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後院
六月,淮城。
陸家主宅建在郊外,陸郁才下了飛機,坐在回陸宅的車上,靠近陸宅那那條路的旁側種了兩排石榴花,現在正是盛放的時候,在烈日下如火一樣燃燒著般綻放,漂亮且熱烈。
離裴向雀吃冰淇淋蛋糕吃壞了牙,已經有一段時間了。裴向雀的牙本來就不太嚴重,吊了兩天水消炎,那位醫生的技很好,填補上了,便好的差不多了,至表面上同從前沒什麼差別。
可實際上差別還是很大的。
比如說這段時間,裴向雀的日子過得苦的,整日裡都在憶苦思甜,喝著小米粥,想念過去吃甜點的好時。陸郁是說到做到的,而且手段強,自從牙齒壞了之後,裴向雀和陸郁兩個人的家裡都沒再添過一塊糖。
裴向雀有時候饞的都要自己買了,最終還是忍住了。
陸郁是為了他好,他還沒有那麼不懂事。
而陸郁也意識到目前的裴向雀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,瞧起來是聽話得很,可是這些好脾氣都是以往的日子磨出來的。現在有個真心待他好的人,陸郁寵他又寵得過分,總還是有點小脾氣的。陸郁只想慣著他,對裴向雀一句重些的話都說不出口,所以只能靠哄。
可他沒什麼哄孩子的經驗。
於陸郁自而言,他過分早,從來沒有經歷過這個階段,也沒有接過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,即使曾經接過,在他面前也是嚇了個鵪鶉,一句話都不敢說。於是,陸郁空向青春教育方面的專家老師請教了一下,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,從中吸取了經驗教訓。又和牙醫商量了很久,為裴向雀制定了一個循序漸進,不傷害牙齒,能夠可持續發展的吃糖計劃表。
可惜這個計劃表還沒執行,陸郁就因為淮城這邊的事不得不回來一趟,近況太壞,陸輝得了陸國給他的權利,而陸輝這個人本來就不堪大用,年輕的時候也只是在陸國的看護下工作了一段時間。後來陸郁從國外回來,接手了陸家,他已經很久沒過這種復雜生意。這次又急於想表現自己,將公司裡原本的事務都弄得一團糟。
陸郁在差不多在接手陸氏的不久後,已經提前布置做好離陸氏的打算,可這個過程著實漫長,即使是陸郁重生回來,也加速不了多長時間。而這些產業多多還和原來的陸氏有些牽連,他不得不回去一趟。
陸郁知道,這是陸國在自己回去。
他想,確實該回去一趟,該了斷的便了斷了,免得麻煩。
離開的時候,裴向雀揪著陸郁的角,眼地問:「陸叔叔什麼時候回來?」
「很快。」陸郁又思考了片刻,給出了準確的答案,「公司有事出差,一周,一周就回來。」
裴向雀小小地歎了口氣,「有七天呢,可真長。」
是的,真長,他有七天見不到自己的小麻雀了。
車子停在了陸宅門口,管家頂著太,在那裡待了好一會了,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,親自上前為陸郁打開車門,殷切地問:「您回來了,老爺說事並不著急,要不要先用點點心?」
陸郁偏頭瞥了他一眼,眼神幽深,如潭水一般冰涼,「不必了。他現在在哪?」
管家有些張,因為陸郁的心明顯不大好,只好小心翼翼地低聲回道:「老爺正在後院納涼。」
陸郁似乎有些不耐,朝著一條用青石板鋪的彎彎曲曲的小道向後院走了過去,後面跟著助理和管家。
路走到了一半,陸郁忽然停下腳步,似乎是發現了什麼。他佇立在原地,向周圍看了過去,指著遠的一叢草木問:「那是新種的百合嗎?」
這都是小半年前的事了,管家年紀大了記不清楚,陸郁這一句話問懵了。還是站在附近的園丁機靈地回答:「是的,您上一回吩咐過,管家就讓我們給前院換上了百合。這種百合的品種好,等再過一個月,開花的時候又漂亮又香。」
「那很好。」陸郁頷首,似乎非常滿意,稍稍彎腰,指尖到才初生的白花蕾,又覺得像是十六歲的裴向雀,未曾長大。
偏頭對管家說,「給他們都添一筆獎金,仔細照料著這花。」
園丁和管家都是面一喜。
這裡是前院,院子的布置因為各種原因都可能改變,而陸國現在待的後院則不同。陸家主宅有許多年的歷史了,後院的布局是請了風水先生看過才布下的,所以從未變過。後院裡只種了各種樹木,多年過去了,綠樹蔭,遮天蔽日,即使是在炎熱的夏天也格外清涼涼爽。
不過在前世裴向雀死後,陸郁聽說這裡的風水好,便在後院這一開辟了塊地方,替他做了墓碑。每日只要一推窗,便能看到裴向雀的側臉微笑的照片。他那時大約是期盼著這一的好風水保佑裴向雀來生平安富足,一生安穩,這一世的安眠之所能夠冬暖夏涼,有春日花開,綠樹如雲的好風景。
也難怪宅子裡人人都傳陸郁神狀態太差,和秋子泓一樣瘋了,誰樂於天天和死人相伴呢?
