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榻上一時靜默無聲,江知宜以此種姿態見到父親,只覺心酸難堪,一時還未緩過神來。
適才父親同皇上說,不宜鶴失眾的那句話還在心頭縈繞,讓說不出的難。
一直在想,若有朝一日,父親知曉了皇帝口中的俊鳥兒就是自己,該是何種心?
他心心念念、花費心力誓要護的兒,此時已淪為他人的掌中雀,與他隔著一道屏風,卻不敢面問一聲“父親安”,而他跪拜謝恩的人,卻是將他的兒拉無邊深淵之人,想來著實是荒唐可笑。
“瞧瞧,鎮國公府又加了一條罪責。”聞瞻已經越過屏風緩步走過去,抬上床榻,瞇眸盯著在角落的人,言語之間滿是玩味:“適才對朕手的時候,想過后果嗎?”
江知宜垂頭不答,指節微微發白,攥了·下錦被。
什麼誅滅九族之罪,只要皇帝想,還愁沒有罪名安到他們鎮國公府上?與傷不傷人又有何關系?
手之前,來不及想后果,已經完手,也談不上什麼后悔,只恨自己沒有本事,不能取了他的命。
見不應,聞瞻自顧自的搖了搖頭,稍稍上前,將人一把撈進懷中,下頜輕輕放在肩上,萬分親昵,“人有點脾很好,也不至于無趣,但若是棱角太過,就沒意思了。”
微順著梨花木窗欞照進來,經過層層紗帳,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刺目,只余下些溫和來,此時正打在兩人上,使相偎的影多了些不真實的意味。
江知宜仰頭看他,一雙潤澤的目含有不肯彎折的倔強,“我就是這樣沒意思的人,皇上何必還留著我?”
逆來順的條件是鎮國公府順遂安康,若不,那勢必也不會坐以待斃。
“朕瞧著你有意思的很。”聞瞻輕的臉,手指緩緩略過的眉眼、鼻梁和朱,沾上陣陣冷意,而后落在下頜上,稍作停留,方道:“這張臉,這張臉上的種種,都是能讓朕討厭的。”
“既然討厭,皇上為何不肯放過我?”江知宜心生厭惡,攏起遠山眉,偏頭躲開他的手。
記得自己從前問過皇帝,為什麼是,皇帝曾說‘尋遍了整個京城,發現你的羽最漂亮’。
當時只覺得皇帝對,不過是像喜歡一件麗的什似的,隨而起的興趣,過段日子便會悄然逝去,那到時自然會重得自由。
可今日才明白,原來不是喜歡,而是討厭,因為討厭,才要威留在宮中,對百般折辱,讓盡折磨。
“朕還沒玩夠呢,為何要放?”他開口反問,再次將擁在懷中,這回加大了力氣,似是不想再給逃的機會,隨后又道:“沒意思不要,等朕折斷了你的傲骨,自然就有意思了。”
他不算是個極有耐心的人,但對待想要馴服的人,倒是可以多傾注些心思。
說著,聞瞻抱著走下床榻,準備往殿后的浴殿而去,江知宜不肯離開,雙手不停的捶打著他,嚷著說要見采黛。
不管如何,這個沒本事的主子,都得去看看因為而遭難的可憐姑娘,順便告訴,下回兒再要尋主子,可要亮了眼睛。
“你的侍早被人送回臨華宮了,你在這兒見不著。”聞瞻將手束得更了些,十分不耐的皺了皺眉。
“沒有被你……”江知宜猛地抬頭,還有些茫然,沒品出他哪句話為真,哪句話是假。
“早同你說過沒事,若是你不信,朕把人拖回來重新置了,讓你親眼看著,也不必再為這個撒潑耍混了。”聞瞻垂眸了自己的傷口,一時想不出找補的法子。
江知宜不再敢多言,心懷疑的盯著眼前人,還在思索他為何突然發此善心,就見他嚨滾,若無其事的開口:“看了朕這麼久,可看清了那幾個窟窿?”
江知宜應聲垂下目,暗道這人實在夸張,不過是指甲扎出的痕,怎麼就稱得上是窟窿?
況且這不過是皮外傷的疼痛,不及心中痛苦的萬分之一,尚且無訴說委屈,他又有什麼資格,憤憤不平的將此說出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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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華宮。
采黛細肩微,跪在冰涼的地上,手中死死地拉扯著愉太妃的角,嗓音喑啞、聲淚俱下:“娘娘,您想辦法救救小姐,救救小姐不?您若不救,或許真的活不了。”
“采黛,你先起來。”愉太妃端坐在玫瑰椅上,手去扶,但這姑娘的膝蓋,仿佛被釘在了地上,無論怎麼扯,也扯不起來。
卿卿是的親侄,何嘗不想把人救出來,但若是有本事,也不會有今日暴之事,什麼都沒做,還賠了夫人又折兵。
“我不起,奴婢求娘娘想想法子,小姐真的不能留在這兒了,再留在這兒,會被皇上折磨死。”采黛一邊搖頭,一邊去抹臉上的淚水。
原本就紅腫的臉,經眼淚一激,如鈍刀劃破般的疼痛,但毫不在意,依舊用力抹著,讓自己不至狼狽的說不出話來。
知道愉太妃比更想救小姐,也知道這并非易事,但今日見過小姐那張絕的臉,只覺得無論多麼困難,也得盡力一試。
真怕再拖下去,小姐以后會像今日似的,永遠為被人在手中的木偶,連掙扎都忘了。
“不是我不想救,而是實在無能為力,你……”愉太妃明白的心,不將話說重,略頓了頓,才道:“你容我再想想。”
采黛仰面看,強迫自己住哽咽,不敢出聲擾,只盼著真能想出好法子。
良久之后,愉太妃猛然抬頭,蹙著的秋眉稍稍舒展了些,有喜悅之,又斟酌片刻,才緩緩開口道:“我記得,過幾日就是宗廟之祭,皇上屆時會出宮兩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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