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就害怕了嗎

薑宛卿上輩子沒怎麼跟慶王打過道。

婚前一直被關在閨房裏，隻出來過這麼一次。

婚後一直待在東宮，風昭然不喜歡出門。

再然後和風昭然一起被貶謫出京城，最後回宮之時，慶王已經是押在天牢的階下囚。

慶王的喜好和皇帝如出一轍，皇帝常說“唯景兒酷肖朕”，從不掩飾對慶王的偏。

對慶王的全部了解，除了慶王借表哥之名手腳之外，便是京中關於慶王的種種傳聞。

比如慶王喜好打獵，為了引出獵，會以活人為餌。

比如慶王喜好，看上的人直接帶進王府，第二天送出來的往往隻有首。

然而聽一百遍傳聞也不如一次親經曆，薑宛卿全汗倒豎，心底發涼，著風昭然就像著救命的浮木。

“五妹妹這雙眼睛生得可真是好看……”

慶王湊在薑宛卿耳邊，低聲道，“尤其是嚇得不行的時候，真是一貓兒眼，若是挖出來，能值千金。”

“七弟，”風昭然淡淡道，“今天是皇祖母的好日子，七弟向來孝順，定不想讓皇祖母煩心吧？”

慶王一笑，鬆開了薑宛卿。

“瞧皇兄說的，好像我幹了什麼壞事似的。”

慶王笑得燦爛，“五妹妹方才險些摔倒，若不是我特意來扶了一把，早摔著了。五妹妹你說是不是？”

薑宛卿一旦離他的掌控，立即往風昭然後躲：“王爺您別這樣，我害怕……”

這模樣是裝的，聲音裏的抖倒不是裝的。

暗暗發誓以後千萬不在沒人的時候靠近慶王一步，太可怕了。

“哎呀，是本王不好，把五妹妹嚇著了。”慶王笑道，“五妹妹膽小，皇兄以後可要看牢一些。不然才弄丟了齡兒，又沒看住五妹妹，那可就太淒慘了。”

大概是因為沒辦法真對太子手，所以慶王好像很喜歡在言語上刺激風昭然。

但風昭然若是會因為幾句挑釁傷，那他就不是風昭然了。

不過風昭然很明白慶王想的是什麼，此時微微垂下眼睛，清冷的聲音聽上去有一倔強：“這是孤的家事，不勞七弟掛懷。”

慶王笑了，又虛假意地關懷了幾句，這才滿足地離開。

在旁邊默默圍觀的薑宛卿：“……”

在這一刻裏充分明白了為什麼後來慶王輸那麼慘。

風昭然問：“為何不帶結香，一個人同他在一起？”

這話裏有一質問的意思，眉頭甚至微微皺了起來。

這個問題不好答，因為不能說實話。

要是帶著結香，慶王哪有那麼容易跟走？

而風昭然和薑元齡的私奔大計恐怕就會被慶王攪黃。

連帶後半生的幸福都會被毀了。

隻好顧左右而言他：“殿下怎麼知道結香的名字？”

雖是表親，但男有別，且風昭然即便來薑家也是找薑元齡，和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。

薑家的庶那麼多，他能記得的排行就不錯了，隻怕連的閨名都不知道，更何況結香的？

“婚約已定，該知道的孤自然會知道。”

風昭然這話說得十分淡然隨意，但薑宛卿太悉他了。

上一世婚後的那些日子裏，他對來說就是一本世間最難讀懂又最引人勝的書，以近乎虔誠地想了解他的每一個神態，每一句話。

但這本書太難懂了，直到最後也沒能讀懂，隻好擱開。

?輕?吻?小?說?獨?家?整?理?上一世所有的努力好像都在此時有了結果，薑宛卿一下子便注意到他的眼神略頓了頓，然後是拇指微微了一下袖。

這是他猶豫時的習慣作。

……他說的應該不是真話。

可這麼問隻是想扯開話題，他完全用不著扯謊。

隨即他更明顯的表出現了，他的眉頭重重了皺了一下，臉上閃過一痛楚之。

非常短暫，但薑宛卿看到了。

他轉便走，扔下一句：“隨孤來。”

