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名戰士葉羲知道,泰,塗山只有兩名二級戰士,除了酋長就是他了。
沒想到會被發現,四人臉上都帶著些尷尬的不自然。
酋長輕咳一聲,故作鎮定地道:「聽說快完了,所以我們過來看看。」
「那得過來點看才看得清楚。」葉羲搞不懂他們的藏著幹什麼。
酋長解釋:「你點名只要倉盤和契幫忙就夠了,我怕我們打擾到你。」
葉羲恍然,他們以為煉鹽是做巫呢,害怕打擾,好笑道:「那是因為這麼簡單的事只用兩個人就夠了,人再多我怕浪費而已。」
「其實很無聊的,既然你們想看,就在旁邊看吧。」
此時火燒得差不多了,葉羲把石鍋架上去,吩咐倉盤拿木慢慢攪拌滷水。
石鍋沒有鐵鍋容易熱,過了一會兒,雪白的蒸汽才從水面上冒出來。
漸漸地,滷水開始咕嚕咕嚕地冒著水泡。
「再加柴,火越旺越好。」葉羲指揮契道。
一旁的勇和駱搶著加柴。
「乾草可以嗎,乾草燒的旺。」勇問。
葉羲:「當然可以,只是乾草不燒。」
一聽這話,勇扭頭就跑,過了一會兒,捧著一堆小山丘似的乾草回來了。
那乾草多的連勇的臉都埋起來了,葉羲詫異,哪來這麼多乾草?
勇咧一笑:「錐這小子喜歡用乾草鋪地,積了好多呢,我把它們全搬來了。」
葉羲:「……」
所以這是把人的床搬來當柴燒了?
駱臉上充滿憾:「可惜我不睡在乾草上。」
其他幾人附和地點點頭,全都一副很後悔的樣子。
有了一大堆乾草任燒,火旺的不行,石鍋里大水泡咕嚕咕嚕激烈地滾著,白霧像狼煙一般升起。
石鍋中,黃的滷水越來越,逐漸顯出白的晶。
酋長猛地上前一步,激地看著鍋里的東西,失聲道:「這是……」
除了葉羲其他人都不顧卷著石鍋的烈火,圍在了灶臺旁。
一直顯得很鎮定的泰此刻激得面龐通紅,聲音都微微發著抖:「這白的東西難道就是鹽?!」
駱雙目發直地盯著石鍋中白的晶,突然手捻了一指頭。
葉羲嚇了一跳,這可是燒開的鍋啊,不燙嗎?
駱把沾著許白晶的手指進裏。
在場的人全部盯著他,眼神赤紅恐怖,葉羲懷疑,如果駱說沒味道,幾人會不會把他活吞了。
「……鹹的。」駱愣愣地說。
「鹹的。」契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。
「鹹的!」倉盤猛地大喊一聲。
酋長激地一跺腳,大吼:「鹹的!」
「哈哈哈哈,鹹的,是鹹的!」勇揚天狂笑,然後猛地跑到一顆樹旁,狠狠地一拳砸在樹上。
葉羲:「……」
他就靜靜地看著他們發失心瘋。
駱跟小孩似的一直吮吸著食指,直到一點鹹味都沒了才不捨地那開來。
葉羲眼尖地瞅到,他的手指燙開了一個晶晶亮的大水泡,而駱好像完全覺不到痛,站在灶臺旁看著石鍋,口中念念有詞,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麼。
直到石鍋里的水分完全蒸發,黃的滷水褪去,只留下了雪白晶亮的鹽。
幾人發瘋般的行為才停止下來。
看他們怔怔地看著石鍋不說話,葉羲好心提醒道:「鹽已經全煉好了。」
然後,葉羲就眼睜睜地看到,在他心裏一向流汗流不流淚的戰士們,慢慢地,慢慢地紅了眼眶。
葉羲渾一僵,汗都豎了起來。
一群一米九的壯漢在他面前默默地流淚,太讓人不了!
