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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掌上嬌卿》 第17章 第 17 章

 這日陳大夫下山回家,準備再翻醫書找一找思路。

 那家人闊綽,口的補藥用的都是最好的藥材,苦石藤的解藥也已經服下,可老太太還是神不濟,到底問題出在何?那苦石藤的藥又是何激發出來?

 陳大夫百思不得其解。

 回到鎮上已經是酉時,夜幕低垂,陳大夫刻意在街角等了一會。

 不出片刻,街邊的香料鋪子送走了最后一個客人,關門上鎖,一個容貌娟麗的婦人轉過來。

 陳大夫很自然地將手中重提過來,和聲笑問:“丹娘,累不累?”

 那位名丹娘的子搖搖頭,笑著講起他不在的這兩日鎮子上發生的趣事,誰家的姑娘定親啦,哪家縣和員外的小妾又來買香料啦,陳大夫笑呵呵地聽著,偶爾搭搭腔,路上見到人也會打招呼。

 只是他們一走遠,背后總會有些議論。

 “這陳大夫也是妙手仁心的好大夫,怎麼能做出這般有違天道倫常之事呢!”

 “這有什麼!他兒子死之前可是吵著要把丹娘給休了呢!和離書都畫押簽字了!說起來也不算他家的人,怎麼就有違人倫了?”

 “依我看,陳大夫可比他那個賭鬼兒子好多了!陳大夫雖然年紀大些,但品貌端正,為人溫和有禮,他那個兒子一瞧就是個兇神惡煞不走正途的,是我我也選陳大夫!”

 ……

 這丹娘原本是陳大夫的兒媳,頗有幾分姿,可惜遇人不淑,被陳大夫那嗜酒好賭的兒子拖累了一輩子,后來那男人死在了外面的人房里。

 陳大夫四行醫,回來時家里就只剩這個孤苦無依的兒媳婦。

 他年輕時常常外出游歷,妻子又去得早,對這個兒子疏于管教,最后落得這麼個下場,既痛心不已,又對這個兒媳十分愧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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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丹娘父母雙亡,早就沒有家了,這些年來積攢下來的銀子也全都被丈夫生前給敗了,陳大夫見,也喜歡搗鼓香料,便給足銀錢,支持在鎮上開了一間香料鋪子。

 一晃幾年過去了,兩人的關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發生了一些改變。

 這事要放到旁人上,鄉里鄉鄰的唾沫都能將人淹死,可陳大夫懸壺濟世這麼多年,鎮上的老病殘大都過他的恩惠,而丹娘原本就是個勤勞善良的姑娘,況且在前夫生前,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他的事

 慢慢地,那些議論也了,至不會指著兩人的鼻子罵。

 丹娘從一開始的難堪和恥,到現在已經能夠以平常心去面對這些形形的眼只知道誰待好,便待誰好,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,而也的確沒有做錯什麼,既已人盡皆知,扭扭反倒教人笑話。

 回到家中,丹娘變戲法似的給他遞上一只木匣,陳大夫打開來看,才發現是一雕刻細的竹木簪子,細嗅來,還有一清郁雅致的竹葉香。

 普通的竹木,是沒有這種清新怡人的香氣的,陳大夫笑問:“這又是什麼花樣?”

 丹娘努努,示意他拆開匣子看看。

 陳大夫拿著匣子端詳了片刻,才發現下面還有一道夾層,打開夾層后,陳大夫當即眼前一亮,那夾層竟鋪了一層香料,以橘皮、竹篾片合香,香氣散開,仿若置竹海。

 丹娘解釋道:“大戶人家的姑娘想法實多,裳要熏香,腰間配香囊,頭上還要帶香花,前些日子問我金簪銀簪可否也帶香,這可真是聞所未聞。我思來想去,便琢磨出了這個法子,將收納首飾的匣鋪墊各種香料,平日用不上的頭飾存放在,久而久之,這些首飾便染上了香氣,且久久不散……陳郎,你在想什麼?陳郎?”

 陳大夫雙目放空,不知道在想什麼,直到丹娘喊他兩聲,竟是如夢方醒般的攥了手里的木匣,霍的起往外:“丹娘!我再去廟里一趟!”

