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毫不夸張地說,那一瞬間,我簡直對人生絕。
我知道養父母不喜歡我,覺得我是個麻煩、累贅,我何嘗不想離他們?但我只是個高一的學生,我能有什麼辦法?
那時候班里還有一些同樣不愿意學習的混混,其中一個混混曾經追過我,我也想過要答應,但后來卻聽說和班里一個胖的男生在一起了。我問,一邊涂著艷麗的口紅,一邊對我嘟:“我媽是,我當然也是。他家里有錢,市里一半的電影院都是他家開的,我現在跟他談,只要好好拴住他,以后就算不能嫁進他家里,他也絕對不會虧待我。”
的話給我開拓了一個新的思路。
我對天然有親切,不忍心欺騙孩子。那時候正好學校里有一群有錢的公子哥,日以欺負我為樂,我之前總和他們打架,但漸漸的,我開始袒出脆弱的一面。憑借昳麗的相貌,一張頗肖孩子的臉,我很快就和一個最有錢的男生談起了。
他給我很多錢,我于是搬出了養父母家,在校外租了房子。
我沒有跟他上過床,因為我年紀還小。
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半學期,直到我被那個男生的母親堵在校門口,揪著頭發劈頭蓋臉地扇耳:“這麼小一個男生天天不學好,就知道勾引我兒子!狐貍!”憤憤罵著,而我男朋友站在旁邊,一個屁都不敢放。
在那個人把我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,所有人都看笑話似的駐足在原地,我平日里一起玩的一些朋友,都嫌和我一起玩丟臉,低著頭匆匆離開了。我不敢還手,因為我怕惹惱了,會讓我吐出從兒子那里收的錢。
蘇簡安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生命里的。
他攔住了那個人落下來的掌:“阿姨,這是學校,您不能打我們學校的學生。”
他是高二的學生會會長,同時是全省首富的獨生子,我們學校都是他爸爸出資開的。所以蘇簡安只略略掃了一眼在旁邊看熱鬧的保安,他們立刻俯首聽命、一擁上前,把那個人推搡走了。
蘇簡安看著我被扯掉了一撮頭發、出一小塊頭皮的腦袋,親自帶我去了校醫院。
路上他溫和地問我:“那個人為什麼打你?”
我看著他俊秀的面容,那樣白皙如玉、眉目雅致,我心跳加速,半晌都說不出話來。他也不急,用一雙溫和如春水的眼睛盯著我,而那時候我鼻青臉腫,那麼丑。
他又問:“疼嗎?”
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疼不疼,我進他的眼睛,說了句不疼。
“什麼名字啊,你應該是我的小學妹吧。”
我支支吾吾的:“我,我是向希,男的。”
“男的?”蘇簡安顯然有些錯愕,隨即又笑了笑:“抱歉啊,你留長發,我就認錯了。向希對吧?你告訴我,剛才那位學生的家長為什麼打你,這樣欺負人,我可以反映到學校,讓的孩子退學的。”
“不用,就是,一些小事,真的不用。”我撒了見到蘇簡安后的第一個謊,因為我不想在他面前顯得這麼不堪:“我沒有爸媽,只能問同學借錢生活,那個同學是家里的錢借我的,他媽媽誤會是我勒索的錢。小事,真的不用告訴校方。”
蘇簡安沉片刻:“我給你申請助學金吧。”
我一怔:“你說什麼?”
“我家里對學校每年都有資助名額,我可以做主給誰,錢很多,你節省一點花,總夠生活的。還有,你只要好好學習,每年的獎學金也是一筆不菲的收。而且像你這種況,是可以免學費的,我也給反映到學校就好了。傻孩子,怎麼不早點找學校要求幫助呢?你班主任也很失職,他應該了解每個學生的況。”
他怎麼這麼傻?我說什麼他都信。
我看著他下的側臉,因為視線迎著日,眼睛都被刺痛了,卻還是不舍得移開眼睛。
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貴人,而對我來說,蘇簡安不止是貴人。
他是我的神。
哪怕在夢里,我也依舊到了當初的悸。
眼淚順著閉合的眼角流下來。
似乎有人去了我眼角的淚,我還沉浸在夢里,糊里糊涂地去抱那只手,急切地喊著:“簡安,簡安……”
抱到的那只手,被我揣進了懷里,珍惜地摟著,玉石一般冰冷,幾乎凍傷我發熱的膛。
“松手。”一個冰冷的聲音。
我清醒了一瞬。
單岐?
