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廚房新做的栗子糕,剛送過來還是溫熱的,殿下快嘗嘗。” 殿下一來,趙良娣當真兒地喜不自勝。
這半年殿下來長秀宮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,宮里上上下下也早就開始在傳失了寵。
如今殿下親自過來,這謠言必然不攻自破!
看那些賤人在背地里還敢不敢笑話!
栗子糕擺在太子殿下面前,他卻是沒。趙良娣只顧著高興,也沒在意。
“還有膳房剛送上來的葡萄,最是新鮮。放在冰鑒里剛拿出來的,甜中還著冰。”
眉梢眼角著喜氣,整個人格外地殷勤。親自拿了顆葡萄剝了皮,滿懷希地遞到太子殿下邊:“殿下嘗嘗,這個時候吃上一口正是解暑。”
手空舉了半晌都沒反應,大著膽子悄悄往上瞥了一眼,卻見殿下低著頭,正出神的把玩著一只琉璃杯。
像是在想什麼……
趙良娣眼神閃了閃,手越發往前舉了舉,滴滴地又喊了一聲:“殿下。”
宋懷宴聽了這聲下意識舉起手了太。
他最是煩趙良娣這番矯造作,著嗓子說話的模樣。之前他委婉的提點過,趙良娣卻總是不改。
后來他便懶得來了。
按下心頭的不快,眼簾剛起目便恰好落在了手上。
本下去的心思又止不住的開始冒頭,不自的開始比較。
趙良娣自養尊優,一雙手自然也是生得致細膩。只是如今這雙手舉在他面前,葡萄的水順著指尖往下滴,沒有一觀。
與剛剛那只手相比,更是遜了不止一丁半點兒。
對于不眼的東西,宋懷宴素來不會委屈自己。當下也是立即就撇開眼,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。
哪怕趙良娣早就清殿下的為人,也被這一幕弄得有些尷尬。干笑著將手中的葡萄放在銀碟上,拿起帕子了手。
“殿下許久未來嬪妾這兒了。”趙良娣垂著眼睛,目落在太子殿下的臉上:“瞧著像是瘦了些。”
宋懷宴心中存了事,故而回的有些敷衍。指尖在桌面上點了點,才淡淡道:“天熱。”
他子就是如此,仿若天生就冷。可這樣的人卻又怕熱的厲害,每年到了夏季都要瘦上一圈,到了冬天才補的回來。
邊的人為此著急,可想了許多法子也都沒辦法。故而一到夏日,殿下去后宮的次數都了許多。
趙良娣倒也沒多在意,癡癡地看著殿下清瘦下來越發俊朗的容貌,目從臉一路往下,最后落在那壯的腰腹上。
想到什麼忽然有些。
“殿下……”大著膽子出手。
指尖到那手背,輕輕勾了勾:“殿下許久沒來嬪妾這兒了,還以為殿下不要嬪妾了。”
做出一副小兒家的姿態,畢竟男人就是喜這些。瞧著宮中最寵的珍貴嬪就知道了,殿下也喜這一套。
可忘了,自己天生就不是這樣的人。
剛前腳還咬著牙罵人,后腳就裝的溫如水。再如何掩飾都蓋不住語氣里夾帶著的抱怨。
反而讓人很是難。
宋懷宴起眼簾,就見一臉的模樣。漆黑的眼簾垂了下來,遮住了眼眸中的冰冷。
他輕笑了一聲,將手從趙良娣手里開:“是孤的錯,這段時日太忙。”
他招手讓趙良娣上前。
“孤瞧你也瘦了些。”宋懷宴面上溫和,那張臉上帶著笑,但仔細去看卻是未達眼底。
趙良娣聽著那滿是關心的話,心中微微漾。殿下果然沒忘記自己,還……還這樣關心。
紅著臉頰想要依偎上前:“殿下今晚留下來用晚膳吧。”
宋懷宴卻從椅子上起,他生的太高,是站起來就給人一迫。
“殿下?”
趙良娣一臉疑的看過去,正好看見他那沒什麼表的眉眼:“州新上供了一批燕,孤瞧著還不錯,待會兒讓務府給你送來。”
他低下頭,拿起桌面上的帕子仔仔細細拭著手背:“今晚還有事,孤先回去。”
繡著鴛鴦的帕子輕飄地的落在桌面上,趙良娣心跟著一沉。轉過頭卻只瞧見殿下毫不猶豫的背影。
指尖在掌心中一瞬間收了,趙良娣勉強笑道:“那嬪妾送殿下出門。”
日暮西沉,出去后天已經快黑了。琉璃瓦下著霞,半邊天都是紅的。
宋懷宴坐在轎攆中,昏黃的暈過簾子打進來。他被刺的瞇了瞇眼,想到什麼,指尖起一條隙垂眸往下看去。
趙良娣帶著宮里的奴才跪在地上。
人群中,他一眼就認出那道背影。
跪在最后方,額頭著地。旁的人都穿著新子,唯獨一襲灰的舊宮裝。在一眾碧的中十分顯眼。
只本人卻像是不知。
蜷著自己唯恐被人發現,從始至終都安分的跪在地上,直到轎攆起都未抬起頭。
宋懷宴指腹在扶手上敲了敲,瞇著眼像是在小憩,直到太宸宮才睜開。
劉進忠跟在側,扭頭卻見殿下一臉愜意,心像是不錯。他趕忙彎下,不敢再多看。
舉起茶盞喝了口,宋懷宴道:“孤記得庫房里有一顆鴿子似的紅寶石,你去找出來。”
劉進忠心中一咯噔,笑著道:“奴才立即就去。”
這鴿石可來之不易,顧名思義紅的猶如鴿子一樣,足足有鴿子蛋大小,清得的沒有任何雜質,漂亮極了。
這東西是殿下好幾年前得到的,一直收在庫房里。珍貴嬪素來喜歡這樣明艷的珠寶,央著殿下求了幾回,殿下都沒松口。
今日這太是從西邊出來了不?
