝。”此時除了謝謝,江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剛才會錯意的尷尬。
“地毯臟了清理干凈就好,人要是病了可比清理地毯更難。”人半開玩笑緩解剛才的小曲,重新坐在沙發上,端起茶杯淺飲一口。
氣氛漸漸松緩,江晚繃著的慢慢放松,捧在手心的熱茶給自己帶來陣陣暖意,昏黃的燈照得人暖暖的,平一切冷冽。
明明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,江晚總覺得對面人著悉,像是似曾相識,或是在某個地方見過。
人緩緩抬頭對上江晚疑的目,報以微笑。
被人當場抓到,江晚低頭,趕喝了一口茶,掩飾自己的魯莽。
外頭雨勢小了許多,撲打在玻璃窗上的雨點聲音漸小。
一杯花茶已經喝到近乎見底,江晚將拭的巾疊放在沙發扶手上,站起:“雨好像小了,不知道您這里是否賣雨傘?”
人明顯一愣,似乎沒料到有人會問書店是否賣雨傘,良好的教養促使只是輕輕搖頭:“不過,我這里有多余的傘。”
人又走回到柜臺前,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把黑折疊傘:“你正好拿去用。”
江晚沒推托,接過遞來的傘:“我手機上有錢,還是轉給您吧。”
人淺笑道:“不客氣,有時間來這里看看書,介紹幾個朋友來就好。”
江晚凝視人許久,像眼前這樣和婉子的人的確是見,出于禮貌和謝,立時應下:“會的,這個傘我也會送還的,非常謝你的幫助。”
人隨手將搭在扶手上的白巾拿起,放在托盤上:“早點回去,孩子還是不要深夜一人在外面。”
“謝謝。”
風鈴再度傳來清脆聲響,人著離開的背影,怔然。
江晚撐開傘,低頭看了眼干凈的棉拖,猶豫幾秒,踏步離開。
公站距離這里大概還需要走上十來分鐘,細碎的雨點打在傘面上,發出“咚咚”響聲。
走得專注,毫沒注意到有一輛車不不慢跟在后。
站臺的亮在夜里仿若一盞燈,為每個人指引前行的路。
江晚坐在等候區,原本還在說話的男男很快也上了公車離開,周圍嘈雜的人聲隨著汽車尾氣一并駛離了站臺。
靜謐之下,江晚輕輕吐出一口氣,直雙,仔細看著腳上的棉拖,忽而笑了。
果然,好奇嘗試的代價就是頭破流,還有一狼狽。
穿上高跟鞋的時候,江晚覺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上,整個人都飄忽忽的,沒有穩下的重心。換上平底鞋穿在腳上,除了舒適還有一種踩在地上實實在在的踏實。
和程燁的關系,就像高跟鞋和平底鞋。不論多用心對待,落在別人的眼里永遠都是妄圖攀上有錢人。
平底鞋想要的踏實和安全,高跟鞋給不了。而高跟鞋的浮華和驕傲,平底鞋融不了。
褚雲降和路闊最終以分手收場,所有人都嘲笑她是麻雀想飛上枝頭。幾年後,她帶著兒子歸來。見到路闊,隻是淡漠地喚他一聲:“路先生。”那一刻,風流數載的路闊沒忍住紅了眼圈,啞聲道:“誰要隻做路先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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