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老太端著煤油燈,朝著蘇九這邊湊來。
“啊,老頭子你快過來!”忽然,蘇老太一聲尖,嚇得蘇有田整個人一驚。
“咋回事,九兒怎麼了?”蘇有田連服都來不及披上,掀開被子便朝著床尾靠墻的小九兒看去。
昏暗的線下,蘇九那張小臉被一層黑乎乎的泥質一樣的東西給糊滿了。
越湊近,那惡臭越濃。
毫無疑問,熏天的臭氣就是從小九上傳來的。
蘇老太端著煤油燈的手忍不住哆嗦……
他們九兒,好端端的怎麼會變這副模樣?
“先弄點水來給九兒洗洗。”蘇有田到底沉得住氣一些,低聲吩咐道。
“哎,我這就去。”蘇老太趕去廚房燒水。
已是五更天。
自打蘇向東進山打獵以后,章氏就一直睡得不踏實,聽到靜,趕穿好服走了出來。
“娘,怎麼這麼早在廚房忙活?”章婉寧走進廚房,滿臉好奇。
“老大媳婦來了正好,幫我看著點火,我兌了溫水去給九兒洗洗!”蘇老太立馬吩咐道。
章氏一臉懵,天還沒亮就給九兒洗澡?
莫不是拉了?
蘇老太來不及解釋太多,端著溫水匆匆朝著屋里走去。
大冬天的。
這個時候,蘇老太也顧不上太多,將蘇九全上下都剝了個,放在澡盆里。
才放進盆里,水就渾濁了。
小丫頭不是臉上糊滿了泥,全上下都是。
被了服,赤躺在澡盆里的蘇九恥得腳指頭能摳出一堵墻。
最后,蘇老太和章氏一起,一共忙活了五趟,這才徹底將蘇九洗了個干干凈凈。
外面天大亮。
洗干凈的蘇九看著小臉白白凈凈的,全上下都跟白饅頭一樣雪白。
章氏盯著小丫頭,目有些怔愣:“娘,你看咱們九兒是不是白了很多,這上也長了?”
才十來天的功夫,變化這麼大的嗎?
眼前的九兒就跟變了個人似的。
上雖然沒有多,但也不像先前瘦的皮包骨。
最重要的是渾白得發。
小臉白里紅,玉雪可。
章氏整個人都看癡了。
從未見過長得這麼致俊俏的娃。
他們九兒,是真的很好看唉!
等再長些,保準更惹人喜。
“那可不,以前就是被娘給埋汰了,以后有我老婆子在,誰也別想作踐我家九兒!”
蘇老太信誓旦旦地說道。
家九兒可是福娃娃,能不好看嗎?
全村都找不出比九兒更好看的。
“有娘護著,咱門九兒一定會健健康康長大。”章氏疼惜地丫頭的小臉。
到章氏釋放的善意,蘇九小臉配合地在手上蹭了蹭。
章氏輕咦了聲,眼底發出喜:“娘你看,九兒是不是喜歡我?”
“你對好,自然跟你親近。”蘇老太點點頭。
屋子里味道這麼沖,章氏蹲在里面給乖囡洗澡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。
要知道,九兒親娘都不管不問的。
這點上,蘇老太對章氏還是很滿意的。
“娘,這都過去七天了,你說向東他們在山上不會出什麼事吧?”掩了掩蘇九的被角,章氏忍不住擔憂道。
這心里七上八下的,一天不見丈夫回來,便一天都不能安穩。
“能出什麼事,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,要不了兩天準回來。”蘇老太上呵斥道。
菩薩保佑,家老大一定不會有事的。
蘇老太話才剛落,外面的院門被人拍得啪啪響。
正在院子里伺候那只羊吃喝拉撒的蘇有田驚得猛然抬頭:“誰啊?”
“蘇老爹,快開門,你們家向西傷了!”
啪嗒!
蘇有田掛在邊的煙袋掉到了地上。
老,老三傷了?
蘇有田跌跌撞撞朝著院門走去。
外面的靜,把一大家子徹底驚醒了。
一向窩在房里,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馮秋蓮,這個時候也匆匆抱著錦玉跑了出來。
蘇向東沒回來,在外修水庫的蘇老三卻被人抬著送了回來。
破舊的木板上,蘇向西一條打滿了繃帶,白的紗布滲著,他整個人都痛暈了過去。
抬他回來的,是村支書家的小兒子王猛和同村的趙大志。
“當家的,你這是咋了?嗚嗚嗚,你要是有個萬一,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麼辦啊?”
馮秋蓮抱著懷里的蘇錦玉,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,哭得稀里嘩啦。
這個時候,蘇老太和章氏也趕了出來。
聽到哭聲,蘇老太腳下一個趔趄,朝前倒去。
“娘,你沒事吧?”一旁的章氏眼疾手快,及時扶住了。
“猛子,這是咋回事,我家向西,怎麼了?”蘇有田強著心的慌無措,看向王猛。
“蘇老爹,向西哥為了多掙幾個公分,自告勇去搬水庫里破的石頭,結果昨天下午不小心踩到了落在地上的雷管……”
“醫生說傷到筋骨,需要臥床靜養,至于能不能恢復到原先的地步,只能看他的個人造化……”
王猛低著頭,沉重地說道。
現場的畫面太慘烈了,以至于他到現在都心有余悸。
蘇向西的那條,基本算廢了。
他之所以說得這麼保留,只是不忍當場揭穿。
王猛話落,整個院子靜悄悄的,就連從房中出來的幾個小子也都安靜得不敢發出一聲響。
“對了,那邊的負責人賠償了一些錢票和糧票,扣除看病的錢,這是剩下的,蘇老爹,您拿著吧!”王猛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沓錢票,塞進了蘇老爹的手里。
蘇有田軀抖,握著那卷錢票,只覺得格外燙手。
再多的錢財也換不來兒子一條。
他知道,他的三兒這條,指不定是廢了。
馮秋蓮抑的哭聲再次發了出來。
萬一的男人以后再也站不起來怎麼辦?的錦玉還小,錦衍和錦瑞也還沒長大。
“蘇老爹,您看,要不先把向西哥抬到屋里吧,這屋外夠冷的,不利于他的恢復,萬一再生了凍瘡就不好了。”
王猛打破現場令人窒息的氛圍,提醒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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