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怎麼可能吃六個！”江晚檸生怕他誤會自己的食量，立刻解釋，“我拿了四個給今日幫我修窗戶的工人……”

　只吃了一個，只不過還浪費了一個。

　早晨吃第一個的時候，江晚檸覺得口和平常吃的梨不一樣，以為是壞的，所以又切了第二個。不料第二個口還是相同的酸，江晚檸這才知道這梨就這樣，只好是忍著吃完了。

　聞紹實在哭笑不得，“有草莓和櫻桃，你怎麼非要吃梨？”

　江晚檸眨了眨眼睛，“有麼？沒看見啊。”

　以為聞紹說的水果就是他桌子上的一個蘋果和六個梨。

　“不會又是很貴的梨吧？你用來制香的？”江晚檸慫了，卻還埋怨他，“那你怎麼跟蘋果放一塊兒啊……”

　“不貴。”

　價格不貴，不過那是聞紹之前托人從新疆快遞過來的，為了制鵝梨帳中香送給一周后結婚的好友。

　如今要是再重新買，時間上肯定是來不及了。

　江晚檸突然想到了什麼，“那是鵝梨？”

　“是榲桲（wen po）。”

　鵝梨帳中香用的鵝梨是什麼，其實一直以來多有爭議。

　有人認為鵝梨就是榲桲，果子形似梨和蘋果，味道很酸。但其實據考證，鵝梨和榲桲是不同的東西，前者為薔薇科蘋果亞科梨屬，后者則是薔薇科榲桲屬。

　南唐后主到底用的是什麼如今已不可考，但聞紹還是習慣用榲桲制香，因為真正的鵝梨現在已經很難找到了，鵝梨是很古老的品種，現如今很有人種植。

　“那其他的梨呢？都不可以嗎？”江晚檸問他。

　“沒試過，其他的梨大多都是水甜，但聞著并沒有很明顯的味道。”

　無論是鵝梨還是榲桲，二者皆香氣濃郁，做出來的香清甜中帶著一清爽的酸味兒，這是普通品種的梨代替不了的。

　“好像也是，我聞過幾種梨子味道的香水，還原度不太高。”江晚檸回憶了一下家里的那瓶梨子香水，“梨子的味道不突出，又加了柑橘，更偏混合果香。”

　商品化的香水尚且很難還原梨子的氣味，更別說是古法制香了，制作工藝大相徑庭。

　“抱歉，又給你惹麻煩了。”江晚檸垂眸，嘆氣嘆個沒停。

　聞紹拿過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，語氣和，“杯子都快被你碎了。”

　方才握住水杯的時候很用力，指節發白，一點都不見。

　“剛剛只是著急，不是怪你。”

　江晚檸低著頭不說話，聞紹越不怪，越是覺得自己會惹事兒。

　那兩奇楠只是難得和貴，細細想來能花錢買，還算不得什麼。

　可是這回是要給他朋友送新婚禮的……

　聞紹起將托盤收起來，走到放香材的柜子旁邊，“過來幫我看看，你們年輕的孩子喜歡什麼味道。”

　江晚檸垂頭喪氣地走過去，問他：“你朋友大概喜歡哪種香水？”

　“花果香。”聞紹也不太確定，干脆發微信問。

　江晚檸聞了幾款合香香，都覺得接度不是很高。

　“覺你這些香都適合放書房醒腦，人家新婚送都不大合適，哪兒有人把這種香點在新房的？”

　聞紹笑了笑，這也是他要做鵝梨帳中香的原因。

　他一向不太喜歡花果香，更不知道年輕的孩子喜歡什麼。

　之前見的一些調香師都說他配的香味適合男士或者做書房香氛，因為一聞就知道是個沒有朋友的人調出來的，沒有半點溫。

　他們還開玩笑說等聞紹家了，配出來的香味肯定風格大變。

　“你就挑你喜歡的。”聞紹的朋友還沒有回信息。

　“我喜歡的太多了，而且我聞得很雜。”江晚檸接的香型很廣，幾乎沒有雷區，也不會暈香。

　正低頭挑著，無意間看見桌子上停著一只蟲子，隨手掏出紙巾拍死。

　“他拍了張他未婚妻的梳妝臺。”聞紹把照片給江晚檸看。

　江晚檸沉默了許久。

　“能看出來什麼？”聞紹問。

　“能看出來他老婆是個混油敏皮……”江晚檸指著那張圖片的一個小角落，對直男的作到窒息，“香水瓶子我都看不清，他拍的全是護品。”

　很快，新的照片傳過來。

　江晚檸看著幾瓶消耗得最多的香水，分析道：“我看的香水幾乎都是甜甜的，而且一瓶柑橘調的都沒有，可能是不喜歡酸味。”

　“做白檀或者龍涎香？”江晚檸撐著下，問他，“龍涎香你這兒有麼？”

　“有，怎麼了？”

　江晚檸清了清嗓子，有些尷尬，“沒事，我就想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有那種功效……”

　總聽說龍涎香被古代皇帝用在寢殿中，有補氣壯的效果，還能治那啥……

　沒等他作聲，江晚檸立刻結束了這個話題，“額，那個……不然你還是試試用普通的雪梨做？我覺得鵝梨和榲桲的酸味兒不一定喜歡，反而普通雪梨如果能出來的清甜味兒，倒是很像那幾款常用香水的香型。”