陸郁難得來一趟後院,略想了想從前的事。其實他當時倒是很清醒,只是在清醒地發瘋。
陸國躺在一張靠椅上,似乎疲倦得過分,連頭發也不如上一回見面時烏黑發亮。陸郁離開的這段時間,他煩心的事太多,承不住,忽然顯出了藏起來的老態。
這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,陸郁可以離開陸家,陸家卻離不開陸郁。
想到這裡,他難得對陸郁出一個笑來,只是太過虛假,半點真心實意也沒有,「老三,你到我邊來坐。」
又朝站在一旁的管家和助理揮了揮手,示意他們父子兩個有話單獨要談。
陸郁沒有坐,他站在陸國旁,輕描淡寫地拒絕,「不必了,有什麼話便說。公司裡還有點事,我過會要去一趟。」
陸國額頭間的青筋跳,終於收起了笑容,忍著怒意語重心長地勸道:「陸郁,我還是你爸。算了,你在國外長大,才回來沒多久,不懂這些,我作為父親,也不多責怪你。只是你在寧津待得時間也夠長了,早點回來才是,淮城才是你的家。我的東西,難道以後不都是留給你嗎?你的母親才是同我結婚,唯一的陸太太。」
陸郁並不生氣,也不穿他的謊言,角含著笑,似乎真的在聽陸國的教訓。
陸國以為說了他,又如同往常一樣,擺起了父親的威嚴,教訓他,「陸郁,你在我三個兒子裡最出,兩個哥哥都不能和你相比,陸家肯定是由你繼承。你也不必和他們兩個太過不去,都是一家兄弟,鬧得過分在外頭的名聲都不好聽。不如派人去寧津接管那件事,回來繼續打理陸家。」
他越說越得意了起來,覺得還是自己高估了陸郁,實際一切還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,陸郁再如何,也不過才二十多歲。
「哦?」陸郁折斷了不遠的一支枝條,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,「可我不在乎名聲,也不在乎陸家。」
陸國以為陸郁離不開陸家,可實際卻並不是這樣。以陸郁的能力,頂多是將陸家當做自己原始資本積累的一個過程,原本就沒打算留在這裡,而前世是因為陸國突然重病去世,陸家群龍無首,陸郁思量再三,才沒將自己的產業和陸氏離,而是正式掌舵陸家。
陸郁很有閒地將陸家現在的產業和工作一項一項地報了出來,又分析了一遍,繼續同陸國道:「我可以離開陸家,帶著我自己的東西。可然後,陸家會敗在誰的手裡,陸輝還是陸修?」
這是陸國最害怕的事,他心裡最重要的,永遠是陸家敗落。陸郁手裡拿了不東西,一旦離開,他自己的已經支撐不住工作的繁忙,另外兩個人都沒什麼本事,陸家怕是不能再像現在這樣風。
他猛地站起,瞪向陸郁。
「好好好,你說得好。」陸國幾乎不過氣,還是咽下了這口氣,退了一步,「我讓陸輝回來,你也記著,你到底還是姓陸。」
陸郁長了一雙狹長的眼,方才挑眉的時候眼瞳裡的不屑和秋子泓生前的模樣如出一轍,陸國想起了秋子泓,那個自己死去的妻子,便忍不住心底的恐懼,如墜深淵。他甚至覺得自己這一大家子像是活在一出荒誕的悲劇裡,而這悲劇的源頭,就是他在年輕時錯了秋子泓,還娶了。這個瘋人又生下了個瘋子,和他作對。
陸國再清楚不過,所謂秋子泓結婚後貪錢財就是一個笑話,一個騙局,騙的了外頭的人,卻騙不了自己和陸郁。
陸郁得了他的保證,算是從源頭上解決了這件事,即使陸國反悔,便讓他反悔,他活不了多久了。
他往前院去的時候,迎面走過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,模樣長得倒是漂亮,就是怯怯懦懦的,抬頭看了陸郁一眼,像是很害怕,往後一,又急忙問好,「三,三哥好。」
是陸靜媛,是陸郁同父異母的妹妹。
陸郁停下來,竟對笑了笑,「嗯。」
又同說了兩句話,陸郁才驅車離開了陸宅,直接去了公司。公司的主管知道他要回來,早就聚集在了會議室,有許多事匯報,等他拿定主意。
解決完了這些工作,陸郁接到了一個來自賀原的電話。
作者有話要說:只讓裴裴疼這一次啦,後面有陸叔叔監督,再也不會疼啦!
裴裴:那我的冰淇淋蛋糕呢?????
陸叔叔[微笑]:你說啥?
裴裴: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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