 陳大夫一刻不敢耽擱,連夜上山,問含桃要來那夷參的錦盒來。

 沈嫣才喂老太太用了藥,還沒有睡,聞聲當即起去見陳大夫。

 丹娘那一番話,如有醍醐灌頂之效。

 陳大夫反復端詳手里的錦盒,竟果真讓他發現了玄機!

 他掃一眼屋,給沈嫣遞了個眼,沈嫣當即會意,揮手云苓、含桃們先出去了。

 陳大夫先問沈嫣:“娘子應是不曾懷孕吧?”

 沈嫣抿了抿,搖頭。

 “那便好,”陳大夫道,“姑娘看看這錦盒上可有特別氣味。”

 沈嫣狐疑地接過那錦盒,置于鼻端,的確嗅到一種有別于紅參本的香氣,似乎是這木質錦盒自的另一種香氣,但很淡很淡,幾乎聞不出來。

 陳大夫看出眼中的疑,正道:“是麝香。”

 沈嫣不可置信地看向他,指尖微,無聲地:“可這似是……紅木?”

 陳大夫道:“姑娘說得不錯,這的確是紅木,可為何會有極淡的麝香香氣呢?”

 他四下一掃,到搗藥的石臼旁取來杵和鉆。

 沈嫣攥手掌,幾乎是屏著呼吸,朝他點了一下頭。

 陳大夫不再猶豫,直接揚起手中的石杵,“砰砰”數聲,沈嫣也跟著心中忐忑不已,倏忽“啪嗒”一聲,那紅木錦盒直接從接中裂開!

 一些暗褐的碎屑從罅隙中掉落,沈嫣當即瞳孔一

 果真是麝香。

 豈會不知麝香!

 王府極其看重子嗣,麝香又對孕中子更是危害極大,這些玉嬤嬤從前都同提過,自打府,歸燕堂便沒有再用過麝香。

 陳大夫看的面,已經無需多說什麼了,他從桌沿捻起一抹香屑,“在下一直在想,到底是何催發了苦石藤的藥,如今看到這味麝香,總算有了答案。”

 沈嫣幾乎已經聽不到陳大夫的話了,腦海中霎時一團麻,臉都白了幾分。

 這個消息對來說太過震驚。

 這東西藏在夷進貢的紅參錦盒中,藏得那麼深,從夷使臣手中進了府,又被今上賞賜給坤寧宮,皇后又轉手賜給,而又帶回侯府,這夷參兜兜轉轉到最后卻是了祖母的口……

 其間無論是哪一步出了問題,都是石破天驚的大事!

 沈嫣現在明白為何陳大夫方才會請屏退左右了,這要是傳出去,重則影響兩國邦,輕則……沒有,沒有輕則。

 無論是帝王權衡,還是后宮爭斗,都不是可以左右的,此事一旦泄出去,今日或許再無寧日。

 事態嚴重,容不得不謹慎,沈嫣再次向陳大夫躬施禮,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,“事關重大,還陳大夫守口如瓶。”

 陳大夫當然知曉事態嚴重,連忙正頷首道:“娘子放心。”

 涉及進貢之,他是不要命了才敢往外瞎傳。

 沈嫣深吸一口氣,蒼白著臉,將那破裂的錦盒連同紅參一道鎖進箱籠。

 陳大夫連夜開了解毒和進補的藥方,沈老太太養過幾日,病總算有了好轉,已經能起到堂前念經了。

 至于那紅參,沈嫣找了個緣由暫且搪塞過去,嚴令眾人今后不許再提。

 這幾日在山上,沈嫣早起同老太太一起上早課,用完午膳,便趁著午時日頭尚有幾分暖意,到山中賞賞秋景。

 這時節的東岳廟后山天高云闊,橙黃橘綠,層林盡染,沈嫣嫁進鎮北王府三年,從未有一日有過這樣松快的心

 老夫人一方面是自己出來活筋骨,另一方面也是幫放松一下心,畢竟在山里的時日不多,待回府中,又要應對上上下下那麼多的瑣事,分,哪還有機會在這里閑庭信步?

