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國府的后街上,嚴嬤嬤剛從寧國公夫人的馨香院退下來,正想躺在榻上歪一歪的時候,屋里的春燕卻是神匆匆地趕了過來,在耳邊耳語了一番。
嚴嬤嬤就很是驚訝地翻坐起:“你說的可是真,那丫頭真的當上夕照堂的大丫鬟了?”
“這事我怎麼敢騙嬤嬤,自然是打聽得真真的,才敢來告訴嬤嬤呀!”春燕就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嚴嬤嬤臉上的神。
畢竟當初是出的主意讓嚴嬤嬤將那個趙如意弄到夕照堂的去的,沒想到這才多長時間呀,那趙如意竟然爬到了大丫鬟的位子。
“我可是打聽清楚了,世子爺不但升了做大丫鬟,還賞了綾羅綢緞,這如今更是教讀書認字起來。”同是當丫鬟,春燕又怎麼不羨慕嫉妒恨。
聽得春燕這麼一說,那嚴嬤嬤愣了好一會,隨后便哈哈大笑起來。
“原來咱們世子爺竟是喜歡這種伶牙俐齒的,”嚴嬤嬤好似恍然大悟道,“咱們先前看著畫那丫頭在世子旁伺候多年,還以為世子喜歡那種木訥寡言的,結果卻是一個也送不進去,沒想這次誤打誤撞的送進去一個,還當了大丫鬟!”
說著,嚴嬤嬤就很是玩味地轉著手上的金戒指道:“看來咱們得找個時間好好會會那個趙如意,若是沒有咱們,哪會有的今天呀!”
春燕在一旁就趕搭腔道:“嬤嬤請放心,我一定會盯那個趙如意的。”
嚴嬤嬤就賞了一盤點心:“就屬你是個機靈的,也不枉我親自將你帶在邊調教。”
趙如意這邊,卻有些不大如意。
世子賞下來的蜀錦雖然有些泛黃和發霉,可是將那些布料清洗曬干后,還是可以用的。
而且的爹娘都沒有穿過這麼好料,就想著給爹娘一人制一件新裳。
可自從抱琴被罰去干活,而這邊又要開始讀書識字后,就發現自己的時間本不夠用,只得等到世子睡下后,才能挑著燈趕工。
如此一來,睡覺的時間又不夠了,再加之夏日里本就容易讓人昏睡,以至于白日里當差時總是哈欠連連,抓筆練字時能瞌睡得睡著。
宋無忌瞧見了,自然就變得不大高興了,因為之前他教抱琴認字時,抱琴也是這個樣子。
“既是不想學,那便不要學了吧。”說這話時,宋無忌連眉眼都沒有抬一下。
正昏昏睡的趙如意聽得這話便是一個激靈,可手中筆上沾上的墨卻跟著滴落了下來,在紙上化了一個大墨團子。
這一下徹底地清醒了過來。
因為這個墨團子,這張已經抄了一半的經文,得重新來過。
但更多的,卻是聽出了世子爺的不耐煩。
可這件事,又不知道該如何替自己辯解才好,因此也只能一臉委屈地跪了下來求世子爺原諒。
宋無忌一見到趙如意那可憐的小表,就更加氣不打一來了:這是什麼意思,覺得自己冤枉了不?
一旁的添福瞧見了,就忍不住為趙如意求:“世子爺,這事不能怪如意,聽我阿說,如意這些日子總是很晚才睡,白日里沒有什麼神,是因為晚上睡了……”
趙如意聽得添福這麼一說,就趕給他使眼,可添福的卻像竹筒倒豆子一樣,吧嗒吧嗒地全都倒了出來。
“趙如意!他說的可是真?”在聽聞趙如意竟是為家人趕制裳而沒有睡好后,宋無忌的臉這才緩和了下來,“給爹娘做裳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,以后你不用再躲著做針線活了。再說,晚上趕工,廢蠟又傷眼,以后萬萬不許了。”
既然得了世子爺的允許,趙如意便將自己做了一半的裳都拿了出來,宋無忌這才知道當時抱琴拿給如意的竟是兩匹發了霉的布料。
他縱然是生氣,可也不能為了這件事罰兩次抱琴,因此只得同趙如意道:“你自己再去庫房里挑兩匹好點的料子吧,這樣的東西,可別拿出去說是我賞的。”
可如意卻是個知道分寸的人,世子爺雖這麼說,自己卻不能不知好歹地得寸進尺。
于是也就同宋無忌嗔道:“世子爺可別再賞了,就這兩匹料子,我都做了一個月有余了,倘若世子爺再賞下布料來,奴婢怕是得天天裳了。”
宋無忌聽了趙如意的這話,雖然知道只是在說笑,可到底沒有再堅持。
因為不用再,趙如意很快就做好了給爹娘的新裳,因此特意同宋無忌告假,將新做的裳打了個包袱,并帶上了這些日子攢下的銀子,歡天喜地的回家去了。
其實出了寧國府便有馬車可乘,可趙如意卻想多省些錢回家,寧愿走著回家。
趙如意的家在外城,出了西直門,還得走上三四里地。
因此,差不多花了一個時辰才走到了家,再加之天又熱,天上的日頭也就將那原本白皙的皮曬得通紅。
趙秦氏瞧見了自是心疼。
“怎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?”趙秦氏連忙打水讓如意梳洗了一番,又提了一大壺的茶水過來讓如意牛飲。
眼見著就要到中元節了,趙秦氏去了后街的香燭鋪子里接了一些糊紙人的活,因此滿屋子都花花綠綠的彩紙,和一些已經糊好了的紙人兒。
鋸了一條保命的趙老爹自然是不能再去趕車了,如今哪兒也去不了的他只能每日都呆在屋里的炕上,和趙秦氏一起糊紙人,做一些零散的活兒。
“可是在府里了什麼委屈?”趙老爹卻是一直打量著趙如意的神,“國公府里規矩大,若是覺得委屈,咱就回來。”
趙老爹原本是個老鰥夫,前頭的那個妻子在生孩子的時候一尸兩命,他也就沒想著再娶。
可沒想到后來國公爺竟然指了如花似玉的秦氏給他,而他的年紀都可以當秦氏的爹了。
他深知道跟著自己,肯定是委屈了秦氏。
因此他就和秦氏商量著,兩人對外稱是夫妻,私底下卻可以父的關系相。
而秦氏卻說,他也是個苦命人,不如兩人就這樣搭伙過日子吧。
就這樣,趙老爹到了四十多歲的時候才得了趙如意這麼一個閨,他和趙秦氏自然就將這個兒看得特別的貴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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