無所謂,管他是誰。
我很快又昏睡過去,繼續在夢里遇見我的,蘇簡安。
第17章
我大概十分不得安生,在昏睡中不知被吵醒了多回。
褚澤和單挽很快也回來了,沒見到我,就來我的房間找。
他們剛進門我就醒了。
單岐那時候還在我房間里用電腦,戴著金邊眼鏡,白的襯衫松松解開了兩粒扣子。他向來縱橫捭闔、殺伐決斷,自有高高在上的氣勢,此刻投向褚澤的視線也冷至冰點。
單岐開始跟他算賬:“你把挽挽帶出去的,怎麼會讓他傷?”
單挽左小臂到腕間纏了一圈紗布:“很淺的口子,就是流了點,所以看起來有點嚇人。本沒大事,褚澤哥還非要通知你,說什麼我被打了,都是夸張。”
“我是你哥,當然要通知我。”單岐道:“挽挽,你是藝家,手和腕對畫畫的人有多重要,你不會不知道。這次沒事只是僥幸,以后讓張叔跟著你,這樣我才能放心。”
“哎呀,哥,真不用。”單挽往屋里走了兩步:“我是被簡安哥來找向希的,他說向希有點不對勁,讓我過來看看——你怎麼在他房間里?”
“他生病了。”
“生病?”褚澤立刻往臥室里走。
他見我擁著被子酣睡,就了我滾燙的臉頰:“這麼燙,發燒了?下午不還好好的。”
“跟你沒關系。”單岐跟著站在門口。
“當然跟我沒關系。”
我聽到褚澤這一句,簡直想把他的狗頭打,當即推開了他的手:“滾出去,我要睡覺。”
褚澤在單岐和單挽面前被我這樣頤指氣使,顯然有些掛不住面子,但他好歹有點良心,沒跟我一個病號計較。“吃退燒藥了嗎?”
“我要是等你提醒我吃藥,估計都燒腦癱了。”說話的時候,息間還有些費勁。
“我看你跟我頂倒是神的。”
褚澤冷笑了一聲,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臉,我竭力瞪了他一眼。
單挽湊過來,和褚澤站在一起,兩人氣質竟然十分般配。
他給我掖了掖被子,然后絮絮叨叨地責怪褚澤:“好端端的向希哥怎麼就發燒了?下午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?你是不是讓他吃了太多冰的,所以涼了?”
“我哪知道,我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。”
褚澤竟然看起來很疑,我知道了,他大爺禽慣了,和別人上床都是讓別人自己擴張自己清理,不知道不清理會發燒這種瑣事。
單岐靜靜看了一會兒,道:“你們在這,影響他睡覺,散了吧。挽挽,你也早點回去休息。”
褚澤道:“你們回去,我在這陪他。”
誰想在生病的時候還伺候大爺啊。
我無力地用手背遮住眼睛,燈過指間出的,懨懨地印在眼皮上。
酒店的走廊上有清潔推車的車滾過,軋在地毯上,被吸收了大部分的聲響,只有輕微的沙沙聲,鉆進我的耳朵里,變難以忍的噪音。
單岐看了我一眼,率先離開,順手拉走了一步三回頭的單挽。
“你跟我鬧什麼脾氣?生個病還祖宗了?”
人都散了之后,褚澤毫不掩飾在我面前的惡劣脾氣,冷著臉質問我:“為什麼你生病了單岐會來照顧你?還有他剛才說的什麼話,趕我和挽挽走,難不讓他留在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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