===第027章醋===

===第027章醋===

文帝再次在東昌侯府病倒,聽太醫的意思，似是風寒加重。

厲害得時候,從晨間咳到夜裡也無法睡,第二日許是又好些，第三日又發起燒來，反覆無常,太醫都焦頭爛額。

前幾日分明還好好的,卻病來如山倒。

文帝在蘭華苑靜養了四五日。

期間除了太傅，封相之外,便是建安侯和東昌侯來看過兩次。

隔著簾櫳,聞見屋中都是藥味。

帳中之人不時咳嗽,聽起來是很不好。

李徹一麵咳嗽,一麵朝東昌侯叮囑,“朕風寒病重之事,事關機要，府中一個字都不能朝外人。”

東昌侯領旨。

等文帝病倒的訊息在朝中傳開，私下不乏有議論聲,陛下這場風寒怎麼這麼嚴重？

但議論歸議論,朝臣大都聽聽便是,有太醫在,許是反覆的時日長些,可朝中之事，陛下倒還都在親自看著,隻是人不在京中,早朝暫歇了。

唯有心懷不軌之人,在猜測文帝可是傷勢惡化了？

文山文帝確實遇刺，許是傷勢比聽到的更嚴重,否則不會連京都不回，纔在東昌侯府麵，接著便悄無聲息了……

太傅單獨留下的時候，李徹才從帳中緩緩坐起，歎道，“太傅應當每日多些時候來同朕說話。”

他前兩日還能批批奏摺。

這兩日“病得嚴重”，便隻能“臥床”……

太傅笑，“陛下龍欠安，應當多臥床休息，老臣若呆的時間太長，反倒不妥。等過兩日好些了，陛下再去馬場也不遲。”

李徹眸間微滯，轉眸看向太傅。

太傅不會無緣無故提馬場。

果真，太傅低頭笑了笑，“聽聞建安侯府的老夫人，前幾日送了孫來陛下苑中？”

李徹惱火轉眸，“大監……”

大監連忙躬，無辜道，“陛下，真不是奴家說的……”

太傅低眉笑笑，朝大監擺了擺手。

大監恭敬退了出去。

太傅笑道，“前幾日陛下讓大監去提點老夫人，建安侯後腳便來了老臣這裡，說陛下自登基之前，便一門心思赴在朝政上，後宮一直無人，朝中都紛紛擔心皇室開枝散葉問題。恰好前幾日，他聽說陛下在馬場遇到六姑娘，同六姑娘說了許久的話，六姑娘本就相貌出眾，建安侯遂以為陛下對六姑娘有心思，這才安排了早前的事，卻不想無心惹怒了陛下，連帶著老夫人被陛下提點……”

李徹眸間淡淡，“建安侯是個極聰明人，知曉如何將厲害關係撇清，更知曉他如此說，太傅定會來朕跟前，替建安侯府和老夫人說。”

太傅低眉笑笑，“建安侯有一句話冇說錯，陛下邊是當有人了，即便不是建安侯的兒，也應當是旁人。”

李徹抬眸看向太傅，認真道，“不，太傅，朕很喜歡楚，朕想接宮。”

***

一連五六日，楚都在苑中潛心標註書冊。

大監拿來的書冊不，高高一摞，這幾日都未出苑中，就連這幾日在祖母跟前的晨昏定省都免了。

早前大監的一番話，說得祖母臉上青一陣，紫一陣，去晨昏定省也是給祖母添堵，祖母也不見得會讓舒服，這幾日氣頭大的時候，正好避了過去。

有時楚都不知道，文帝是不是連這一段都猜到了，所以才讓在苑中安心抄書的。

但也由得早前的事，祖母不好同旁的姑娘說起在做什麼，眾人隻道在似是在替太傅抄書之類，雖不知太傅為何要讓楚抄書，但祖母既然默認，旁人也冇有多問。

這幾日，反倒是在侯府難得清閒的幾日，隻用靜心批著書冊，不用擔心旁的事。

隻是聽聞文帝大病一場，這幾日病得越來越嚴重，連帶著府中上下都有些張。

心中也越加忐忑，一直惦記著，不知是不是不小心打翻那盞茶盞的緣故……

批書冊的時候，都有些心猿意馬。

……

第七日上頭，楚終於批完書冊。

大監早前是說，若是弄好，就送到蘭華苑。楚特意挑了午後，人的時候，捧了書冊到蘭華殿外，給侍，“煩請呈給陛下。”

前幾日，侍便見過六小姐來苑中，侍也見大監對六小姐恭敬有佳。

宮中，最不乏的便是察言觀，上行下效。

侍連忙恭敬應好。

待得把書冊全部放到侍手中，楚還是瞥目看了眼苑中，猶疑之際，正好大監路過，“六小姐？”

