藥效已經開始發作,清楚地到渾逐漸酸……
張才茂洋洋得意:“你姑母說,你脾氣倔又眼高于頂,不給點厲害瞧瞧,怕是不肯安分過日子!我阿娘也說,人嘛,不就那麼回事兒?只要生米煮飯,還怕跑了不?!”
他對的貌垂涎不已,高興道:“昔年艷絕建康城的第一人,如今還不是要乖乖雌伏在我的下,給我生孩子?”
裴道珠無視他的輕賤。
余落在亭外,賓客們都在花園東南邊飲宴,四周偏僻無人。
輕輕吁出一口氣,支撐著站起,跌跌撞撞地走出涼亭,往花徑岔路口走。
那里是通往賞花宴的必經之路,三不五時就會有人經過,大約會是唯一的生路……
張才茂自信嘲笑:“走啊,我倒要看看,你今天能否走得掉!”
裴道珠沒走出多遠,果然如所料,岔路口上正好經過一對年輕主仆。
求救:“郎君……”
張才茂愣了愣,連忙起追了上來。
他使勁掐住裴道珠的手臂,朝那位年輕郎君賠笑,毫不畏懼地大膽撒謊:“見笑了,這是我夫人,與我鬧別扭呢!”
“我不是——”
張才茂耍無賴:“怎麼不是?你與我一起參加花宴,卻只顧酗酒,我不過數落你兩句,你便與我生氣,還在外人面前胡言語,真我丟臉!這位兄弟,我這夫人一向狡猾狠毒,我這就帶走,不打攪你逛園子的雅興……”
裴道珠臉清寒。
眼看即將被這無賴拽走,瞧見那郎君指尖挽著一串佛珠。
碧綠晶瑩,價值不菲。
瞳孔黑白分明冷靜異常,猝不及防地拽過那串佛珠,掙斷了串著佛珠的線。
一顆顆圓潤剔的珠子,瞬間滾落滿地。
張才茂目瞪口呆。
這賤人瘋了!
那佛珠一看就很值錢,他可賠不起!
“嘖……”
那年輕郎君溫低笑,頗為憾地開口:“你們恐怕走不了了。”
張才茂又氣裴道珠狡猾,又怕下藥的事被發現。
他放開裴道珠,手笑道:“我,我家也是大戶人家,不過一串珠子,賠得起,賠得起!我上沒帶錢,我這就回去拿!我這賤,就先放在你這里了,哈哈哈!”
他又湊到裴道珠耳邊,惡狠狠地低聲音:“你姑母可是收了我家錢的,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,你給我等著!”
他一溜煙地逃走了。
那位年輕郎君掃了眼扶著額頭的裴道珠,對隨從使了個眼神。
隨從心領神會,立刻扶著裴道珠坐下,拿了清涼醒神的藥給聞:“娘子中迷藥,聞聞就好了。”
裴道珠慢慢緩過神。
抬起泛紅的丹眼,向那位年輕郎君。
郎君姿頎長,青的長發散在腰后,發間編織的丹紅同心結瓔珞安靜地垂落在左肩,穿鶴綾袍,外罩一件雪白大袖衫。
他的骨相高而深邃,桃花眼瀲滟著幾分清寒,一眼去,高山仰止,君子如玉,風神秀徹,寶蘊含,仿佛江南古地十分靈秀,獨獨被他奪走七分。
裴道珠怔了怔:“蕭玄策,是你?”
隨從驚訝:“這位小娘子,你怎麼知道我家主子的字?”
裴道珠沉默。
不僅知道他的字,還與他有過一段呢。
自生得,傾慕者數不勝數。
因為連年戰爭,如今南國好不容易偏安一隅,世人便養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縱,就連子也不必被名節束縛,可以盡地出門玩樂。
當初一眼相中蕭玄策——的皮囊,曾與他泛舟湖上,曾與他詩作畫,月下醉酒時,喝大了一時瓢,慫恿他登門提親。
第二天,他真的登門提親了。
那時他總穿普通的麻布白,看起來只是個窮酸的寒門子弟。
看不上他的出,也不是真心他,便推說病膏肓不久于人世,結果他竟然請人傳話,想陪最后一程。
那時格惡劣高傲,便直言道——
“我家名門族世代簪纓,郎君恐怕高攀不上。”
鄙視了一番,就把他踹了。
不僅踹得干脆,還轉頭就和貴族小郎君定了親。
裴道珠一向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姑娘。
只是今日,被前任撞見自己如此狼狽,而這前任還一副貴不可攀的模樣,令十分不自在。
心高傲小氣,見不得前任比自己過得好。
掃了眼蕭衡不俗的穿戴:“你怎麼會在這里?”
隨從驕傲道:“我家主子乃是蕭家九郎,這是他的家,他當然會在這里啦!”
蕭家九郎……
裴道珠僵住。
蕭家九郎,名門之后,才冠今古,風神秀徹,富可敵國,深得天子重,是建康城里最有前途的郎君!
蕭玄策,蕭家……
是了,他的容止皆是上品,也只有名門蕭家才能養出這樣的郎君。
說來也巧,阿翁為訂下的未婚夫,也是蕭家的郎君,卻只是蕭家二房的庶長子,算起輩分,還要稱呼蕭玄策一聲九阿叔。UU看書 www.uukanshu.com
裴道珠心在滴。
竟然錯把珍珠當魚目,就那麼給扔了!
只是……
心里的小算盤打得飛快。
只是當初蕭家九郎也曾登門求娶,想來是十分慕的。
如果能和他舊復燃并嫁給他,還愁什麼銀錢,就是整個南國最令人艷羨的頂級世家小貴婦!
重新顯赫的家族,花不完的金銀珠寶,穿不完的綾羅綢緞,同齡郎羨慕妒忌又迫不得已的諂恭維……
那個眼高于頂難伺候的前未婚夫,甚至還得喚小嬸嬸。
裴道珠算計完,笑了。
然而面上卻紅著眼眶,格外悲傷:“玄策哥哥,你竟然故意對我瞞世。你可知我父親當初見你出寒門,于是拿你的前途迫我嫁給別人?我你骨,無奈之下才答應了那門親事……可是直到如今,我其實仍舊只玄策哥哥一人!”
隨從驚呆了。
他連忙道:“這位小娘子,我家主子十六歲就外出周游郡國,這兩天才返回建康,什麼時候認識的你?又什麼時候說要娶你?你可不能訛人呀!”
裴道珠向蕭衡,他也正面思量,像是當真不認識。
絞著香帕,也就是去年的事,他怎麼就不認了呢?
是怨恨薄嗎?
是了,和他的侄兒定親,他肯定十分難過,說不定還曾為了酩酊大醉生不如死。
得想辦法挽回他的權勢和錢財——
哦不,是挽回他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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