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幕遮倒是模模糊糊知道一點關於紅羅剎的事。 兩百多年前,那個人殺了很多無辜的婦人兒,了邪妖,作惡無數。因那子著一襲染的紅,人們便稱爲“紅羅剎”。
那子作惡多端,終被當時的數百位天師聯合圍剿,將斬殺。那人的靈魄也被拘於地府,永世灼魂之苦。
當時那一戰慘烈無比,近九的天師都折在戰中,所以它被記錄在所有道教門派的文獻中。蘇記店鋪裡的書中便有這段歷史。
“怎麼會這樣?”蘇幕遮不解,無涯海的制堪稱地府之最,怎麼還會被紅羅剎衝破。
黑無常解釋道:“我們今日才查出,原來百年前就有人助恢復妖力,直至中元節的晚上,天地間氣最盛,那紅羅剎才藉機逃了出去。不過大人可不必擔心,衝破制時了重傷,一時間還興不起風浪。我們會在恢復之前將拘回去的。”
蘇幕遮點頭,不再考慮這件事,因著眼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。他看了一眼同樣在角落裡的錢鋭明,對黑白無常道:“還請二位賣我個面子,讓我來教訓錢鋭明。”
黑白無常自是同意了,蘇幕遮給了他們一些純黑的符紙,上面以金料畫符,這是差也可以實用的捉鬼符。
黑白無常謝過了蘇幕遮,便從屋中消失了。
蘇幕遮上前拉起趙亮,告訴他墓園的事已經解決了,讓他先回去,他稍後自會帶著錢鋭明自首,給樂山墓園一個待。
待屋再沒有其他人(鬼)時,蘇幕遮這纔將錢鋭明扔到錢老爺子的牌位前,冷聲道:“跪下!”
錢鋭明跪下了,蘇幕遮怒道:“錢老爺子將製作土偶的方法給你,是讓你用它來修習的?!土偶藏鬼爲天理不容,你不知道?!我想想,那些鬼定是許了讓你出人頭地,發達富貴的話吧,你可真有出息,跟鬼勾結,連鬼話也敢信,就不怕死無葬之地!”
錢鋭明諾諾的說不出話,他也知道蘇幕遮的話都對,但誰能抵擋金錢與地位的呢?他就是抵擋不了,纔會在那些鬼的下,鋌而走險的。
蘇幕遮很會發這麼大的脾氣,但這次的確是被氣狠了,他和錢老爺子是忘年,自然知道他對自己的兒子報了多麼大的期。沒想到錢老爺子剛死,錢鋭明就做出了這種事。
鬼本就不該留在人間,它們會嚴重破壞秩序。土偶藏鬼更是欺瞞天道,蔑視天理,使用這種的人必回被天道懲罰,下場極慘。他不想看到錢鋭明會有這樣的下場。
見錢鋭明沉默,蘇幕遮也有些無力,只道:“我會封印你的,但留你製作土偶的本事,你一會兒跟我去自首,我不會讓趙亮和差太過爲難你,你可願意?”
錢鋭明聽罷驚喜的連連點頭,這比他想象的懲罰要輕太多了,他怎會不願意。
蘇幕遮封印了他腦中所記的,就帶著錢鋭明去自首了。
星期天中午,新聞報導墓土被盜案的元兇終於被抓到了,此人名爲錢鋭(化名),他盜墓土是爲了製作土俑,因爲節惡劣,被判以五年零三個月的有期徒刑。
網上又炸開了鍋,人們再次議論紛紛。樂山墓園的生意也慢慢恢復如初了,但這一切都與蘇幕遮沒什麼關係了。
此時,他正與趙亮父告別,趙亮付給他六萬元報酬(母子符一萬元),蘇幕遮沒有收,讓他將其中的一萬元打給章道元(有人還記得這貨麼?),又請求趙亮將剩下的錢在這五年間,多買些東西給獄中的錢鋭明送去。
趙亮對於蘇幕遮的話自然是滿口答應了。而趙夏初則對蘇幕遮依依不捨,非纏著他將手機號碼留給自己。
蘇幕遮沒辦法,只得將平日裡用的手機號給了,這才得以,當天中午就帶著鼠爺乘飛機回了x市……
……
回家時已接近傍晚,在巷裡蘇幕遮遇到了李華,小姑娘見到他,特別高興的跑過來:“蘇哥蘇荷,你這兩天去哪了啊?我都沒見到你。”
