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咳咳咳咳……”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,像是要將五臟肺腑都咳出來一般,聽著便人心底發麻。
但見牀上的子面容削瘦似骷髏,雙眼凹陷顴骨凸出,面慘白似紙,著不吉的黑氣,儼然已經一副病膏肓的模樣,可怖的樣子大概能嚇哭孩子。
著這樣的子,韓擎蒼的心像是被刀子一片片剮著一樣,鈍鈍的疼。
“來喝藥。”
韓擎蒼生的材高大,面容剛毅冷漠,右邊臉龐上的一道猙獰的似是爪子撓傷的傷疤更讓他顯得煞氣騰騰,看著便是個頂天立地殺伐果決的漢,然而他扶起子的作卻無比的溫,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是對待價值連城的珍寶。
秦晚秋無力的靠在他寬厚的膛上,一口一口艱難的將那碗苦的湯藥吞嚥了下去,事實上幾乎已經沒辦法再進食任何東西了,就連喝一口水都非常艱難痛苦。
知道的子已經到了極限,即使如今也不過才二十五歲,正值大好年華。
可惜這十年來的風風雨雨,吃過的暗虧太多了,已經將的子從本上損毀了,何況還有那一年生不如死的冷宮生涯,幾乎每天都要面對那些宮人、曾經的姐妹無止境的折辱作踐,若非他及時將救出來,怕是早已變一死了,只是到底也已經藥石無醫了,如今不過是在捱日子罷了。
“擎蒼哥,你後悔嗎?後悔遇到我嗎?”
韓擎蒼沒有回答,只是半摟著的子的手臂卻了。
秦晚秋自嘲的笑道:“定是後悔的吧?其實若換作我是你,怕是真恨不得將這樣一個人給殺了。”
與他生長於同一個村子,兩家的關係非常好,甚至家中長輩還爲他們定下了娃娃親,打算待及笄便讓他們親。
他比大五歲,似乎從小就很喜歡,明明自己家中也不富裕,明明自己也饞得厲害,卻無論有點什麼好吃的都會藏著留給。
而呢,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跟他玩得很好很親近,實際上卻打心眼兒裡看不起他,因爲他是窮鄉僻壤裡一無是的窮小子,而卻是從那個發達的時代穿越而來的,是出於那個傳承了千年的書香世家的名門千金,即使這輩子投胎了一個小小農,但骨子裡卻始終不曾認同如今的份,依舊有著千金小姐的高傲,本不屑與那些窮酸俗的草農民爲伍。
想也知道,這樣的怎麼可能會願意下嫁一個完全看不起的男人呢?
嫌棄他長得人高馬大相貌過於剛毅,完全不是所欣賞的清雅俊秀的類型,後來他的臉上莫名其妙多了那樣一道疤就更厭棄了。
嫌棄他笨格木訥,不會說話不會逗開心。
嫌棄他窮酸,無法讓過上曾經錦玉食的生活。
……
總而言之,那時的他在的眼裡完全是一無是,看不起他,覺得他配不上自己,所以在屢次反對這樁婚事未果後,終於在親前一天晚上,逃走了,讓的爹孃親人和他們韓家淪爲了笑柄,從此再也擡不起頭來。
後來,機緣巧合下遇到了當時微服私行的當今天子,那個儒雅睿智溫多的男人,他幾乎滿足了對另一半所有一切的期待,於是很快被他俘獲,並墜了河。
那時以爲自己真的遇到了真命天子,以爲他也像他一樣著自己,以爲他們可以幸福一輩子……即使進了宮,知道他還有那麼多的鶯鶯燕燕紅知己,也一直以爲自己是特殊的。
再後來,原以爲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的人,那個做韓擎蒼的男人卻又再度出現在了的面前,不再是從前那個一無是的鄉下窮小子,而是搖一變變了高高在上的王爺、手握重兵的大將軍。