劉進忠捧著盒子,不得地的去猜。這到底是哪位姑這麼有本事,能求了殿下將這個賞了。
宋懷宴看著桌面上那顆鴿石,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雙手。纖白細膩,骨勻稱,指尖還微微著一。
當時他瞧見的第一眼,只覺得可惜,那手如此好看,只是舉著的紅寶石太小太次,配不上。
唯有錦盒中的這顆倒還勉強足夠:“你明日去一趟長秀宮。”
他目落那錦盒上,心中生起幾分期待,這顆紅寶石放在那雙手中又會是怎樣的。
***
昨日趙良娣睜著眼睛幾乎一夜未眠,翌日一早起來臉明顯憔悴了許多。
宮早,到底是不如十來歲的小姑娘,熬了一夜后,面上哪怕是涂了也蓋不住那疲倦。
此時便坐在塌上,冰冷的目幾乎是帶著火:“人一夜未歸,你們都不稟報?”
兩道消瘦的子了:“昨個兒就稟報過了,只是……”只是昨日太子殿下過來,大家給忙忘了。
趙良娣只覺得眼前一片昏暗。
昨日殿下忽然來了長秀宮,雖只是略微坐坐就走,可外頭關乎失寵的聲音還是小了許多。
本以為自己就要重獲恩寵了,哪里想到一大早,太宸殿那兒來了人,說荷香昨晚在殿下那兒,讓同屋的兩個宮前去回話。
昨夜,整整一個晚上。
趙良娣想到殿下臨走時的樣子,幾乎發瘋。難怪殿下走的那麼沖忙,原來是早就有人在等著。
“賤人……”腦子里瘋狂的閃過荷香的臉,恨不得立即就去撕碎了。
趙良娣子搖搖墜,還是迎春上前將人給扶住了:“娘娘,太宸宮的人還在外面等著。”
無論有多生氣,可現如今太子下了命令人就要送過去。
迎春看向底下跪著的兩人,也不知荷香究竟是說了什麼,自個兒沒回來,還需要同屋的宮前去回話。
掌心里掐出,趙良娣這才回過神:“抬起頭來。”
下首,南殊跪在孟秋旁邊,跟著微微抬起下。這張臉與平日一樣被掩蓋的平平無奇,如何看都不出彩。
狠毒的目在上面打量著,垂著眼簾半分不懼。要從趙良娣的眼皮子底下過去,就只能藏拙。
如今越是到了這番要的時刻,越是不能馬腳。
趙良娣自個兒生的貌,平日里從不將這些人放在眼里。可如今荷香那張臉都能落在殿下的眼里去,到底是起了幾分警惕。
看來看去,最后落在稍微清秀點的孟秋上,寒冰似的聲音像是從牙中出來的:“待會兒在殿下那兒說話要注意分寸。”
頭頂的聲音里滿是警告。
南殊垂下眼簾磕頭行禮,出了門后立即就傳來一陣茶盞掀翻的聲響。
卻是松了口氣,知曉,趙良娣這一關算是過了。
只是殿下那兒,萬萬不能讓殿下也看見這麼張臉……
門口的小太監還在等著,南殊不敢多想。一路上無人說話,直到到了太宸宮。
劉進忠早就在門口候著,目依次落在兩人上。兩個宮瞧著都害怕極了,不敢抬頭。
他不敢多看,彎著子上前:“南殊姑娘,請吧。”
南殊躲在孟秋后,聞言子抖了抖。握掌心,過了會兒才發出蚊子大小的聲音:“公公,只有我一個人嗎?”
難怪殿下喜歡……
幾乎是一開口,劉進忠心中就有了數:這聲音含細雨,聽的跟泉水似的。他跟著殿下這麼久,自是猜出殿下的幾分喜好。
這姑娘哪怕容貌不出彩,只是這一把好嗓放在后宮也是無人能敵了。
沒聽到他回,南殊又輕聲提醒:“孟秋也是……”
本來殿下要見的也只有你一個。
劉進忠嚨滾了滾,到底怕這句話說出來將人嚇了,安道:“姑娘不用怕,您先進去,孟秋姑娘等會。”
他彎著子,將門推開:“殿下在等著呢。”
南殊握了握孟秋的手,讓放心。聽了這話已經確信,殿下這是認出自己來了。
大殿之中安靜的沒有一聲響,寂靜無聲,唯有正中央的那尊紫金猊狻香爐中龍涎香漸漸地吐出香霧。
白玉臺階上,太子殿下就坐在那把明黃的長案后,微微下垂著的眼簾便給人一迫。
南殊自打進屋后,就跪在地上,不敢抬頭:“奴婢叩見殿下。”
空靈的嗓音一開口,坐在長案后的人就舒了口氣。
糯輕,音縈縈。
宋懷宴只覺得心間傳來一甘冽,目都和下來,輕聲道:“抬起頭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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