蘇幕遮笑笑:“我去旅遊了。”
李華驚喜道:“蘇哥你可真幸福!”看看蘇幕遮的神有些疲憊,下讓他說說彼此旅行的念頭,說:“”不過你肯定累了,一會兒我給你送點飯,你吃了就早點休息吧。”
蘇幕遮謝過,將在s市買得一條木質手鍊遞給了,李華並不接,蘇幕遮就強行塞給了,怕小姑娘不好意思,就轉移話題:“趕快去給我弄點飯吧,我要死了。”
李華欣欣然地回家給蘇幕遮盛飯了,心裡暗道蘇哥人真好。
回家後,鼠爺早已變摺紙,蘇幕遮給黃一黃二上過香,自己又吃飯,就去休息了,這兩天他可真是累的。
……
日子就這麼平靜的過著,這段時間沒有什麼委託找上他,蘇幕遮倒是樂得清閒。吃好喝好睡好,連原本蒼白的臉也好看很多,讓周圍的同學都猜測他是不是了。
這天下午,蘇幕遮正在教室做題,突然手機響了起來,他拿起手機一看,顯示的是“趙夏初”的來電。
想了想,蘇幕遮還是接了電話,據這段時間的經驗,如果他某次沒有接電話,趙小姐絕對能抱怨他好幾個小時。
“小蘇,你在上課麼?”與以往不同的是,這次趙夏初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。
蘇幕遮答道:“沒有,不過我在學校,怎麼了?”
趙夏初有些踟躕:“那個,小蘇,你那個在監獄的朋友……他,他死了……”
“什麼?!”蘇幕遮驚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,撞到桌子發出很大的聲音,周圍同學紛紛看過來,蘇幕遮卻完全不在意。
趙夏初見他反應這麼大,倒是不好再開口了。
蘇幕遮強住自己的緒,努力讓自己變得平靜一點,聲音低啞的開口:“沒事,你說吧。
趙夏初這才繼續說:“早上警察局的人打來電話,說你朋友在獄中死了,可奇怪的是並沒有人襲擊過他,警方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,就賠了一筆錢,讓我們把領了回來。”
蘇幕遮深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道:“麻煩你們先把他放在殯儀館的冷藏室裡,我現在就趕往s市。”
趙夏初答應後,蘇幕遮掛了電話,又讓前排的林夜給自己請了假,就直接從學校趕往了機場。
林夏看著他的背影,嘆了口氣,這麼頻繁地請假,蘇幕遮他真不擔心自己期末會掛科麼?
……
蘇幕遮當天就來到了s市,他打了輛車就直接往樂山墓園趕去。
到了樂山墓園,趙亮父已經等在那兒了,見他到來,趙亮有些愧疚,不久前自己才答應蘇大師會常看錢鋭明,就發生了這種事。
蘇幕遮對趙亮說:“趙老闆,我想去看看他。”
趙亮點頭,帶著蘇幕遮去了殯儀館,指著太平間裡其中一個冷藏櫃說:“他的就在這裡面。”
見蘇幕遮點頭,他又說道:“那我們就不打擾蘇大師了。夏初,我們先出去吧。”
趙夏初有些擔憂地看了蘇幕遮一眼,但還是乖乖的和父親一起離開了。
二人走後,蘇幕遮打開了冷藏櫃,錢鋭明的躺在裡面,他的面容扭曲,上卻沒有什麼眼可見的傷口。
蘇幕遮發現,錢鋭明的靈很淡,淡到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。而且它呆呆地飄在旁邊,似是失去了神智。
蘇幕遮又了一下自己設在錢鋭明腦中的制,發現什麼都沒有了。
他狠狠地一拳砸在地板上,該死,錢鋭明是被人攝魂了!那人定是爲了土偶製造而來!
