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的門突然從里面被打開了,裴停今看過去,只看到了一臉不滿的安梧。
“喲,裴先生好大的陣仗啊。”安梧走出來,順便又把門給帶上了,“您這一堆保鏢黑大漢往這兒一站,不知道的還以為黑幫來狗了。”
裴停今并不理他,抬腳想往房間里走。
安梧直接擋在門板前,揚著下:“暮暮讓我給你帶句話。”
聞言,裴停今腳步微頓,這才把目落到了安梧上。
安梧頂著那冰天凍地的視線,鎮定道:“暮暮說了,他前天夜里一個人疼了四個小時,要真想見他,翻一番再四舍五湊個整,你現在就到下面院子里站滿十個小時,不許中斷不能挪,再烈也不許撐傘……你現在不去做,他這輩子都不會見你。”
說完,安梧也沒看裴停今的反應,反手開了門就迅速溜回病房里,還沒忘從里面把門反鎖了一道。
時朝暮看著他眼疾手快的作,笑道:“都說了?”
安梧點著頭:“都說了,一個字不多,一個字不……唉,我這可真沒用,這姓裴的渣男盯著我跟要殺人似的,我本來罵得兇的,結果對上了我還是有點怕他。”
時朝暮笑了下。
安梧又坐到床邊:“暮暮,他真的會按你提的要求做嗎?我看著覺得……”
“覺得他不但不會去做,還會氣急敗壞直接離開?”時朝暮笑著搖了搖頭,然后語氣肯定道,“他會做。”
安梧抓了抓腦袋。
時朝暮平靜道:“裴停今這個人吧,腦子有問題的,不信你去窗邊等著看。”
安梧就湊到窗邊去了。
不到半分鐘,安梧驚訝道:“裴渣男真的站到院子里去了……這人腦子怎麼長的啊?”
時朝暮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,聞言似笑非笑諷道:“在裴停今的腦子里,這算是一種……另類的禮尚往來。”
安梧回頭,疑地應了一聲:“禮尚往來?這是什麼意思?”
“意思是,在他的邏輯里,只要他今天真的按我的要求站滿了十個小時,那這次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、我不會再跟他‘鬧脾氣’。”時朝暮彎了彎,“很有意思吧?”
安梧聽完后沉默了幾秒,然后言簡意賅地發表了想:“我呸。”
時朝暮頓時被好友的反應逗得樂不可支。
從病房窗戶看下去,一黑的裴停今依舊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樣子。這會兒是下午一點多,今天很熱烈。
時朝暮看著外面輕聲慨:“今天天氣不錯。”
安梧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才回來,又好奇道:“裴渣男不會是有傾向吧?”
“單純的腦子有病而已。”時朝暮說著眨了眨眼。
過去七年,時朝暮始終沒弄懂一個問題,那就是裴停今到底是喜歡他,還是不喜歡。
要說喜歡,裴停今卻沒有一次接過時朝暮的表白,永遠是那副活死人的樣子,跟定期刪除記憶似的永遠記不住和時朝暮相關的東西。
要說不喜歡,裴停今卻也從來都沒有明確拒絕過時朝暮,一次都沒有,甚至默許縱容時朝暮黏著他,而對其他追求者從來都是不假辭、冰冷拒絕的。
雖然沒弄懂過這個問題,但如今也無所謂了,時朝暮不再關心答案。
時朝暮睡了個午覺,安梧也沒離開,就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咬牙切齒地寫論文。
時朝暮是在他大四的寒假和裴停今結婚的,也就是去年。去年六月大學畢業后,時朝暮順著裴停今的意思待在家里很出門,那會兒他想著反正他的工作待在家里也能做、影響不大,裴停今高興就好。而同級同系的安梧則繼續攻讀碩士,最近臨近期末學業重,他只好把電腦帶著一起來看時朝暮。
等時朝暮睡了一覺起來,兩人一塊兒吃過晚飯,時朝暮看著安梧道:“你回去吧,我這兒也沒什麼事。”
“那可不行,那姓裴的都還沒走呢,你一個人我不放心。”安梧說。
時朝暮噙著笑:“你不是怕他嗎?”
