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個大廳一片靜謐,好一會兒才有人陸續反應過來,唏噓聲四起:這小娘子也是個孝順又重重義之人啊!
“決不能為妾丟尹家列祖列宗和母親的臉,更不能連累慶元侯府負上忘恩負義、貶妻為妾的罵名”?說得多好,真是讓人!一個突遭大難、初聞噩耗的閨閣小子卻能如此思路清明,也是難得。
秋家三人和燕媽媽卻是愣住了,好似被雷擊到,這是怎麼回事?和離?尹知若竟然要和離?那他們大半天的忙乎什麼?一個銅板都撈不到!真的只是忙乎一場白白救了尹知若?
可這時候,當著這滿廳賓客的面,他們要收回自己的話嗎,還有剛才慶元侯爺義正言辭、理直氣壯的一番“大義”言論?那他們秋家的人以后都不用出門了。再說了,擺明為尹知若撐腰的鐵穆遠還站在那呢。
完全不按戲碼走嘛,秋逸然的臉都有些青了:“胡鬧,若兒你可不能沖行事,你離了秋家該怎麼辦?誰照顧你?”尹知若是不是本就不想嫁給他?所以剛才夫妻對拜時才那麼敷衍。他都沒有想過不要。只是不能保留嫡妻的份罷了(嫡妻需要份,要能夠給助力,而妾只要貌可人,更何況還有那麼一大筆讓人眼饞的嫁妝,幾乎比他們秋家的所有家產還要多上一兩倍),而竟然毫不猶豫地選擇和離?這讓他何以堪?
鐵穆遠也略帶憂地問道:“侄兒你可想清楚了?和離之后立個戶不困難,但以后想再嫁戶好的,就……你爹娘都不在了,弟弟妹妹恐怕也早已經……”大郢朝的太祖皇帝取消了株連九族的制度,甚至連滿門抄斬的都了,但謀逆之罪非同小可,除了已出嫁的兒,本族人一般都難逃一死。也就是說,尹家現在只剩下尹知若一人,沒有娘家人可以幫襯。
好在按照大郢律法,子一旦出嫁,不論是和離還是被休,只要自己想,都能立戶,獨立出來。娘家不能再干涉們再嫁不再嫁,嫁給誰,即“再嫁由己”。當然,既是獨立戶,娘家的事也牽連不到們了。
對秋逸然的“關心”,尹知若只是暗暗嘲諷地一笑,沒有理會,抬眼直接回答鐵穆遠的話:“還能比自作賤做妾更糟糕嗎?不能嫁個好的,我還可以招贅,也好延續我尹家的子嗣。”知若知道所謂的父親“查抄時反抗,被箭死”正是因為陷害他之人找不到罪證,索來個“死無對證”。
所以,父親到死都只是“疑為廢太子一黨”,并沒有真正定為謀逆之罪。這也是尹氏一族、包括繼祖母和兩個叔叔都沒有到牽連的原因。兩位姨娘在牢里自盡了,而弟弟妹妹們被父親的幾個舊下屬從牢里接出后,就被逐出尹府,不知怎麼落到了人販子手里。
前世,當父親的親衛于大勇前方百計托人告訴這一切時,已經是沒有了嫁妝、邊只有一個如冬可以信賴的卑微姨娘。而父親慎重給保存的那個信封也早被秋逸然哄去了。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信封里裝的究竟是什麼。
只是,這個時候無法告訴鐵穆遠的弟弟妹妹還活著,要回京救他們,還要想辦法找出陷害父親的人、為父母報仇。現在能說服鐵穆遠的只有招贅、為尹家延續香火。
果然,不但鐵穆遠眼睛一亮,連圍觀的賓客也是大以為然:可不是?尹知若的嫁妝驚人,別說箱底的東西沒人知道數目,只面上看到的十里紅妝就很嚇人了。人家和離怕日子艱難是因為一來沒有男人依靠沒有經濟來源,二來再嫁不容易,但尹知若有嫁妝有產業,大不了招贅嘛,招個家境貧窮的男子,以后孩子、產業都是姓尹的。在大郢朝,只要立了戶,別說和離后招贅,就是招贅也沒人可以說什麼。
有人直接嘆出聲:真是個孝順孩子啊!還仁義!