很驚訝,但更慌,害怕他心裡恨自己,會報復自己,所以想盡辦法算計他陷害他,一度險些要了他的命,然而所以爲的報復卻從未出現。
宮中的生活並非所想象的那樣幸福滿,剛開始還好,幾乎是一人專寵,可沒過多久一切就都變了,曾經對無比溫的男人漸漸的轉移了他的視線,不再爲停留,漸漸的一個月都見不到他幾次了,那時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天真愚蠢,可惜早已沒有了回頭路,驕傲的也不允許自己服輸,所以著頭皮毅然扎進了那個華麗無比卻暗殘酷的戰場,爲了心中那份可笑的,付出了一切,純真、善良、青春、當母親的權利,甚至包括這條命。
這短短二十五年,窮過苦過,也富貴過尊榮過,然而當繁華落盡,唯一所剩下的卻只有邊這個一心慕,卻被狠狠傷害過不止一次的男人,只有他。
淚水止不住落眼眶,“擎蒼哥,對不起,今生是我虧欠於你,只可惜我已沒有機會再向你贖罪,若有來生……”
“來生我不想再與你相遇,所以若你真的誠心想要贖罪,就今生吧,將你今後的七十五年賠給我。”
秦晚秋忍不住笑了,笑容中滿含淒涼,“恐怕我又要辜負擎蒼哥一次了,如今我已滿污穢,不如死了乾淨。”
費力擡起頭,看著他那悉的臉龐,枯瘦的手巍巍擡起,輕著他的容,帶著從未有過的溫,“曾經我一直覺得擎蒼哥配不上我,事實上你我的確不相配,只是卻是我配不上你,曾經的我配不上,如今的我更配不上。”
“擎蒼哥,答應我,忘了我吧,我這樣的人,真的不值得。找個真心你的好人,生兩個可的孩子,好好幸福的生活吧。”
韓擎蒼只是靜靜的看著,並不應答,眼底抑著看不懂的緒。
“擎蒼哥,我的事不要告訴我爹孃他們,就讓他們以爲我這個不孝仍舊好好的在宮中逍遙吧。”
秦晚秋的眼神已然開始渙散,臉上久違的明笑容有種朦朧的不真實,韓擎蒼心裡一陣恐慌,不由的將抱住。
“擎蒼哥,待我死後就將我葬在我們時常去的那座山上吧,我記得那裡有一的花海,你帶我去的,我們的基地……”
“擎蒼哥,對不起,若有來生……”
輕著他的面龐的手驟然落,懷中的人兒已然悄然閉上了雙眼,角勾著抹解的微笑,靜靜的,很安詳。
韓擎蒼登時雙目猩紅一片,當場頭一陣甜腥,一口噴了出來,濺到了的臉上、上。
整整七天,他只一直那麼靜靜的抱著,也不,彷彿失了魂般。
第八天,他親手替梳洗乾淨,換上了一件大紅嫁,並不多華麗,也並不很,那是當年他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的時候搭上半條命換來的,他知道心氣高,所以他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讓風風嫁給自己,只是沒想到……
清幽麗的花谷中,一座嶄新的墳墓悄然出現,韓擎蒼用自己的手指親自在墓碑上刻上了幾個鏗鏘有力的大字--妻韓秦氏之墓。
不過剛剛過去八天,原本高大偉岸的男子卻像是驟然老了二三十歲般,拔的背脊彎了,堅毅的目不再,眼中蒙上了一層死灰,青變白髮……不過三十的年紀,看起來竟似是個遲暮老人一般。
大雪紛飛,刺骨寒,彷彿也在映照著他心底的冰冷絕。
沒幾天,墓旁多了一座簡陋的小木屋,每天清晨到日落,那座墳墓前都會出現一個白髮男子,一坐便是一整天,不言不語不哭不笑,日復一日年復一年,直至十年後,白髮男子消失了,原本的那座墓碑旁卻又多了一座墓碑。
今生,過,恨過,糾纏至死終難忘。
來生,可否笑著爲我穿上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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