安梧輕哼一聲:“我以前見著他也覺得見了閻王,那也不妨礙我討厭他啊。以前還比今天糾結,畢竟你喜歡他,我罵狠了又怕你難過,不罵他吧又怕你被欺負死了……”
“好啦,以后不會了。”時朝暮語氣輕快,又催促安梧,“你快回去吧,待會兒怕是要下雨了,要走的話反倒不方便,我這兒真沒事,你回去把論文寫完了再來。”
聽到論文,安梧痛苦嚎了一聲,隨即抓住時朝暮話里的重點:“待會兒要下雨?真的假的?白天的時候不還艷高照的嗎?”
“真的,晚上九點,有百分之九十的降雨概率。我剛剛看過天氣預報了。”時朝暮說。
安梧想了想,說:“好吧,那我先回去了。要是裴停今欺負你,你就趕給我打電話……哦不,先給警察打電話再給我打,我武力值不行,只能來給你撐個人數場子。”
時朝暮樂了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安梧收拾了電腦包,想了想又說:“那……暮暮,姓裴的還站在下面呢。”
聞言,時朝暮故意逗他,微微皺起眉道:“確實是個問題。阿梧你說,他曬了一下午又淋一場雨不會生病吧?要是病了賴上我可怎麼辦……”
安梧沉默了下:“……幸好,我還以為你是真擔心他了。”
時朝暮失笑,擺擺手道:“沒什麼可擔心的,裴停今是個大冬天洗冷水澡的神仙,沒那麼容易生病,病了也無所謂,能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就行。”
安梧看得慨:“對了,就是這個樣子,以前但凡有人敢說你不好,你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,唯獨在裴停今那兒不是。”
“以后都一視同仁了。”時朝暮彎了彎。
安梧離開后,時朝暮閑著無聊開了電視。
很巧,首富裴先生兩天前的緋聞依舊頗關注,電視一打開,頭部新聞就是【人醫院產子,裴停今商場護人】。
商場的新聞片段,時朝暮看過了。
第一次看的還是現場即時轉播。
兩天前的夜里,時朝暮剛睡下不久,肚子突然開始陣痛。照顧他的阿姨連忙醫生護士,時朝暮忍著疼給裴停今打電話。
第一個電話打過去是關機,時朝暮抓著手機有點茫然,因為就在當天上午裴停今才答應過他會隨隨到。
一分鐘后,時朝暮打了第二個電話。這次不是關機了,無人接聽。
被推往待產室的路上,時朝暮給裴停今打了第三個電話。
耳邊是手機里傳出的“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”,眼前是掛在天花板上的電視屏幕。屏幕里裴停今護著一個臉蒼白但長相漂亮的男生,看著二十歲不到,應該是個Omega。裴停今和那個男生被記者堵住,前者向來沒什麼表的臉上卻帶著溫,微微低頭像是在安邊的人。
那臺掛在天花板上的電視位于走廊,時朝暮是在被推著路過時驚鴻一瞥瞧見的。他呆了會兒,等進了待產室,就讓照顧他的陳姨幫忙開了電視。
陳姨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只以為他是想看電視轉移注意力。
那天在待產室里,時朝暮借口想喝陳姨熬的粥支開了,把那個新聞片段看了一遍又一遍,看得陪同的護士從驚詫到不顧時朝暮的意愿、滿臉同強行關了電視。
電視關了,時朝暮就拿手機看。
那天時朝暮想了很多很多,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,他為什麼會喜歡裴停今呢?
裴停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?自己真的了解這個人嗎?
后來太疼了,時朝暮就放下了手機。
他突然想,原來裴停今的表是會變的,可以變得那麼容易解讀、那麼的和,他的眼睛里也是可以裝下人的。
生完孩子,時朝暮閉著眼休息了會兒,睡不著也就不耽擱時間,給自己的律師打了電話,讓他安排保鏢、準備離婚協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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