鐵穆遠更是欣道:“好孩子,尹老弟沒有白疼你。好,既然你決定了,鐵叔叔支持你。這樣的人家,別說做妾,就是讓你繼續為嫡妻,我們也不稀罕了。”這孩子通,有見識,比他想得還遠,真不愧是尹詔和芊昕郡主的嫡長!哼,像慶元侯府這樣的品,別說尹知若看不上,他也不屑再與他們往來了。
驚駭的燕媽媽被季氏一個怒瞪,恍然回神,撲過來哭道:“不可以,不可以,姑娘你可不能犯傻,你忘記了郡主說的出嫁了,你就是秋家婦了,郡主和將軍希你在秋家好好生活的,你可不能擅自作主辜負了你爹娘的苦心。離開了秋家,就算你有產業,也不會經營啊,到時候不是被人奪了,就是奴大欺主,姑娘你一向簡單,不知人心險惡啊。”
尹知若冷冷一笑:“媽媽這話不對,爹娘叮囑我在尹家好好生活,可不會希我給人做妾吧?至于人心險惡,我以前是不知,但現在知道了,還來得及。再說了,你一個奴婢怎麼斷言我不會經營產業?我娘教了我什麼,還需要知會你一個奴婢嗎?”
賓客中那些有兒的人直接點頭,紛紛附和:“是是是,如果是我,我也不希閨做妾,真不如招個贅婿呢。”“是呢,誰不知道芊昕郡主是財神, 的兒怎麼可能不善經營?”“還是和離好,對尹姑娘好,對慶元侯府也好,兩全其。”……
燕媽媽一愣,看著知若角的冷意,有些不寒而栗的覺,這還是看著長大的那個單純天真的姑娘嗎?為什麼覺得尹知若眼里,是滿滿的嘲諷和了然一切的犀利?不會……不會是郡主識破了什麼,將計就計,還教了姑娘如何應對吧?
眼看著到的就要飛了,季氏哪里能夠甘心,口怒道:“尹氏,你還要不要臉?拜堂了就是秋家婦,口口聲聲招贅婿,你把我們慶元侯府當作什麼了?我們秋家好意收留你這個罪臣之,你竟然如此不識好歹?”
尹知若沒有怒駁,只是冷冷地瞥了季氏一眼,生生下燃于腔的上輩子的仇恨。隨即,在尹氏還沒反應過來之前,迅速換上怯怯的表:“秋伯母,是伯父讓我和離的,是你們說不會勉強我變妻為妾、愧對父母的。為了不讓秋家背負忘恩負義的罵名,我怎能賴在秋家呢?既然不能留在秋家,我自然要為父親母親多考慮不是?為什麼伯母要說我是不識好歹呢?”
“你……”季氏氣得肝疼,表妹不是說尹知若很傻很天真、怯弱嗎?還說芊昕郡主自己明,卻是太寵子,教出這麼一個沒用的嫡長。可是面前這個牙尖厲的死丫頭哪里有半點“很傻很天真”的樣子?
鐵穆遠自然不會去同季氏一個人爭執什麼?鄙視地看著一臉難堪的慶元侯:“怎麼?秋侯爺,難不你們是認定尹大姑娘甘心為妾,才說那麼冠冕堂皇的一番話?其實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忘恩負義、落井下石?侯爺是把這滿堂人都當作傻子利用?”
“關你什麼……”季氏氣急敗壞,完全忘記了上層貴婦的端莊氣度,撒起潑來。
見周圍人的神都帶上了不可思議的驚訝,有人甚至“嗤”了一聲嘲諷地看著他們夫婦二人,還有不人指指點點地頭接耳。慶元侯簡直想給季氏一掌,這個蠢婦!想讓侯府臭名揚千里、被人唾棄嗎?
眼見季氏還要當眾撒潑,慶元侯怒吼一聲:“閉!既然尹氏看不上我們秋家的好意收留,選擇和離,我們自然言出必行,不會勉強。逸然,寫和離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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