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病這樣,”李桐頭往后靠,連了幾口氣,“大夫再三囑咐我平心靜氣,若是聽了閑話,惹了閑氣,這條命也許就保不住了,我都到這份上了,保命都是奢,還有功夫去管誰誰?”
水蓮飛快的瞄了眼兩人,趁著話空哽咽道:“大今天連藥都吐了兩三回才吃下。”
“你和你表妹,既然如此,熱意濃,干柴烈火,你想納,你就納,隨你。你想怎麼納,就怎麼納,你想納誰就納誰,我都進了……你們姜家的門了,還不是隨你們擺布?何苦做這種右手人左手捉的戲碼,你往我上栽贓這些,有什麼意思?”李桐幾句話說的氣吁吁。
姜煥璋瞇眼看著李桐,這裝腔作勢的本事,現在就已經這麼爐火純青了,可見天生的險狡詐!
“你不用跟我裝出這幅病重可憐樣兒,我告訴你,李桐,你聽好了,你這病,病起來容易,可要好起來,就沒那麼容易了!你可要想清楚了!”姜煥璋沉沉的聲音里溢著寒氣。
水蓮張的咽著口水,李桐直視著姜煥璋,沒答他的話。
“你既然鐵了心,那好,”姜煥璋出滿臉譏笑,“你既然病重不能打理我姜家中饋,不得我心找個人替你分憂,顧氏識書達禮,溫嫻靜,這兩天我就抬進府,替你打理家務,侍候公婆夫君!”
姜煥璋說完,冷笑連連,轉拂袖而去。
“去請……阿娘!我的頭……”李桐眼淚奪眶而出。不是為了他要納顧氏,他要讓顧氏打理中饋,而是,他和夫妻相稱幾十年,的話,他竟然一個字都不信,他不,不信,更不尊重,他看向的目里,只有恨意,濃到化不開的恨……
青書在屋子一角,瑟瑟發抖。
沒想到真捉到了,更沒想到爺對姓顧的竟是那樣的態度,更沒想到姓顧的竟然那麼不要臉,這會兒才恍然覺得,姓顧的比更希被當場捉。
捉了,正好借機進府做爺的姨娘!
大院子里燈火通明到現在了,爺的脾氣……大的脾氣……
一陣絕涌上來,青書恨不能給自己幾個耳,大都明說了,等略好些,就擺幾桌酒,把自己過到明路上,這一鬧,只怕這明路是不用想了,還有爺,爺最恨別人算計他……
青書越想越害怕,越想越后悔,抱著肩膀無聲的哭起來。
屋外響起腳步聲,青書一下子彈起來,爺回來了!
姜煥璋臉上的怒還被褪去,看著直樹在他面前的青書,“這是干什麼?怎麼嚇這樣了?”
“爺!饒命!不是……我……不是………”姜煥璋溫和的聲音讓青書回過口氣,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語無倫次的求饒。
“起來!”姜煥璋又氣又笑,“這點事就能嚇這樣?先去給我沏杯茶。”
姜煥璋這和氣的出奇的態度讓青書暈頭轉向,怎麼會這樣?
青書深一腳淺一腳沏了杯茶奉給姜煥璋,姜煥璋抿著口茶,斜著道:“說說,怎麼回事?”
青書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,拼命絞著兩只手,目閃爍,期期艾艾,“是……是……大……廚房準備了醒酒湯,我想著……我怕爺回來,酒多……”
青書一邊說,一邊不停的眼去瞄姜煥璋,見他神溫和,心往下落了些,話也說順溜了,“我怕爺酒多了,獨山又不能進二門,我怕爺酒多了萬一磕了了,就去請大示下,后來,我和小福去接爺,天黑,路上看到……象是螢火蟲,二娘子想要隨國公府……那樣的螢火蟲燈籠……沒想到……沒想到……求爺饒命。”
青書撲通一聲,又跪在了地上,姜煥璋用腳輕輕踢了一下,“起來!你是什麼樣人,爺心里還不清楚?起來吧,這事不怪你,你不過中了人家的圈套,侍候爺沐浴,爺明兒還有大事呢。”
跟了他一輩子,他還能不知道?忠厚老實的沒半分壞心眼,唉,要不是顧氏明里暗里護著,和那幾個孩子,還不知道怎麼樣呢!
姜煥璋站起來,示意青書侍候他服。
青書滿肚皮茫然,侍候姜煥璋睡下,青書一步步挪進暖閣,躺在熏爐旁,大睜著眼,將姜煥璋的話過一遍再過一遍,越想越茫然,是什麼樣的人?中了什麼圈套?
李桐院里燈火亮了一夜,天剛蒙蒙亮,張太太就到了。
姜煥璋迎到二門外。
張太太下了車,徑直往陳夫人正院去,姜煥璋跟在后面,眼看不對,幾步繞到張太太前面,長揖陪笑道:“太太,清暉院在這邊。”
“我知道,你們府上規矩大,最講究禮法統,這一陣子我可學到不,這到你們府上了,不先給你們夫人請個安,豈不是太失禮。”張太太繞過姜煥璋,一邊往前走,一邊慢聲細語,話里全是刺兒。
姜煥璋垂著眼皮,面如常,他那幾十年的歷經里,這樣的刺兒不算什麼。
姜煥璋再次繞到張太太前面,“都是自家人,哪有這些規矩?阿娘這幾天病著,昨天歇的又晚,這會兒還沒起呢,還是先去看阿桐吧,怕太太擔心,幾個大夫都在,沒讓他們走。”
張太太不再堅持,轉彎直奔清暉院。擔心阿桐,早就擔心的恨不能上翅膀飛過去!
李桐正就著水蓮的手喝藥,看見張太太進來,一口藥沒咽下去,連前面喝的藥一起嘔出來。
張太太急的一頭撲進去,“我的囡囡!我的寶兒!這是怎麼了?”
“阿娘,”李桐服上沾著烏黑的藥,面白氣弱,“我活不了了,我活不下去了……”
“姑娘!”水蓮哭出了聲,張太太疼的摘心一般,摟著李桐聲咽氣短,“別說這樣的話!有阿娘,阿娘在,能活下去!我的寶兒!我的囡囡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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