鑒別一個男人是否真的帥，一看寸頭，二看白襯衫。

邱老板本來就留著短碎，算是過了第一關。

如果第二關的滿分是一百，那麼江蓁會打一百二。

多出來的二十分出于意料之外的驚艷。

他一個廚師，平時都穿著純黑的T恤，戴著半截棕圍，頭發也不需要額外打理，怎麼糙怎麼隨意怎麼來。

今天就不一樣了，連下的青茬都刮的干干凈凈。

如果高跟鞋是人的武，那麼西裝革履就是男人的鎧甲。一合的西裝很好地將他上的沉穩氣質展現出來，又，帶了點俗的意味，和小酒館的那位主廚先生判若兩人。

季恒秋走到江蓁面前的時候，微張著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兒。

他清清嗓子，說：“這麼巧？你也在這。”

江蓁抬頭看了男人一眼，愣愣回神，掛了電話收起手機，待調節好呼吸，再開口時神已經恢復如常。

“嗯，好巧啊，你也來玩？”

季恒秋提了提手里的紙袋，里面裝了瓶紅酒，說：“朋友的新店開業，來捧個場。”

捕捉到話里的關鍵信息，江蓁的眼睛咻一下亮了，抑揚頓挫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是、你、朋、友、的、店、呀~”

季恒秋點點頭，莫名覺得臉上的笑不懷好意。

江蓁往前邁了一小步，十分有目的地問他：“那你一定有邀請函吧。”

季恒秋往后微微仰了一下，拉開兩人的距離，回答：“有啊。”

“阿秋來啦！”門口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，一個型偏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，長得很有富貴相。

季恒秋朝他揮手打了個招呼，把手里的紙袋遞過去，喊：“楠哥。”

被他楠哥的男人拍拍他肩，笑出眼角的皺紋：“客氣了啊，這麼好的酒，給我我可舍不得喝。欸，老程呢，怎麼還沒到？”

季恒秋說：“哄孩子睡覺呢，馬上來。”

趙楠笑了笑，這才把目移向季恒秋旁邊的人，問：“這是……”

江蓁眼珠子轉了半圈，電火石之間靈機一，大腦還沒怎麼思考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。

往右邊了一步，著男人的手臂手挽住，笑意盈盈道：“我是他朋友。”

這六個字如炸彈投大海，無形中掀起驚濤駭浪。

季恒秋扭頭看向江蓁，用眼神發送一個“？”過去。

江蓁保持住角的弧度，湊到他耳邊低聲音說：“等會再和你解釋，先帶我進去，拜托。”

見季恒秋沒反應，江蓁手上用力掐了他胳膊一把。

這一下讓季恒秋疼得倒吸一口氣，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。他抬頭對上趙楠八卦的眼神，結滾了滾，大義凜然地一點頭，肯定道：“嗯，朋友。”

趙楠著下曖昧地嘖了兩聲，指著他說：“老程還天天嚷嚷著要我給你找對象！什麼時候找了個大？你小子有福啊。”

季恒秋張口回答：“就剛剛。”

趙楠：“啊？”

江蓁微笑著又掐了季恒秋胳膊一把，提醒他好好回答。

季恒秋咬著后槽牙，重新說：“最近，最近好上的。”

在門口聊夠了，趙楠帶著他倆往里走。

江蓁了男人剛剛被掐過的地方，朝他出一個討好的笑容。

季恒秋嘆了聲氣，拿沒辦法。

其實要是想進來，他和趙楠說聲是朋友就行，哪用得著這麼折騰，他一好好男青年的清白也沒了。

季恒秋垂眸看了眼挽住他胳膊的手，小小一只，涂了的指甲油。

看起來白白一雙手，怎麼掐人就這麼疼呢？

兩邊的保安看見他們進來，彎腰鞠了個躬。

江蓁著腰目視前方，地挽著男人。

所幸那保安大哥沒多問什麼，進了場，趙楠還要招待其他客人，讓他倆好好玩。

他一走，江蓁火速松開手往旁邊退了一步，一秒鐘的便宜都不多占。

季恒秋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，問：“進來要干嗎？”

