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伊始,湖心亭對面的紫荊花和櫻花皆開得正艷,遠遠去白一團,紫云一簇,很是賞心悅目。
然而五人來到湖心亭上,言稱來看花,卻一時誰也沒將目放在花上。
伶俐的宮人已經在石桌上擺好了糕點和茶水,暖落在涼亭的斗拱飛檐上,再斜落亭中,最后落在人面上。
謝書的眼睛被暖微晃,向側挪了一步,不慎撞到季淮上。
季淮似勾了下,將扶住,隨手把拉到石凳上坐下,而后自己坐在右側。
孟若珍見季淮坐下,也自顧自地坐到季淮另一側。石凳共有四個,此刻只余謝書旁邊的那個空著。
季召與季管陶對視一眼,手示意:“十四弟請。”
“不不不……”季管陶連忙笑著拒絕:“三哥你坐就行,我就站這兒,看看花,曬曬太。”
說著他連忙倚靠在欄桿上,轉過頭去看向對面。余見季召坐下,季管陶才悄悄松口氣。他現下不得站著。
四人坐好后,謝書看著對面正隨手撥著茶蓋的孟若珍,再掃了眼左右而坐的季召和季淮,也遲疑地覺到氣氛的不對。
想著看了眼季淮,卻見他正漫不經心地將目落在季召上,而季召似有察覺,抬起眸與他目對上。
季召的冰塊臉毫無變化,迎著季淮的目只輕點了下頭,接著謝書就見季淮緩緩勾一笑,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不對。
而謝書對面,孟若珍已經放下撥弄茶蓋的手指,不知盯了謝書多久。見謝書注意到,忽地笑容古怪。
孟若珍眸中帶著幾分惡意,笑盈盈地開口:“表嫂,我之前聽聞你與三表哥是舊,怎麼現在見了面,如此生疏?莫非…”頓了下,又看向季召:“傳聞有誤?”
倚靠在欄桿上,看似在賞花,其實一直關注著這邊靜的季管陶險些一個趔趄。
他忍不住了下額,覺得孟若珍真是會來事。有些事知道就好,偏偏要放在明面上來。這是還嫌氣氛不夠尷尬。
若是前世的謝書聽聞此言,必定會覺得難堪和傷懷,而此刻的謝書卻是神未變。的長睫輕輕抬起,杏眸清澈而明亮,聲音響在涼亭中,輕里顯出鎮定。
“是的,傳聞有誤。本宮與安王……”明明問話的是孟若珍,謝書答話時看向的卻是季淮。緩緩吐出剩下的幾個字,清晰且堅定:“無甚——”
季淮修長的指骨輕握著茶杯,孟若珍問話時,他的目本落在杯中漂浮的茶葉上,直到聽見謝書的聲音,他才移來目,待言完,他方緩緩展一笑。
然他眼里緒實在太淡,在場之人皆不明他真實想法。
謝書心知追慕季召的那四年時,對其的付出與意未曾遮掩,故京城中人皆知此事,也覺得季召骨,所以此刻否認言語如何堅定,聽著都過于蒼白。
季淮若不信……謝書長睫垂下,手指攥又松。
孟若珍注意到在謝書說完那話時,季召的冰山臉一瞬有了明顯的變化。他下意思看了謝書一眼,似意外的回答。
可惜謝書全部心神都在季淮上,未曾注意。
這倒是有意思。孟若珍看向季召,繼續笑道:“三表哥,真沒有?難道是我搞錯了?”
