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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昏月下,意惹牽。才照得個雙鸞鏡,又早買別離畫船。哭得我兩岸楓林做了相思淚斑,打迭淒涼今夜眠。喜見我的多面,花謝重開月再圓。又怕難留,離萬千,好一似夢裡相逢,我愁怎言?
——《玉簪記-秋江》
沈念眉出門攔了輛出租車,路上不停地叮囑司機,“師傅,快一點兒……再快一點兒好嗎?”
司機也無奈,“已經很快了,警下班了還有攝像頭呢,被拍到超速我這一天就白乾了。”
好不容易到了地方,車子停在藍頂白牆的辦公樓前,司機剛從手邊的零錢盒子裡翻找出三枚幣,車子的後門已經被砰地關上了。
“哎,還沒找錢呢!”他住匆忙下車的人,夠著子把零錢從副駕的窗口遞出去。
沈念眉從他手裡接過錢,沒有拿穩,其中一個幣又落在座椅上,滾到司機的腳邊去。
他彎去幫撿,卻聽有禮卻又焦急道:“不用麻煩了,謝謝你師傅,我趕時間得先走!”
轉就上了臺階。
從劇場後臺直接過來,圖方便腳下只穿了雙淺口的平底鞋,沒穿靴子,偏偏夜裡寒來襲,一路上坐在車裡沒,腳凍得有些麻木了。這會兒走得太急,一不小心踩空失了重心,用雙手在臺階上撐了一下才沒整個兒摔下去。
後的出租車司機直搖頭,擡眼看了看辦公樓門頭的警徽。
年輕漂亮的姑娘,這麼晚了急匆匆地往派出所跑,到底是遇上什麼棘手的難事兒?
手心破了皮,沈念眉顧不上那種火辣辣的痛和狼狽,站在值班室門口擡手敲門。值班的民警認得,瞥了一眼,“不是讓你六點半之前來麼,這都幾點了?明天重新約時間再來吧!”
念眉急了,趕賠小心解釋,“對不起,我今天有演出,後臺又出了點狀況,所以出門就晚了,不是有意遲到的。麻煩你讓我見見人,夏安他們是我崑劇團裡的演員,不管他們犯了什麼錯,至得讓我見一面確定他們沒事。”
值班的警不樂意了,“你這是怎麼說話呢?人在我們這兒羈押著,了頭髮我們比你還張。何況人也沒說不讓你見,可約好的時間你沒來,我們也得按規矩辦事啊,就算去醫院探病人也不是隨時隨地想見就見的吧?”
“我明白的,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另一邊兒一位年長的警開口圓場道:“不是我們不近人,但凡事都講個規矩。你們這也不是第一次了,打架鬥毆,尋釁滋事,可大可小的。這回對方不肯和解,你一趟一趟跑來看有什麼用呢?像上回那樣不是很好麼?找個好點的律師,把事了結了,人也就出來了。”
“對啊,上回跟你來的那律師不好的嗎?他可有點本事的,上次還是你們主找上門去把人給打了,一點事兒沒有,還幫著把錢追回來了……既然找他幫了忙,幹嘛不幫到底?”
念眉苦地笑了笑,本來嘛,這世上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事兒就不多。葉朝暉當時不過是順手幫了一把,並不欠什麼。
就像王海說的,之前兩人走到一起,都是高攀和強求了。
不敢奢他會出現再幫一次。
其實民警跟沈念眉一樣清楚,被打的那撥人才是潑皮無賴。之前是行詐騙之實,騙了劇團的錢,夏安他們找上門去理論的時候把人給打了;這次是因爲被追回了一部分贓款,那些人蓄意報復,故意滋事得人手。
昆班裡的男人們,拳腳下都有些功夫,那是從小練的。也許下手沒輕重,打得對方個個掛彩,有個別還傷得不輕。雖然本來是他們這邊佔理的,可畢竟手打了人,對方還不肯和解,這就比較麻煩了,只能暫時拘留,搞不好還得立案起訴。
要有一個悉其中所有關節和程序,又知道事來龍去脈的律師幫他們,事會簡單很多。
刻不容緩的,第二天就到各個律所去聯繫律師。農曆新年剛過,許多律所一聽是這種案子,對方還不肯和解,都不願意接。好不容易有個頗有名氣的律所願接了,一開口報價就要七萬。
他們南苑崑劇團現在於最困難的時期,別說是七萬塊錢,就是七千,一下子也拿不出來。
這一天拖過一天去,人在裡頭要平白多許多罪。而也沒有更多的時間了,明天又有演出,蘇城的文化藝節,他們承擔的表演場次,一場都缺不得。
從最後一家律所走出來的時候,步履沉重,卻是空落落的,胃裡尤其難。還是早晨出門的時候胡吃了兩個糕團,中飯和晚飯都沒有吃,也沒有胃口。
心裡有說不出的頹喪和懊惱,石頭一樣堵在口。昨天……要不是昨天的演出結束之後被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給絆住,至還可以見夏安他們一面。
一天就又這麼過去了,外面天氣不好,墨黑的天空中看不到月亮,也看不到星星,就站在老城區不甚明亮的路燈暈裡茫然四顧。
手機攥在手裡太久,手心裡都凝起一層薄汗。那個爛於心的號碼,想了又想,一個數一個數地輸,又刪掉,再輸……終於還是按下了撥號鍵。
最後一次。再麻煩葉朝暉最後一次,不是爲了自己,而是爲了救夏安他們出來。
知道他這幾天在蘇城,他有一個好兄弟在這裡定居,馬上要舉行婚禮,早就訂好的日子,他要來觀禮。
其實是很張的,即使是在相識之初的時候與他通話,也沒像現在這樣張過。怕啊,怕聽到他冷的拒絕或尖刻的諷刺,怕像他們最後一次爭吵那樣,聽到嚴重刺傷人心的話語從他裡說出來。
他們本不是這樣的。
閉了閉眼睛,就在這短暫的兩秒鐘裡,電話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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