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君好整以暇地欣賞馮夫人晴不定的臉。
前世親,被馮侍郎馮夫人以“祖孫”之哄騙,應了秦王府的親事。
這一世,先撕破馮夫人的臉。
一個過繼出去的兒子,從禮法來說,是馮家二房的人。是馮家二房的孫。馮夫人有什麼臉擺出“祖母”架勢?
崔元翰將這一幕看在眼底,心里也是一驚,迅速瞥了馮君一眼。
表妹這是怎麼了?
不是早盼著回京了嗎?怎麼一見馮夫人,就先提起這一樁人心窩的舊事來了?
崔元翰心念電轉,迅速走上前,拱手抱拳行禮:“晚輩見過夫人,見過大太太二太太。”
馮夫人不便當著外人的面發作,定定心神應道:“崔公子遠道送君回來,一路辛苦。先進府吧!”
崔元翰含笑應下,一邊沖馮君使眼。
可別說話了。
馮君神如常,微微一笑。
眾人心中各自松口氣,簇擁著馮君進了馮府,繞過影壁,進了回廊,不到片刻,邁步進了堂。
馮夫人平日掌家理事,皆在此。習慣地坐了上首位置,當家主母的氣勢頓時顯無疑。
“崔公子請坐!”
馮夫人打從心底瞧不上崔家,這些年來往極。此時維持面的寒暄,神態中自然流出矜持和故作客套的冷淡。
平江府織造業興盛,崔家養著千余名織娘,在平江府是頂尖的富戶。
崔元翰自小東奔西走,見慣世。被馮夫人冷待也沒見惱,笑著應了一聲,在馮君的邊坐了下來。
馮君看在眼底,心里冷哼一聲。
前世崔元翰送回馮府,馮夫人沒留崔元翰在馮府住下。崔元翰無奈之下,在客棧里住了幾日便離去。
這一世,不會容任何人欺辱表哥。
“表哥,”馮君親熱地喊了一聲:“你千里迢迢自平江府來京城,可得多住些日子。”然后,沖馮夫人一笑:“伯祖母,我們馮府里可有待客之?若是沒有客房,就讓表哥和我暫時住一吧!”
馮夫人:“……”
馮夫人一看那張笑盈盈的臉龐,心里就窩火。聽到這等中帶刺的話,氣更不打一來,聲音冷了一冷:“你們雖是表兄妹,到底男有別,哪有住在一的道理。”
“這等不知所謂的話,在人前可別再說了。沒的惹人笑話,說我們馮家沒有家教。”
這話說得太重了。
馮君是在崔家長大的。馮夫人明著說馮家家教,實則直指崔家。崔元翰再好的脾氣,聽到這等話也掛不住笑臉了。
堂里氣氛一凝。
周氏出笑容,張口打圓場:“婆婆說的對,男授不親,確實該避嫌。君,還不快些向祖母陪個不是。”
姚氏看熱鬧不嫌事大,不懷好意地說道:“分明是嫡親的祖母,君張口就喊伯祖母。也不知是哪起子無事生非的小人,在君耳邊挑唆。”
周氏嗔怪地看姚氏一眼,以眾人能聽到的“低語”聲道:“這等時候,二弟妹就別拱火了。”
姚氏尖酸刻薄,挑弄是非。
周氏面善心苦,心機深沉。
馮君心中哂然,出人意料地站起來,目一一掠過眾人驚愕的臉:“我在崔家住了六年,外祖母心教養我長大。誰敢說外祖母半句,說崔家不是,我絕不能忍!”
然后,轉頭對崔元翰說道:“表哥,我們走!”
眾人:“……”
嘭!
馮夫人用力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碗被震得咣當作響,掌心因用力過度火辣辣地疼。
馮夫人怒火中燒,顧不得掌心疼痛,手指著馮君怒罵:“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混賬!你要去哪兒!你是馮家姑娘,難道想一輩子住崔家不!”
盛怒之下,臉孔泛紅,眼里的火星都快躥出來了。
馮夫人一肝火,周氏姚氏臉都變了。
崔元翰頭皮一,快速低語道:“表妹,快些向馮夫人賠個不是。”
這個表妹,外表纖,看著又又甜,實則心剛強,極有主見。犯起犟脾氣來,更是讓人頭大。
果然,就見馮君沒有半分懼,和馮夫人對視:“六年前,我娘病逝。我爹送我去崔家住下。那時,伯祖母并未出聲。”
“這六年里,我一直在崔家住著,伯祖母也從未催我回過馮家。”
“崔家將我養大人,外祖母疼我如至寶。伯祖父寫信去崔家,外祖母不得已之下才應了送我回來。”
“敢問伯祖母,崔家有哪點對不住馮家?怎麼到了伯祖母口中,住在崔家就了我的不是?我護著外祖母,就是忤逆不孝?”
“既然馮家容不下我,我這就走。我寧可在崔家住一輩子!”
馮夫人掌家多年,手段凌厲,兒孫們在面前個個乖巧聽話。何曾被這樣頂撞過?
馮夫人被氣得臉忽紅忽白,手指發抖:“你……”
真是氣死了!
哪家的孫,敢這般和祖母頂撞!
周氏也被馮君的桀驁難馴驚到了。
公婆在打什麼算盤,周氏早已猜到一二。借著結親,就能攀上秦王府。日后秦王若能登基大寶,馮家上下都跟著沾。
的兒子是馮家長孫,論好得是頭一份。
犧牲區區一個馮君而已,對來說,無關痛。
萬萬沒想到,看著溫甜的馮君,竟這般扎手。
姚氏的心也狠狠一跳。
馮綸當年繼承了二房家業,崔氏嫁過來時,陪嫁厚,令人眼熱。馮君這些年住在崔家,更不知得了崔家多好。
馮君就是一座金山。
絕不能讓馮君這頭羊跑回平江府!
馮夫人被頂撞得下不來臺,周氏是知府太太一時放不下架子,姚氏可沒這麼多計較。
立刻堆起笑容,一臉親熱地上前,挽住馮君的手:“誒喲,這嫡嫡親的馮家骨,不在馮家住著,哪有回外家的道理。”
一邊說著,一邊用力拉扯著馮君座。又轉頭對面鐵青的馮夫人笑道:“君在外十幾年,今日第一次見面。這子脾氣,倒是和三弟年的時候差不多。”
周氏定定神,笑著接了話茬:“可不是麼?三弟當年是個犟脾氣,較起真來,九頭牛都拉不。君雖是姑娘家,倒是有心氣。”
馮君半推半就地坐下,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,沖馮夫人一笑:“我脾氣急了些,說話不太中聽,伯祖母可別和我置氣。”
馮夫人: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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