薑宛卿猶猶豫豫地跟上。

世人都傳風昭然是個病秧子，藥罐子，和他在一起之後，覺得世人都被他騙了。

現在卻忍不住想，有沒有一種可能，被騙的其實是？

他看起來好像確實是病得不輕的樣子……

*

薑宛卿來皇宮的次數不多，每次來也隻是去固定的那幾座宮殿，並不敢隨意走。

婚後就更不用說了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，過得比在薑家還小心。

此時跟著風昭然離花園越來越遠，也離後宮越來越遠，周遭的宮殿看起來皆十分陌生。

隻能按大致方位猜，他們似乎正在向皇帝的寢宮靠近。

薑宛卿對皇帝有本能的厭惡和恐懼，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不想往前走了。

風昭然站住腳等。

“殿下要帶我去哪裏？”

薑宛卿道，“方才殿下責問得對，我確實不該扔下結香一個人到走，此時不在我邊，我心裏還怪慌的……要不我們回去吧？太後那邊隻怕也快開席了……”

風昭然隻看著，並沒有接話，那神擺明隻當的話是耳旁風。

“我走不了。”薑宛卿幹脆往路旁草地上一坐，“走太遠了，腳疼，我要歇歇。”

風昭然往左右看了看，無人，抬手握著薑宛卿的手腕，把薑宛卿拉了起來。

他的力氣不小，薑宛卿本沒有反抗之力，輕飄飄就給他拉起來了，下意識想掙紮。

“要歇去前麵歇。”風昭然道，“你是未來太子妃，如此失儀，何統？”

前麵有一張石桌，幾隻石凳。

薑宛卿從他手裏掙開來。

隔著一層料，還是覺到了他掌心的熱度。

心跳微微加快了。

的記憶深得讓薑宛卿覺得可悲又可笑

坐下來後薑宛卿有點沉默，風昭然也沒有說話。

風吹過，秋風中帶著明顯的涼意，風昭然長玉立，袍袖在風中翻飛，姿容足以畫。

重生之初薑宛卿很想甩上一世的自己兩耳，問問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風昭然。

現在薑宛卿已經可以很平靜地想，在不了解風昭然是個什麼樣的人時，單純為所迷喜歡上他，其實是很容易的事。

不過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，要是還要重蹈覆轍，那可就太慘了。

“歇好了嗎？”風昭然問。

“殿下要帶我去哪裏？”

“到了就知道。”

“那我還沒歇好。”

薑宛卿決定在這隻石凳上生。

“那便等你歇好。”

“……”薑宛卿，“太後的壽宴馬上就要開始，殿下卻和我一直耗在這裏，就不怕有人說閑話嗎？”

“閑話，”風昭然的聲音沒有一起伏，“孤生平聽得最多的，便是閑話。”

薑宛卿：“……”

好吧，殺回京城後風昭然在大殿上舌戰群臣才登的基，在這兒和他鬥皮子實屬想不開。

“殿下不是問我為何扔下結香，獨自同慶王一嗎？”

薑宛卿豁出去了，“我心儀慶王，非止一日，原想向慶王表衷，沒想到被殿下壞了好事。”

風昭然看著，不語。

編故事的人最怕的就是聽眾沒有反應，薑宛卿著頭皮冷冷道：“殿下為何這樣看著我？殿下與姐姐深意重，我就算嫁東宮也是獨守空房，難道就不能為自己尋一條出路？”

風昭然仍舊不說話，目深深。

“話我已經挑明了，殿下想去什麼地方，隻管自己去吧，請恕我不能奉陪了。”

薑宛卿起便走。

“以後萬一孤落魄了，五妹妹可千萬別去戲班。”風昭然開口道，“以五妹妹於此道沒有天分，恐怕是掙不了錢的。”

薑宛卿：“…………”

是之前在慶王麵前的驚恐表現得太明顯了嗎？

算了，反正是說不通，直接轉便走。

才邁出一步，便被風昭然抓住了手腕。

他竟是直接拉著就走。

薑宛卿：“！！！”

