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
蘇軫拿回來的兩本賬本看起來確實一模一樣,蘇霓錦彎腰湊近看了片刻後,將兩本賬本拿到窗前,讓蘇佑寧把窗戶打開讓借,在窗臺前將手中的兩本賬本從頭到尾翻了一遍。
蘇軫和蘇佑甯父子站在旁,見看的認真,也不敢打擾,直到蘇霓錦把兩本賬本都翻完了,蘇軫才道:
「看出什麼了嗎?」
雖然他這麼問,但其實心裡已經不抱希了,因為字這種東西,要是能看出來早就看出來了,何必要翻完整本賬本呢。
蘇佑寧也是這麼想的,要能看出來,應該幾個字就看出端倪,沒必要翻完全本的,翻全本就說明妹妹也拿不定主意吧。
怕妹妹不好意思說,蘇佑寧安道:
「唉,戶部那麼多員都看不出來的事兒,妹妹不必掛懷。」
蘇霓錦轉,指著放在窗臺上右邊那本賬本說道:
「誰說我沒看出來。看出來了,這本肯定是假的。」
蘇軫眼前一亮,不過瞬間便黯了黯,沉聲警告:「這是大案,事關很多人的生死問題,你切莫信口胡說知道嗎。」
蘇霓錦眨眨兩隻明亮的黑眼珠子,在父兄上回兩眼,知道父兄是不敢相信的話,以為是不懂事,為了爭面子才胡說一通。
「我是認真的。」蘇霓錦說。
蘇軫和蘇佑寧對看一眼,蘇軫儘管還是懷疑,但最近因為這件事,所有同僚的腦子都已經想的僵化,不指兒真能分辨,但若能有點新思路也是好的,於是問道:
「那你且說說為什麼。」
蘇霓錦將兩本賬本都翻開在同一頁,讓父兄過來看,蘇佑寧百思不得其解:「讓我看一百次,我也覺得一模一樣。」
「這兩本賬冊表面上看起來確實沒有任何區別,賬本是戶部統一發行的真本,上面的字也看不出分別,單從字面來看,確實是個非常嚴謹和高明的仿字高手,我也說不出他的仿字哪裡有問題。」蘇霓錦對父兄解釋自己的看法。
「那你為何確定這本是假的?別說什麼覺,覺是不了證據的。」蘇軫又問。
蘇霓錦搖頭:「不是覺。我有確實據的。」蘇霓錦指著右邊的賬本繼續說道:「這兩本賬本最大的區別就是,右邊這本是一氣呵的。」
父子倆面面相覷,蘇佑寧擰眉沉:「什麼……意思?」
蘇霓錦看向蘇軫,蘇軫眸微,似乎有所覺悟,蘇霓錦做最終解釋:「哥,就造假而言,這賬本的造假技已經達到了巔峰,但是他還是百一疏,忘記了賬本的特。」
「什麼特?」蘇佑寧還是不懂。
「連貫。」蘇軫沉聲說道。
蘇霓錦一個擊掌,表明父親的答案是正確的。果然薑是老的辣,稍微一點撥,蘇軫就明白了。
蘇佑寧站在當場,前所未有的生出一種『所有人都很聰明,就我最笨』的錯覺。還是蘇霓錦心疼哥哥,最終解釋道:
「哥,賬本是用來記帳的,所有的帳目又不是同一時間發生的,記帳的時間肯定是分散的,可能上午寫幾筆,下午寫幾筆,晚上再寫幾筆,哪有像這本一樣,從頭到尾一氣呵的?」
「寫字是有一氣的,寫字的時間、地點、心不一樣,字形的整氣場就會不一樣,斷斷續續的氣場和一氣呵的氣場自然就不同了。」
經由蘇霓錦一番解說之後,蘇佑寧如醍醐灌頂,茅塞頓開。
「噢噢噢噢。是這個意思啊。」蘇佑寧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:「確實如此,確實如此。真正的賬本都是一筆一筆添上去的,一次寫出來的賬本,那肯定就是假的嘛。我懂了我懂了。爹,妹妹太厲害了,您說是不是?」
蘇霓錦被哥哥當面誇獎的有點不好意思,蘇軫的眉頭雖然有所舒緩,但還有疑慮:
「綿兒的這個發現至關重要,那你覺得除了你之外,還有其他人能看出來嗎?」
蘇霓錦想了想後,回道:「若是按照我說的這個方向去看,只要是對仿字這方面有些研究的人,應該都能看出來。」
蘇軫若有所思點點頭:「宮裡倒是也有專門看字跡的人在,就是不知道本事如何。」
宮裡的人有沒有本事看出來,這個蘇霓錦就不能保證了。
「此事已迫在眉睫,不能再拖了。」蘇軫突然將目轉向蘇霓錦,說道:「綿兒,你穿上你哥哥的服,隨我宮一趟。」
蘇霓錦一臉懵:什麼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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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時辰以後,已是華燈初上,天上下了一會兒雨又停了。
蘇霓錦一男裝打扮,跟在父親後,蘇軫讓以蘇佑甯的名義隨他宮,前面兩個小黃門手提燈籠帶路,饒是蘇霓錦心理素質過,此此景也是有點局促不安的。