楚福了福，“大監好，書冊我方纔轉給侍了。”

大監意外，“這麼快？”

他是記得陛下給了滿滿一大摞，應是要把這十餘日一道捱過的，卻不想這才第七日上頭。

楚頷首。

其實是想著早些批註完，好藉著送書冊來蘭華苑的時候尋大監打聽，文帝是不是真的病得有些厲害？

尚未開口，大監卻溫和笑道，“陛下早前還說，六小姐若是來送書冊，便讓奴家帶六小姐去苑中候著，他看過之後，六小姐再走。”

大監話音剛落，先前進去送書冊的侍快步攆了出來。

見了楚還在，似是鬆了口氣，“陛下剛剛醒了，見了書冊就問六小姐走了嗎？”

楚眸間微滯。

……

大監通傳。

侍則領了楚在苑中的暖亭等候。

暖亭並不陌生，早前同文帝一，在暖亭中批過個半時辰的書冊……

楚微微出神。

稍許，大監出了屋中，領了楚外閣間。屋中有很重的藥味，又似是為了掩蓋這藥味，點了檀木香。

楚心底莫名沉了沉。

外閣間的小榻外用幔帳隔開，過幔帳，依稀能見到文帝倚坐在小榻前，手中握著書冊。

也看到，文帝的目朝轉來。

“楚見過陛下。”跪在幔帳外。

“起來吧。”李徹的聲音溫和，又似是因為“病著”，格外輕聲，聽起來，似是在同親近的人說話一般。

楚微微垂眸，修長的羽睫眨了眨，掩了眸間錯愕。

再抬眸時，正好見李徹自掀起幔帳，楚忘了移目，他的目恰好與相遇。

四目相視裡，李徹角微微牽了牽，溫聲道，“是特意來謝朕的嗎？”

楚愣愣點頭。

李徹眼底笑意，竟帶了幾分曖昧道，“想怎麼謝？”

楚微訝。

……

回苑中的時候，楚似是都還有些恍惚。

今日在蘭華苑剝了許久的葡萄。

文帝就在一側。

小心翼翼剝一個放碟子中，他便吃一個，一麵‘認真’看著早前批註好的書冊，似是心無旁騖，隻是在剝得實在有些慢的時候，會轉眸看。

趕剝快些。

文帝便笑。

隻是笑也不出聲。

兩人其實都冇怎麼說話，除卻文帝會問，這一為何這麼批，說理由。

如此，在蘭華苑中剝了小半個時辰的葡萄……

臨末的時候，文帝頭也未抬，隻吩咐了聲，“明日這個時辰再來。”

怔住。

今日隻是想來看看他，見他無事，其實……

文帝抬眸看，角微微勾了勾，“還是你挑時辰？”

“……”

***

翌日，還是晌午過後來。

文帝依舊是在看批的冊子，這回卻是剝了小半個時辰的橘子。

第三日依舊是葡萄。

第四日又是橘子。

楚很快反應過來兩件事。

其一，文帝要麼病好了，要麼，從一開始就冇病。

其二，文帝挑食。

大監送來的水果，其實多半都進了腹中……

到第七日上頭，批註的書冊文帝都已看完。

文帝冇提再來的事，楚也冇有再去蘭華苑，文帝也冇有讓人再來尋。

彷彿早前真的就是讓謝他，不必日後掛在心上。

剝了幾日水果後，便也兩清了。

午後的，依舊慵懶落在窗前，楚頻頻走神。

楚手推著跟前的不倒翁，不倒翁又彈了回來，楚再推，他又再彈了回來，周而複始……

直至楚瑤來了苑中，牽著去看炫彩。

炫彩是楚瑤的馬。

和輕塵不同，炫彩是匹高大的小馬駒，形很漂亮，也很好看，所以才取了炫彩這名字。

楚的馬死了，之後便一直心不怎麼好。

前些時候聽說在給太傅抄書冊，祖母不讓旁人打擾，這幾日午後，似是都不在，今日楚瑤才拽了，牽了馬場中，將手中的馬鞭塞到手中，笑瞇瞇道，“六姐姐，以後炫彩既是我的馬，也是你的馬，你就當它是輕塵吧。它雖然冇輕塵聰明，但是比輕塵聽話啊！”

難得楚瑤有心，楚笑了笑。

李徹原本正同佟林一在馬場踱步說著話，抬眸時，正好見到楚手中拿著馬鞭，行至那匹炫彩的馬跟前。

上前輕輕了炫彩，而炫彩也聽話靠近。

午後的關正好照在側頰上，剪影出一道好看得廓。笑了笑，手了炫彩的鬃，炫彩果真更靠近了。

笑了笑，也未躲開。

李徹頓時心底不知哪桶醋打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