他到底想幹什麼？

難道是後悔讓人救了，想完皇後未竟之業，找個地方把弄死？？

還有更可怕的，他會不會……把送給皇帝？

就像上一世皇後做的那樣？

一瞬間薑宛卿遍生寒，臉蒼白如雪。

開始拚命掙紮。

“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裏？”

後不遠有聲音轉來。

風昭然捂住薑宛卿的，將薑宛卿拉進一旁花架後。

薑宛卿哪裏肯乖乖就範？連吃的力氣都使了出來。

絕不……絕不會再踏進那座宮殿！

可風昭然一手掩著的，一手箍著的腰，任憑怎麼掙紮，他自巍然不。

一隊羽林衛過了轉角，同著一名貴夫人從這裏經過。

“夫人到了就知道了。”羽林衛回答。

這名夫人薑宛卿認得，是勇毅侯的繼妻，不過二十幾歲，老夫妻，妻又甚，被寵得甚是縱，走到哪裏旁人都要讓三分。

但此時卻一臉驚慌，“前麵可是陛下的寢宮？”

“陛下相邀，是夫人的福份。”

夫人開始大驚，想要逃跑。

七八名羽林衛守著，自然是無可逃，最後直接被捆了起來，塞住，抬往寢宮。

薑宛卿渾發抖。

兩人得這樣近，風昭然清楚地覺到懷裏的孩就像一隻到驚嚇的貓。

他的聲音微微低沉：“這就害怕了嗎？”

薑宛卿沒有辦法回答。

那是一場噩夢。

就在婚後不久，太子失去了薑家的支持，皇後也因為那次刺殺而被薑家冷落，坤良宮門可羅雀，皇後決定討好皇帝。

“陛下喜歡，娘娘手裏不正握著宮裏頭一等的嗎？”

有人這樣向皇後進言。

皇後采納了。

讓薑宛卿陪去給皇帝侍藥。

待進了寢宮，薑宛卿隻到背後被推了一把，而門就在後關上。

薑宛卿意識到不對，撲到門上求饒。

門板沉重，無法撼。

深長宮殿裏浮著詭異的濃香，皇帝的聲音在層層帳幔後傳來：“乖孩子，你就是朕的藥啊……”

如果不是旁邊摘星臺起的那場大火，薑宛卿無法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。

“這座皇宮看起來金碧輝煌，其實是一頭巨，隨時會吃人的。”

風昭然輕聲道，“陛下喜歡的，慶王都喜歡。不是為了邀寵討好，而是真的喜歡。所不同的，就是陛下沒有顧忌，慶王還有些顧忌，若是有人在側，他至不會任意妄為。”

薑宛卿還在發抖，但約明白了。

“……你是為了告訴我這個？”讓以後不要扔下結香獨自一人和慶王待在一？

“不，孤要帶你去見一個人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薑宛卿的錯覺，風昭然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又皺了一下眉。

風昭然說的那個人是國師清虛。

大央的國師有很多個，清虛是眼下最皇帝重的一個，皇帝將寢宮旁的摘星臺賜於他居住，以便隨時求教。

風昭然道：“薑姑娘近來夜夢頻繁，睡不好覺，特來向道長求一道安神符。”

清虛微笑：“好說，好說。”

讓道去取了符來。

風昭然遞過去一隻小小的囊，囊裏是一塊渾圓潔白的羊脂玉，華暗蘊，如如脂，一看就是極品。

清虛一麵瞧得眼睛發，一麵推說不敢當。

風昭然道：“符文庇佑即是神明庇佑，此玉非是單謝道長，更是酬謝神明。”

清虛自然不能推掉給神明的禮，當下仙風道骨地一揮拂塵，收下了。

風昭然又道:“孤這位表妹自小生得單薄，還道長照拂，為祈福一二。”

清虛笑道：“薑姑娘馬上就是太子妃了，可見福澤深厚，貧道即刻在三清麵前為姑娘點一盞福燈，姑娘定然福上加福，與太子殿下白頭到老，夫妻恩。”

風昭然謝過，帶著薑宛卿出來。

直到重新站在秋下，薑宛卿還是有點恍惚。

這是……目睹了當朝太子向國師行賄？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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