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趕話,就提到了科舉進學。
于縝笑道:“賈兄的才識,不知在那座書院就讀?”
在大漢神京,除學外,還有一些社會賢達,致仕員舉辦的私學,也是可以參加科舉的。
賈珩說道:“先前延請了一位業師,但去歲冬,家母去后,家中諸般瑣事纏,如此學業就耽擱了下來。”
于縝面上笑意斂去,致意道:“賈兄節哀。”
賈珩嘆了一口氣,默然不語。
見氣氛多有些沉悶,韓暉就岔開話題,微笑道:“以賈兄之才,于時尚之學想來也是有所研了?”
賈珩擺了擺手,道:“說來慚愧,某于四書五經一道,所下功夫不足,以致今日尚未進學。”
進學,就是取得秀才功名,比如紅樓中原著所載,賈珠十四歲就進了學,然后……娶了李紈。
提及進學一事,于縝輕笑著接過話頭,朗聲說道:“以賈兄年紀,若立志發,未為晚也,取中秀才,想來也是探囊取耳!再說鄉間私塾之師,教授學問稂莠不齊,若賈兄在國子監就讀,這秀才端不算什麼。”
很多時候,許多生一直蹉跎,除個別真是天賦愚鈍,朽木難雕,主要原因還是沒有遇到好老師。
為何明清江浙之地,讀書人科舉水平比北方要強,就在于江南文教發達,師資強橫。
韓暉也是點了點頭,贊同道:“如啟蒙,尋秀才為塾師足矣,但若于舉業一道有所得,則還需另尋名師才是啊。”
若是發蒙識字,以秀才相公為塾師,基本夠用,但如果要中秀才,以秀才為業師就不太行了,就得尋舉人。
比如,某位居一品的沈黑犬,老師是兩榜進士,越中十諫……
賈珩沉道:“只是苦于名師難尋,再加之囊中。”
名師不是這般好尋的,而且束侑奇高。
據他所知,神京城中稍好一些的私學,一種是退休員為家族子弟講學,人家的族學,他怎麼過去?
還有一種則是私立書院,學費昂貴,主要招收出中小地主以商賈人家的子弟。
于縝沉道:“在下倒是認得英華書院的幾位講郎,只是英華書院生都不怎麼收,韓兄可有什麼名師舉薦?”
韓暉放下手中香茶,笑道:“名師倒是有,只是恐不適賈兄。”
于縝面一,抬眸和韓暉換了個眼,點了點頭。
如賈珩這般生計都靠沽文換銀,縱是名師也未必延請的起了。
至于韓、于二人贈銀,縱是幫人也沒有這麼幫人的道理,再說只是初識,也沒有這般深厚。
升米恩,斗米仇,自助者,人恒助之。
韓暉笑了笑,道:“賈兄若不棄,韓某卻有一法,既不用糜費銀兩延請名師,又可得名師傳授學問,或可兩便。”
于縝笑道:“哦,我卻不知還有這等兩全其的法子,韓兄快快說來。”
韓暉笑了笑,道:“前日,國子監文萃閣的宋錄事還說,監中學生借還書籍以后,不拘書目,肆意擺列,繁難尋,原本持典列書籍之事者,皆不通文墨,難堪其用……賈兄若不棄,可至國子監文萃樓中應為典書,雖薪俸微薄,高才屈就,但好在可請益學問于監中講郎,得詩書于文萃閣中,豈不是兩相便宜?”
賈珩就是一愣,心頭暗道,國子監,文萃閣,典書……
好家伙,這不就是國家高等學府的圖書管理員?
賈珩默然了下,道:“韓兄,這又如何使得?”
這韓暉初見,就這般施恩于他,讓人費解。
如果只是因為三國演義或者那一首臨江仙,恩,也不是沒有可能,他似乎有些低估《臨江仙》這等傳世詩詞的影響力了。
其實,這還是賈珩對國子監書閣中典書一職,理解有誤,這等職事,可不是什麼事業編制、鐵飯碗之類高大上的東西。
舉人去做自是有辱斯文,秀才去做,則嫌薪水微薄,難以糊口。
對韓暉而言,也不是多大功夫,可能就是開口與宋錄事提一下的事兒。
當然,于賈珩而言,就有些不知就里。
尤其賈珩與韓暉一番接下來,不管是從其著打扮,抑或是舉止神態,深知此人定是非富即貴,大有來頭,只是其既然不愿相告以份,他也故作不知,更不會開口相詢。
韓暉道:“賈兄無需如此,這原也不當什麼,當然也是看賈兄求學之心甚堅,才不好辱沒,若是賈兄覺得心中過意不去,還請將那三國演義早些寫完罷,拿給我和文度兄先睹為快才是,我們可是如老餮嗅食之味,心難耐啊。”
說到最后,就是笑了起來。
不得不說,這等人縱然是做人,也是春風化雨。
“賈兄不知,子升兄為人最是急公好義,最喜人之,素有長安及時雨之稱。”見賈珩一臉激之,于縝也是笑著打趣說道。
賈珩眸深了下,拱手道:“韓兄高義,賈珩佩。”
幾人說話的空當,玲瓏閣的飯菜也已端上,幾人在韓暉的招呼中,就是筷,邊吃邊談。
其間,也不知是話趕話,還是怎的,于縝忽地談起了邊事。
這些也是時下朝野中外的話題,國子監監生為國家儲才,對朝局的風吹草自是十分關注。
一于縝續道:“今晨,邸報已明發中外,韃子一部三萬騎,闖關,攻破宛平縣,宛平縣尉李翎戰歿,知縣蔣淳自殺殉國,韃子卷甲城,千騎擄掠糧秣、婦孺人口北返,而這一切就發生北平府眼皮底下,可北平衛也好,薊鎮的唐大帥也罷,均是袖手旁觀,眼睜睜看著韃子往來掠搶,如無人之境!”
提起此事,氣氛也有些沉重起來,韓暉嘆道:“北平府的四萬兵馬有守城之職,不敢擅離,薊鎮的唐大帥又兵,只能依堅城守衛,難以與敵出城野戰。”
如前明,大漢朝廷之地方長同樣有守土之責,喪師丟地,一樣要檻送京都,下獄論死。
賈珩沉道:“北平府為前明之京師,屯兵近四萬,薊鎮當關隘之險要,鎮戍兵十萬,竟鉗制不住東虜三萬人?”
韓暉苦笑一聲,道:“賈兄不知,韃子窮橫慣了,又擅騎,有道是,真不滿萬,滿萬不可敵,不過聽說朝中已打算往北疆派兵增援,想來局面當會很快有所改觀。”
于縝多吃了幾杯酒,臉頰就些紅,酒意上涌,說道:“滿萬不可敵?吾聞漢時,廷尉陳湯曾有一漢當五胡之語,哪知竟至今日孱弱至此!”
同樣是國號為漢,然而劉漢吊打四夷,如今的陳漢卻被胡虜得固城而守,但凡國朝有識之士,如何不到憋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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