君主制的社會可怕就可怕在伴君如伴虎,蘇軫是戶部侍郎,聽起來是朝廷三品大員,對普通老百姓而言,確實是老爺,可在朝廷裡三品一抓一大把,兒做好了,告老還鄉,榮歸故裡,兒要做不好,那下場就有點……
蘇軫現在是要帶去東宮,也就是未來天子的地盤,也不知道未來天子是個什麼脾氣,蘇霓錦心裡那一個忐忑。
「待會兒宮以後,你就跟在我後,別四張,別多說話,就是要說,聲音也小一點,走路要輕輕的,頭儘量埋下,你只管看我給你的東西,若有什麼想說的,回去再跟我說。聽懂了嗎?」
蘇軫故意帶著蘇霓錦落後前面兩個小黃門一段距離,悄聲對蘇霓錦說道。
蘇霓錦連連點頭,這種空曠寂靜,森森的環境,連大聲氣都不敢,更別說大聲說話了。
宮的高牆甬道看起來仿佛沒有邊際,一直向前延,月照在地上,被雨水打的地面反出森冷的。
蘇霓錦覺得自己跟著走了一段特別特別長的路之後,兩個引路小黃門終於轉過方向,走過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殿門,蘇霓錦立刻被眼前華麗麗的殿宇所震驚,電視劇誠不欺我,古人的榫卯飛簷確實比鋼筋水泥要巍峨風雅的多的多的多。
蘇軫走了兩步,發現兒沒跟上,回頭看愣愣的站在那兒仰視宮殿,趕忙回頭把拉走。
「別瞎看,低頭走。」蘇軫如是吩咐。
蘇霓錦被自家老爹提醒過後,才收回劉姥姥般的好奇目,不過還是忍不住低著頭悄悄的看,這可是封建皇朝的中央集權地,中南海般的存在啊,蘇霓錦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也就今天這機會能進來大飽眼福,這可是老了以後能跟兒孫吹噓一輩子的人生經驗啊,不好好抓怎麼可以。
「咳。」
蘇霓錦正看的不亦樂乎,就聽見了一聲尖細的咳嗽聲,還沒反應過來,繼續往後看。
「咳咳。」
又是一聲尖細的咳嗽聲,蘇霓錦只覺得被老爹抓住的手腕子一,回過頭來,就對上一個長相秀氣的白麵小太監,那小太監的眼神裡明顯對蘇霓錦這種看行為很鄙夷,蘇霓錦不好意思的對他笑笑,那小太監秀氣的眉頭一蹙,對蘇軫道:
「這位是蘇大人的公子?蘇大人可得看好令郎,莫要讓他壞了東宮的規矩。」
那小太監似乎有點來頭,蘇軫對他拱手打招呼道:
「是,有勞公公。」
說完之後,那小太監才一甩拂塵,讓開了路,讓蘇軫帶著蘇霓錦進殿,殿中十分寬闊,沒什麼人,蘇霓錦急急跟在蘇軫後頭,小聲問:
「爹,那個是不是總管太監?」
蘇軫對這個好奇心甚重的兒十分無奈,趕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,蘇霓錦知道馬上要見到太子,也就是大祁帝國的二把手,太子殿下。
蘇霓錦在原主的記憶裡搜索關於太子殿下的事,只知道這位殿下是在他爸爸還沒登基做皇帝的時候,就已經被先帝封為太孫,如果以冊封的年限來論,他當繼承人的年份比他老子當皇帝還要長,這種況也是蠻稀奇的。
不過,原主也就知道這些,畢竟原主和太子的社會地位相差太大,本沒有機會瞭解,更別說見面了。
蘇軫帶著蘇霓錦在殿中站了片刻,先前那個秀氣的太監就過來傳話:
「蘇大人,太子殿下說,您可直接帶令公子去西殿,不必拜見了。」
蘇軫聽後,立刻領命:「是。」
蘇霓錦滿臉問號,這就可以走了?還想看一眼二把手長什麼樣兒呢。就知道沒這麼好的事,二把手那麼忙,怎麼可能出來見一個臣子的兒子呢。
不過,太子殿下不見是他的事,但蘇軫帶兒子進宮不來拜見的話,就是蘇軫的事了。
這樣蘇軫帶人來了,就算是盡了君臣之禮。
蘇霓錦走的比較慢,還忍不住悄悄的四看,看見太子的四爪蛟龍椅後的一塊白壁玉石後出些亮,似乎有人影綽綽,不過還沒等看清楚,就被不完心的老父親給拉扯走了。
祁昶自雕花鏤空的玉石後看著那個被蘇軫拉扯著出殿的人,雖著男裝打扮,卻難掩其仙姿玉貌,如梨花映春水,冬雪掩紅梅,天質自然,管群芳,單就外貌而言,這位蘇家小姐確乃世間不可多得之人也。
但最讓祁昶意外的,是的那雙仿似彙聚星辰的黑眼珠子,顧盼流轉間,竟比世間最耀眼的寶石還要明亮三分,這雙眼睛,將從昇華了絕,如畫龍點睛般的存在。
「殿下,蘇大人為何要帶蘇小姐進宮?」東宮羽林統領羅時疑。
蘇軫來之前,已經悄悄告訴傳話太監,言明他帶的是兒宮,但對外說的是兒子,所以羅時才覺得納悶。
祁昶將手中茶杯遞給一旁羅時,羅時趕忙手接過,只聽祁昶回道:
「拭目以待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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