季召回答的平靜且自然:“自是如此。”
“哦——”孟若珍拖長了尾音:“是嗎?那看來是我搞錯了。”
扭頭看向謝書,笑著解釋:“表嫂莫怪,我這人記一向不太好。”
“淮表哥,我們從小一起長大,你應該是知道我的,總喜歡記錯事。”說著又笑著從桌上拿起一塊梨花糕,余瞥見謝書的長睫又了幾下,方才被忽視一路的憤懣與郁卒總算沒了,于是笑得更開心,將手中的糕點遞給季淮,繼續道:“淮表哥,給你,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了。”
謝書眼看著孟若珍對季淮一副親昵的模樣,仿佛就和季淮關系好,其他的都是外人。謝書前世對季淮有太多虧欠,明明已經暗下決心,只要季淮欣悅,萬事皆可做,也萬事能忍,然而此刻心中到底還是難。
垂眸攥著拳頭,未聽見季淮的回應,不知道他是不是接了那塊糕點。不過說起糕點……謝書輕咬了下,前世與季淮夫妻三年,竟不知他喜歡這個,若是知道,會學來做與他吃,為何要吃孟若珍給的?
忍了片刻,謝書終是沒有忍住。悄悄抬眸,想要看季淮的反應,誰料又是那般巧,恰好見季淮正姿態從容地看著。
此次謝書沒有害,也沒有回避,不知哪來的勇氣,就用一雙圓而清澈的水眸盯著季淮,長睫輕閃幾下,眉心微蹙,紅潤的櫻不自覺微微嘟起,看著可憐又可。
若是再將兩手握拳放在前,那將會是一個標準的撒懇求姿態。謝書自己可能沒察覺,然落在季淮眼中,看見的就是這個意思。
孟若珍還尷尬的舉著手,季淮把人晾在那兒不說,還忽以手握拳放在邊,清咳一聲,似在遮掩笑意。
看見他笑,謝書雙眸一亮,還沒來得及反應,見季淮已經放下手,扭頭向孟若珍。
只見他手指點了下桌案,似笑鬧般道:“你記確實不好,孤不喜甜,何曾說過吃什麼糕點?”
孟若珍手瞬間僵住,接著若無其事地將糕點放回碟子里:“那可能……我又記錯了。”
見季淮拒絕了孟若珍的投喂,謝書心里的難一散而盡,悄悄彎起,出頰上兩個小小的梨渦,顯而易見地高興起來。
孟若珍在季淮這了壁,終于沒有心再作妖。
將這一幕全程看在眼里的季召,眸微微變化。他看著謝書臉上的笑容,心里覺得有些不對味。若論以往,他在之,謝書的目絕對不離,可今日幾乎沒有看過自己,還一副同自己不的模樣,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……
季召心謝書有些異樣,但并未想到謝書歷經前世,意已變。在他心里,仍是一個他癡,為他可付出一切的蠢貨。一個隨口的許諾就能讓嫁給季淮,明明不愿,卻還是抹著眼淚,哽咽應承著會做好他的應。
真的是…蠢得可憐,連自詡心狠手辣的季召都差點不忍心。
謝書追慕季召四年,其對的癡程度,讓季召喟嘆,故即便季召多疑,卻從不疑心謝書對他之。
因此謝書今日一系列反常之舉,季召難尋理由,便只能猜測約莫是惱怒于他,或是因見到他而難自抑,未免被季淮看出異樣,便假裝與他不。
不得不說,若是如此,倒還聰明了些。
這邊氣氛沉寂下來,季管陶聽完全程,見依舊沒人開口,他眨了眨眼睛,覺得自己是時候去救場了。于是他笑著轉,走到幾人跟前,問了個自以為自然且能緩解氣氛的話題:“五哥,五嫂,昨個新婚之夜過得可好?”
問完他還對季淮曖昧地挑了挑眉。
然而季淮未有任何笑意,反而眸帶異地看著他的腦子。
謝書覺得自家夫君定是在檢查季管陶腦子是否有疾。
涼亭里,微風吹過。
孟若珍盯著季管陶,用眼神表示并不想知道。
季召亦面無表地看著季管陶。
謝書與季淮雙雙沉默,想起昨夜的獻失敗與一夜難眠,忽然覺得季管陶有些多余。
被四雙眼睛同時盯著,再遲鈍的人也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。季管陶反應過來后,沉默一瞬,便立刻轉往欄桿走。
邊走邊道:“我再去看看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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