江蓁墊著腳四張：“找人。”

季恒秋抬手刮了刮下：“捉啊？”

江蓁沒管他說了什麼，丟下一句“謝了啊，人改天再還”，踩著高跟鞋就蹬蹬蹬地往舞臺上走。

夜店里的燈昏暗，人又多又雜，三五扎堆在一塊，吵得要翻天。

但在這種地方找到常樂很容易。

——喏，臺上扭得最歡的那個就是他。

江蓁過縱舞的紅男綠，準找到常樂揪住他領往外拖。

個子矮了點，但力氣不小，常樂掙不開，只能彎著腰狼狽地被拽著從舞池里出來。

江蓁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才松開手。

看清是誰，常樂忍不住罵了句臟話：“姐，你至于麼？”

江蓁心里也來氣，憋了好幾天的火：“你要是乖乖按期圖，我當然用不著這樣。”

常樂用舌尖頂了頂腮幫，一臉招上麻煩的晦氣樣：“不是，你不懂攝影，這東西不能一直揪著，得歇兩天再看才能有覺。”

江蓁呵呵笑了兩聲：“歇兩天？兩天？你快一個禮拜不回我消息了欸。我只是想讓你突出一下明暗和彩的對比，這很難嗎？”

常樂從口袋里拿出煙，也沒點，就放里叼著，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。

江蓁不打算磨泡求著人干活，早準備了個殺手锏，就等著一招制敵。

打開微博，點進某一用戶的主頁，開口道：“這兩天在找你蹤跡的時候呢，我找到了你朋友的號，還有了點其他的小發現。”

把屏幕舉到常樂面前：“不是什麼大事，就是一不小心發現了你的對象，春風玫瑰，是網名吧？”

常樂取下邊的煙，這下慌了，過來扯袖子，喊：“姐。”

江蓁收起手機，也不多廢話：“明天下午四點之前我要收到修改后的圖，不然，你知道后果的喲。”

的語氣溫，說出口的話卻讓常樂在燥熱的夜店打了個哆嗦，他重重點了下頭，出四手指發誓：“行，我保證讓您滿意。”

江蓁瞇著眼睛笑：“那辛苦了哦~等著你的圖哦~”

走出兩三步，江蓁又回頭說了句：“希你今晚玩得開心喲～”

常樂只覺得骨悚然，的眼神里分明傳遞的是“□□崽子給老娘早點回去改圖！”

順利解決完心頭一樁事，江蓁哼著歌腳步輕快地走出夜店，心大好。

放晴了，但有人還云布呢。

看見人出來了，季恒秋喊了一聲：“江蓁。”

江蓁停下腳步循聲去，看見是邱老板，指著自己驚訝道：“你知道我名字？”

季恒秋掐了煙，走到前，沒管的問題，只問：“捉完了？”

江蓁愣住，反應過來后擺擺手，向他解釋：“不是捉，工作上的事，有個小攝影師拖稿還失聯，我來逮人的。”

原來是這樣，季恒秋面上不聲，心里卻暗自松了口氣。

江蓁問他：“你呢？怎麼出來了？不上去玩啊？”

季恒秋把手進子口袋里：“本來就是送個禮走個過場，程澤凱的朋友，我其實不太。”

江蓁點點頭，又回到剛剛那個問題：“那你是知道我什麼的？”

季恒秋看一眼，說：“程澤凱說的。”

江蓁垂眸哦了一聲，接了這個答案。

凌晨一點，街道車輛寥寥，霓虹閃爍照亮夜空，風吹樹葉簌簌地響。

路燈的芒昏黃，照在男人上形一層和的圈。

過了幾秒，江蓁迎上他的目，輕輕啟問：“那你的名字呢？我還不知道你的全名什麼。”