　聞紹點點頭，“我讓劉助理明天買過來試試。”

　“讓他各種品種都買一點，說不定能試到好的。”

　問題算是解決了一半，江晚檸的疚之也消減了一點。

　正預備回房間，聞紹突然住，“你剛剛說把梨給了工人？”

　“對呀，一人兩個。早知道就不給他們了，又不好吃……”

　聞紹點點頭，問：“你那邊修好了嗎？今晚能住了？”

　江晚檸呼吸一滯，“不，不，不能。”

　“窗戶……”

　聞紹還沒說完，江晚檸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他，語速十分快，“窗戶修好了，但是突然發現另一扇也是壞的，所以明天還得修。”

　“是麼？”聞紹有一懷疑，但看說得如此篤定，想著隔壁久無人住，窗戶老化關不上也是正常的。

　“你有聯系方式嗎？打個電話問問，說不定梨還活著。”

　梨還活著？

　可快要死了！

　江晚檸從小就是個撒謊就臉紅的人，此刻覺得耳子燒得慌。

　咽了咽口水，“啊？那，那……”

　“要是沒吃完，就讓他們明天帶過來，一個也行。”聞紹見滿臉寫著不愿，以為是覺得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不太好。

　“明天可以再給他們其他東西，廚房里還有水果。”見江晚檸依舊盯著腳尖看，聞紹歪著腦袋，低下頭去看，“怎麼了？”

　江晚檸猛地搖搖頭，“沒事沒事，我這就回去打電話。”

　的耳子慢慢紅了起來，見聞紹點頭，江晚檸扭頭拔就跑。

　回了房間，江晚檸捂著口，的心臟怦怦直跳。

　對著清源寺的方向，江晚檸雙手合十默念：“我錯了菩薩，我不是故意撒謊的，我只是話趕話說到那兒了……”

　聞紹問的時候，江晚檸不想走，所以下意識撒了個謊。

　了自己紅了的耳子，想著就再住一夜。

　等明天工人送來了梨，就告訴聞紹窗戶已經修好了，然后搬過去。

　--

　次日一早，江晚檸被聞紹起來吃早飯。

　白煮蛋、白粥和涼拌菠菜，都是他自己做的。

　“送補給的阿姨來過了？”江晚檸記得昨天蛋已經吃完了，往里送了一口白粥，“下次能不能讓給我帶一點脂和咖啡過來？”

　“是劉助理送來的，阿姨還沒來，我現在給發信息，你還要什麼？”

　江晚檸也不跟他客氣，報了幾個東西以后，突然想到了什麼，沖聞紹眨眨眼，“不然我們加個微信，你直接轉發給阿姨多方便？”

　聞紹作一頓，“我前天加過你微信，你沒同意。”

　江晚檸：“？？？”

　立刻打開微信，翻了一長溜的好友申請，終于找到了聞紹。

　聞紹看到了手指瘋狂的作，笑了一聲，“江小姐很歡迎？”

　“不不不……”江晚檸重新給他發了好友申請，隨后抬頭瞟了他一眼，隨口道，“我再歡迎也只喜歡你一個。”

　直白得不能再直白得心意表達，說得十分順口，甚至一點都不臉紅。

　說這話時的語氣十分輕飄，就像是在說今日天氣很好一樣……

　聞紹的心跳被擾了一秒，很快恢復平靜。

　江晚檸只顧著發購清單，毫沒有注意到對面的人已經將定位了一個漢老手。

　“好啦，一會兒你先把錢給阿姨，等我從清源寺回來找你結賬。”捐贈的老徐讓今天早上過去一下，他需要拍幾張江晚檸的照片放在清源寺的網站上。

　吃完了飯，江晚檸回去化了個淡妝就出了門。

　清源寺離聞紹的院子很近，步行五分鐘左右就到了。

　拍完了照片，老徐和住持二人又帶著在清源寺里到逛了逛。

　臨走前，住持將一串檀香木手串套在腕子上。

　“謝謝大師……”江晚檸有些驚訝。

　凈玄大師離開后，老徐告訴這結緣。

　“所有捐贈者都有嗎？”

　就像是聯合國兒基金會的戒指，也許算是一種捐贈證明。

　老徐搖頭，“不是，我印象里他從未給過別人，許是凈玄大師覺得與你有緣分。”

　出了清源寺，老徐問要不要一塊兒吃飯。

　“不用，我回去吃。”走的時候聞紹說，中午阿姨會過來做飯。

　“行，那我先走了。”老徐滿臉笑意地看著，揶揄道，“你和聞先生好好相，以后記得給我包個人紅包。”

　江晚檸笑著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，然后立馬興沖沖地回去，準備給聞紹展示一下大師送的手串。

　江晚檸腳步輕快地走到堂屋，卻沒發現聞紹的人影，奇怪地滿屋子找了一圈都沒看見人，只能先回自己房間。

　推開房間門，看見自己的行李全部不翼而飛了，床品也沒了，只余一床棉花被禿禿地鋪在木板床上。

　遭賊了？

　那也不至于連的床單被套都吧？

　江晚檸腳步匆匆地出去，正好撞上從院外回來的聞紹。

　聞紹背著手走到跟前，似笑非笑地看著

　“窗戶壞了？”

　“不能住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