如果說土偶藏鬼是,那攝魂便是妖。它極其殘忍,爲了獲得人腦中的某種記憶,不惜強行打散人的靈魂,從而取人的記憶,讓人極爲痛苦的死去。
這一刻,蘇幕遮中涌起了滔天的殺意,不論殺死錢鋭明的是人是鬼還是妖,只要讓他抓到,他定會讓他/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
蘇幕遮直接劃破了手腕,以鮮爲引,做了一個招魂陣,然後坐於陣中,爲錢鋭明招魂。
啓陣法後不一會兒,錢鋭明的魂魄就從外飛了進來,一點一點凝在了靈之上。
半個小時後,錢鋭明的三魂七魄終於聚齊,蘇幕遮站起,看了看仍然呆滯的靈,然後給錢鋭明渡了魂。
等一切結束後,他給趙亮打了電話,用上次剩下的錢和警局賠償的錢給錢鋭明買了個墓地,請趙亮安排一下,在合適的時間將錢鋭明安葬。
蘇幕遮獨自離開了樂山墓園,去了曾經關押錢鋭明的監獄。教育的工作人員認識他,聽他說明來意後,就將他帶了進去。
工作人員一邊走,一邊小心的看了蘇幕遮的表:“這位先生,錢鋭明先生他……”
蘇幕遮打斷他的話:“他的死不關你們的事,我知道。”
工作人員無話可說了,一路沉默的將蘇幕遮帶進了曾經關押錢鋭明的監獄,然後便在獄外等待。
蘇幕遮環視了一圈,並沒有發現有其他的痕跡,這說明殺人者不僅能騙過獄警及其他犯人的耳目進了監獄,還能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跡。
不過,自己不是也說過嗎?再高明的人也無法完全抹去自己的氣息,以爲這樣就能瞞過他,殺人者倒是太過自信了!
蘇幕遮掏出隨帶的玉葫蘆,拔開塞子,對準了監獄的地面。不一會兒,便有一縷淡黃的氣和深青的氣纏繞著被吸進了玉葫蘆。
哦?這人也在修妖道?蘇幕遮塞上瓶塞,心想,這人,應該與紅羅剎有些關係,說不定他/就是那個助紅羅剎逃跑的人。但無論怎樣,有了這縷氣,他一定會找到兇手,然後……殺人者死!
……
某個黑暗的房間裡,一個悅耳的男聲對錦盒裡閃著銀的珠子溫地說道:“月兒,我已經攝取了錢鋭明的魂魄,獲得了製作土偶的方法,再過幾日,待我找到至的墓土,定能讓你在新的軀中修養。”
那顆珠子大亮,隨即就暗淡下來。那男人關上了盒子,起準備離開,結果才走了一步,就吐出一口來。
他點上自己的道。那渡靈師的法真是厲害,他本以爲攝取錢鋭明的魂魄沒有任何困難,不想到了時突遭制的反彈,他雖最終破了制,但也了不小的傷……
後記:
蘇幕遮從監獄離開後,已經到了晚上七點,他並未急著離開s市,而是去商店買了瓶燒酒和兩個酒杯,就乘車去了城南。
下車之後,蘇幕遮隻一人來到某座山的山腳下,這裡,有一片小小的墳地。
他門路的走到一座墓碑前,坐下。模糊的月下,約可以看到,墓碑照片上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慈祥地微笑。這是錢鋭明的父親錢老爺子的墓。
打開燒酒,將一隻酒杯擺在了墓前,蘇幕遮給兩隻酒杯都斟滿酒,纔開口道:“老爺子,我來看你了。”
“我一年纔來看你一次,你不會生我的氣吧。”
“錢鋭明,他死了,被人攝了魂,我自作主張,沒有將他葬在你的墳角,我怕你呀,見了他會生氣。”蘇幕遮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,又給自己倒了一杯:“不過,我不會放過那個殺人兇手,你兒子的仇,我來報。”
“你生前對他期那麼高,其實他也不算辜負了你的期,他有天賦,只是沒有用在正道上,本來,我以爲我可以矯正他的……”
“我最近很好,沒有生病,當然,渡靈師怎麼會生病呢?你也一定過的很好,畢竟,你生前是那麼好的一個人……”
“奇怪,我也沒上年紀啊,怎麼會和你一樣囉哩囉嗦……你以前最和我說話了,說很有年輕人會這麼有耐心地聽你講話……”
“其實,你不知道吧,我很喜歡聽你說話,也很喜歡,你這麼關心我……”
……
這一夜,蘇幕遮喝了很多酒,也說了很多話,他的銀眸在月下熠熠生輝,只是,純淨如斯,並沒有一滴眼淚流出。
其實,還有一句話,蘇幕遮沒說出口,他真的很羨慕錢鋭明,有一個那樣疼他他的父親,在年時可以任意撒,哭鬧,分歡樂,傾訴苦悶的父親……
不像自己,乾涸的如同沙漠,到了現在,居然連流淚,都不會了……
蘇幕遮仰頭看著天空,沉默下來,而石碑上的老人,依然那樣慈地看著他,一如看著一個不懂事的稚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