四周寂寥，男人的聲音在夜中顯得更沉郁，他說：“季恒秋。季節的季，永恒的恒，秋天的秋。”

“季恒秋......”江蓁默念了一遍，恍然大悟般驚醒，“原來你不姓邱啊？！”

季恒秋挑了下眉梢沒說話。

江蓁尷尬地笑了笑：“我聽他們喊你秋哥，還以為你姓邱呢。原來不是邱老板，是季老板啊。”

又喊了一聲：“季老板。”

季恒秋應道：“嗯。”

“走吧，送你回去。”季恒秋從口袋里拿出鑰匙，邁步走向停在門口的車。

他開的是一輛黑SUV，很簡約低調的款式。

大半夜的也不好打車，江蓁沒拒絕，說了聲“謝啦”，乖乖跟上去，坐進副駕駛。

閉空間里，上的甜香就變得格外清晰。

不是平時上的味道，很淡，甜的，有點像小孩吃的泡泡糖，葡萄味的。

季恒秋借著看倒車鏡往旁邊瞟了一眼，見江蓁手放在膝蓋上，坐得很乖巧。

他角翹了翹，沒說什麼，視線回到路上繼續專心開車。

巷子里現在肯定沒車位了，季恒秋把車停在酒館門口。

到了地方，江蓁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，卻見他也熄了火準備下車。

以為對方是要好心地護送到家，江蓁趕攔住他：“不用送我了，我自己走回去就行。”

季恒秋拔了車鑰匙，握在手里刮了刮下，說：“我回家。”

江蓁反應過來，問：“你也住附近啊？”

季恒秋的目在臉上停了兩秒，點頭嗯了一聲。

江蓁抿著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自作多，趕下車走人。

兩人并肩走了一段路，眼看著都快到樓下了，江蓁停下腳步問：“季老板，你住哪棟？”

季恒秋抬手指了指：“那兒，三樓。”

江蓁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，提高聲音又問一遍：“你住哪兒？”

季恒秋這次給了個很的回答：“對，就你樓上。”

他往前走了幾步還沒見人跟上來，轉頭看向江蓁，催：“愣著干嘛呢？走了。”

江蓁回過神，小跑幾步追上他，追問道：“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住你樓下啊。”

季恒秋著口袋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我剛搬來那天在樓梯間，也是你扶住我的？”

“嗯。”

忙了一天，江蓁早累了，這會兒思維轉得有點慢，有點反應不過來。

一走神，腳上就沒個把穩，踩空了一級臺階，整個人重心不穩要摔倒。

季恒秋跟在后，出手扶住，肅著聲音說了句：“小心。”

記憶重疊在一塊，一樣的樓梯間，一樣的位置，一樣的話。

真的是他。

聲控燈到應，刺啦刺啦地亮起，突然的亮讓江蓁不適地瞇起眼睛低下頭。

的視線落在男人握住胳膊的那只手上，才發現，季恒秋的食指指甲蓋下也有一道疤。

等等，為什麼要用也。

......

？！

江蓁渾渾噩噩地走到二樓，輸碼打開家門，進屋之前還不忘得地笑著和季恒秋說了聲：“今天謝謝你，晚安。”

關上門后，立刻如同一個被摁下開關的瘋狂玩，對著空氣毫無章法地揮拳腳。

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。

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吧。

等胡發泄完一通，江蓁深呼吸一口氣平靜下來，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微信，在列表里找出備注為“房東 秋”的聯系人。

簡單措了辭，一鼓作氣摁下發送鍵。

【江蓁：很抱歉這麼晚了還打擾您，方便告訴我一下您的名字嗎？】

對方回得很快，十秒后一條語言發了過來。

江蓁雙手捧著手機放到耳邊，短暫的沉默后，男人低沉的聲音著耳廓響起。

——“不是剛剛才告訴你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