 沈嫣扶著老太太上了一段臺階,在亭中石凳上緩緩坐下。

 老太太著滿山盛景,不由得笑嘆一聲,忽然道:“說起來,那鎮北王與你爹也是舊識。”

 冷不丁聽到這一句,沈嫣澄澈的雙眸微微一亮。

 其實很聽祖母說起爹娘的事,沈嫣自己也不會主問,怕老太太傷心,自小能從家中的仆婦口中提起一兩句已經十分滿足。

 老太太繼續說道:“那時候西羌侵,戍邊將領個個瞻前顧后,你爹當年才十幾歲,提著一桿銀槍就上了戰場,年輕人沖難免,憑著點紙上談兵的本事就敢往前沖,沒想到竟真教打得西羌節節敗退。鎮北王是太宗皇帝第九子,年紀還要更小些,卻比你爹更加沉穩,在西羌之戰中與你爹并肩作戰、屢建奇功,只是后來鎮北王駐守北疆,就很回京了。”

 沈嫣抿了抿,從前都只聽人說過父親何等勇武、何等年英雄,卻沒想到在祖母眼里,他有躁躁年輕氣盛的那一面。

 早就記不得爹爹的樣子了,記憶中只剩靈堂的牌位和那桿冰冷的銀槍,它們的主人原來也曾是個有的人。

 沈嫣靠著老太太的肩膀,手比劃道:“那我娘呢,和我爹是如何認識的?”

 老太太含笑道:“你外祖家是南直隸有名的書香世家,祖上出過閣老的,那年江南流寇殘余,你爹帶兵前去鎮,混中救了你娘一命……你爹出風頭,遇上喜歡的姑娘不知道怎麼炫耀自個呢,大概是把渾的本事都耍給你娘瞧了,否則怎麼會將那麼好的姑娘騙到咱們北直隸來……”

 說到最后有些哽咽,涼涼的風一吹,老太太眼眶就紅了,“他們啊,都在最好的年華就走了……”

 沈嫣依偎在祖母懷中,鼻頭直發酸。

 爹娘那麼恩,倘若他們還在……一定會很疼和弟弟的,說不定還會有許多的弟弟妹妹,可如今的三房這麼冷清,也只有祖母了……

 老太太的背,輕輕地說:“別怪你爹娘,他們都是疼你的……好孩子,祖母在呢,一切都還有祖母呢。”

 沈嫣吸了吸鼻子,孩子般的將老太太抱得更了些。

 沒一會,涼亭下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。

 摘杏跑得氣吁吁的,“老太太!七娘!方才府里傳信來說,二今早生了個姐兒!”

 老太太當即起:“當真?”

 沈嫣只有老太太一個祖母,可老太太卻是一家子兄弟姐妹的祖母,也是家里所有哥兒姐兒的曾祖母。

 二房多了個孩,沈老太太自是歡喜得,方才那些傷心的過往也都慢慢煙消云散了,沈嫣又豈會在這個時候將自己那些污糟事說出來,掃老太太的興呢。

 左右有祖母那句話就夠了。

 無論將來如何決定,祖母總是站在邊的,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。

 人常說倦鳥歸巢,很快就要歸巢了。

 主仆幾人便收拾包袱下了山,回到武定侯府時天已經黑了。

 綴錦堂四上了燈,廳堂還有些嘈雜。

 老太太趕回來,自然要先看看剛出生的小曾孫

 沈嫣扶著老太太了廳堂,原本平和的一顆心在看到那黃花梨木圈椅上斜坐著的男人時,輕輕瑟了一下。

 謝斐居然來了。

 他一天青的窄袖錦袍,腰間束玉帶,坐姿慵懶,看上去仍舊神雋逸,只是數日不見,面容似乎清瘦些許,棱角愈發分明,琥珀的眼眸難掩疲憊,卻出幾分鋒利的味道。

 沈嫣暗暗吸了口氣,很快神恢復尋常。

 那日凌安回去,必會將的意思如實稟告,既然已經那麼說那麼做了,也不怕再見謝斐。

 老太太也很意外,在東岳廟時仍在病中,并不知曉鎮北王府來過人,更不知道沈嫣竟然將人趕走了,還寫了那樣的話,甚至都不知道沈嫣連出宮都是瞞著謝世子離開的。

 此番見謝斐又主上門來接孫回家,倒還有幾分欣

 謝斐慢慢站起,目在沈嫣面上停了一會,然后走到老太太面前躬施禮,角噙著抹極淡的笑意,“祖母,阿嫣。”

 后面那句稱呼咬得極輕,甚至稱得上溫和,至于里頭摻雜著多抑而不發的緒,恐怕只有沈嫣能夠聽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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