倉盤淚眼朦朧地哽咽道:「這雪白雪白的東西真的是鹽?」之前鹽在他心裏都是黃摻雜著土粒的樣子。
駱的眼圈通紅,聲音抖:「是鹽,是鹽,我嘗過,是鹹的。」
契吸了吸鼻子,泣著道:「我們塗山居然有一天也能自己產鹽了。」
勇抹了把眼睛,嚨里發出的聲音像塞了團棉花:「如果祖先能看到就好了。」
酋長涕淚縱橫,是一眾戰士中最激的一個:「他們會知道的,他們會知道我們塗山日子會越過越好。」
勇不住地,可眼淚還是不住地流:「看這鹽雪白晶亮的,比黃羆部落的不知好了多。」
酋長大手擼了一把臉,深深吸了口氣:「沒錯,我都不知道鹽居然能白的像雲。」
「葉羲,這是鹽吧?」酋長不放心地再次追問。
其他人都止住哭泣,轉頭盯著他。
葉羲木著臉道:「是鹽,是鹽。」
其他人鬆了一口氣,繼續深地凝視石鍋中的鹽,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鹽是他們的八世人。
「前兩天我收到了黑澤部落易會的邀請。」酋長突然開口,此刻他的緒已經完全平復下來,恢復了以往的冷靜。
易會?葉羲眸一閃,捕捉到了關鍵詞。
「什麼,黑澤部落又要辦易會了?!」其他戰士異口同聲。
勇握著拳頭恨恨道:「早知道黑澤部落居然要辦易會,前兩天就不跟黃羆部落換鹽了。」
駱皺著眉頭:「是啊,早知道就等兩天去易會上買鹽了,黃羆部落不敢帶這麼差的鹽去黑澤易會……我們虧大了。」
「嘿,過兩天還用買嗎,我們都自己煉出來了!」泰冷哼一聲,「黃羆部落跟黑澤部落關係好,說不定他們早就收到消息,所以故意在我們收到消息之前帶著鹽到我們部落換。」
這句話一說出口,所有人的面都冷了下來。想想那換出去的食,眾人就一陣痛。
駱握拳頭:「一開始黃羆部落跟我們塗山本沒法比,卻靠著鹽一點一點的發展起來,到現在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。」
勇聲音酸:「以前的塗山,他們自然比不了。」
葉羲疑地看向他們,以前的塗山?
氣氛突然有些沉重。
倉盤目幽幽,意味不明地道:「我們的鹽這麼白,一定比黃羆部落的歡迎。」
此話一出,所有人眼睛一亮。
勇哈哈大笑,一掃霾:「沒錯,他們的鹽黃的像土,我們的鹽白的像雲,黃羆部落自然比不了。」
酋長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,揚眉道:「好了,現在我們的鹽比他們的要好的多,以後用不著在鹽上任人宰割了。」
泰暢快道:「沒錯,過兩天去易會我來帶隊,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們那難看的臉了!」
勇臉一板,眉頭一豎:「憑什麼你來帶隊,巫說不定派我去呢。」
「當然是派我去,上次你去,這次怎麼著也到我了吧。」
話雖如此,但勇怎麼想怎麼不甘心,他多想親眼看到黃羆部落那驚愕的表啊。
「可……」
「好了,先別吵了。」酋長打斷了兩人的爭吵。
所有人都安靜下來。
酋長轉對葉羲鄭重地道:「葉羲,你這次又立大功了。」
「我代表塗山部落,謝你。」說罷,酋長右手重重鎚了下左肩,又重重鎚了下心臟,然後保持這個姿勢對著葉羲彎下了腰。
所有人一頓,然後也照著酋長的作,對著葉羲彎下了腰。
葉羲一怔,這樣的禮節作葉羲以前沒看到過,但不難猜到應該是表示激尊敬的意思。
他大大方方了禮,等他們直起後,仿照他們的作,也以右拳錘心臟的姿勢對他們彎腰行了個禮。
戰士們愣了。
葉羲直起灑然一笑:「如果沒有你們,鹽也煉不出來,為塗山人,我也應該謝下你們。」
戰士們互相對視,莫名覺自己剛才的作很傻,對啊,葉羲就是他們塗山的人,這麼激自己人做什麼。
「哈哈哈。」酋長爽朗大笑,拍拍葉羲的肩膀,目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真心的喜,「好,你說的對,是我矯了,都是塗山人,何必這麼惺惺作態。」
其他戰士看著葉羲全善意地笑了起來,笑容中充滿暖意。
葉羲察覺到,此刻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中,以往潛藏的許防備與隔閡已消失無蹤,只剩下全然的真心與赤忱,他知道,從這一刻起,他們是真的把他當做自己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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