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芋的行程完全被打,在偌大的城市里舉目無親,說不慌張是假的。
也就是這份對自己即將流街頭的慌張,掩飾掉了很多該有的赧,后來想想,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。
酒店大堂里掛著一頂層層疊疊的水晶大吊燈,金碧輝煌,讓人一時間想不起窗外云布雨幕綿綿,天已經像冬季的四五點鐘,步日寥寥的傍晚。
輕音樂混合著酒店里特有的香熏,柴科夫斯基的《六月船歌》,和被暖氣烘烤著的暖橙香。
向芋在悉的節奏里想起早些年的一部韓國電影,全智賢那時候也不過20多歲,長相相當清純,在電影里是個格相當可的畫家,差錯被警察和殺手同時上。
結局慘烈得無一人幸免,全部葬送在《六月船歌》的節奏里。
眼下,面前的男人在這樣有些憂傷的鋼琴曲里,夾著煙的手向的方向抬了抬,淡聲問:“我們是不是認識?”
他點煙時往煙筒里塞東西的作、以及燃起的煙霧里的沉香味,已經讓向芋有些懷疑了。
只不過一時有些難以相信,在1500多公里外的秀椿街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,會這麼巧,在暴雨中被困在同一家酒店里。
男人的目一直落在臉上,其實他這樣認真的的視線,換了誰都會被看得臉紅,然后下意識回避。
可向芋沒有,只是笑著拎起襯衫的一角布料:“我們不認識,不過,你之前幫過我。”
說完,男人了然地點頭,食指和中指把間浮起縷縷淺靛煙霧的煙夾起。
他沖著酒店前臺的工作人員稍稍揚了揚下頜:“什麼況?”
酒店的工作人員從著到妝容都和空乘差不多,網盤著的頭發利落束在頸后,臉上始終掛著被禮儀微笑。
被男人一問,工作人員的笑容差點垮掉,稍顯停頓后才畢恭畢敬地回答:“靳先生,這位小姐想要住,可......我們現在沒有空余的房間了......”
本來是應該理直氣壯的事,被工作人員說得忐忐忑忑。
男人沒應聲,掀起前臺的擋板走出來,站到向芋旁,然后斜斜往大理石臺面上一靠,偏頭問:“再幫你一次怎麼樣?”
他有種校園里的男生所沒有的氣勢,讓人下意識想要信服。
向芋沒太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,腦子還懵著,只用懵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,卻聽見他說:“我住的是套房,你來麼?”
這種邀請其實很奇怪。
尤其是,面前的男人是穿著睡袍的。
前臺里兩個工作人員都投來暗含八卦的目。
年男在酒店前臺一拍即合,商量著要不要共住一間房間,哪怕是擁有好幾間臥室的套房,也有太多可供人遐想的空間了。
但向芋只是問:“請問,我該怎麼稱呼你呢?”
“靳浮白。”
向芋把這個名字在心里念了兩遍,才笑著開口:“我向芋,謝謝,看來真的要麻煩你了。”
靳浮白似乎對這種不拖泥帶水的利落十分滿意,輕笑一聲,把煙按滅在鋪滿白小石子的水晶煙灰缸里,直接一招手:“那走吧。”
向芋拖著行李箱跟在靳浮白后,穿過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堂,沒有回頭去看前臺的工作人員會是什麼樣的表。
電梯里沒有其他人在,靳浮白按了電梯,忽然想起什麼似的,和向芋說:“這襯衫你穿著還合適。”
向芋還在盤算套房的價格、盤算借住需要給靳浮白多錢。
冷不丁聽見他這樣說,總覺得是在提醒什麼,只好開口:“襯衫我酒店洗好再還給你吧,房間的錢我們AA好不好?一人一半?”
“隨你。”
也是在這個瞬間,靳浮白對向芋起了更濃厚的興趣。
有一雙清澈的眸子,明明臉上還有一點稚氣未的嬰兒,和他這樣一個穿著睡袍的男人站在酒店電梯這種閉空間里,居然一點歪心思都沒有,只坦坦地在算賬。
靳浮白訂的套房確實是大,大到超過向芋的想象,客廳寬敞得能養匹馬。
房間門被他刷卡打開,滿室沉香,卻站在門口躊躇。
靳浮白把卡往桌面上隨便一丟,看一眼:“怎麼?不敢進?”
向芋點頭,非常認真地問:“這間房要多錢?”
這話逗笑了面前的男人,他擰開一瓶玻璃瓶的山泉水:“還真打算給我?”
他可能出手闊綽慣了,并不覺得讓出一間臥室給人住是什麼值得算計的事。
就像他那件五位數的襯衫,也是說不要就不要了。
但對向芋來說,他畢竟是個不算的人,讓人幫忙已經很不好意思了,再不把該付的錢算清楚,總覺得是欠人家的。
大概是向芋的表看起來太過糾結,靳浮白喝掉半瓶山泉水后,不得不解釋一句:“這酒店我住著不花錢,AA來算,你也不需要花錢。”
說完他遞給向芋一瓶山泉水。
向芋剛擰開瓶蓋,靳浮白卻惡劣地開玩笑:“喝水還是要收費的。”
“我是給你開的。”向芋把水塞回靳浮白手里,作干脆利落,惹得他笑了半天。
很奇怪,有些人認識幾年,其實說過的話寥寥無幾。
也有些人,只見過一面,卻總有似曾相識的悉。
樓下是寬敞明亮的客廳,樓上幾間都是臥室。
靳浮白抬手一指:“喜歡哪一間,自己挑。”
這場暴雨持續了幾天,航班信息總有更改,有時候上午打電話給機場,說是晚上可以正常起飛,晚上時這趟航班又延誤。
幾天里向芋都和靳浮白住在同一個套房,套房實在夠大,兩人偶爾一起吃飯,其他時間很面。
靳浮白也是準備回帝都,有時候會和向芋分航班信息。
這天上午,靳浮白敲響向芋臥室的門。
里面的人應了一聲,卻隔了一會兒才來開門,開門時還一連串地說著:“你等等我等等我呀,我這局馬上打完。”
靳浮白對人很有耐心。
但向芋和他周圍出現的人不太一樣,不是千篇一律的錐子臉,也沒化妝打扮。頭上箍著個帶了兔耳朵的白發帶,素著一張臉,居然打開門時目仍盯著屏幕,有種對他視而不見的淡定。
這幾天里向芋大多數時間都在打游戲,一個大學畢業生,走出校園時居然沒有那種“證書我有,世界在手”的白日夢想,生活得十分不積極。
咸魚得徹底,倒也沒有那些和能力不匹配的野心。
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,靳浮白對的興趣一直不減,也就萌生出一些耐心,靠在門邊等。
“啊!”
向芋驚嘆了一聲,屏幕里的貪吃蛇撞在自己尾上,GAME OVER。
收斂了滿臉可惜,看向靳浮白:“是有空余房間了麼?”
靳浮白晃了晃手機:“打過電話,明早的航班能正常起飛。”
“不會又延誤?”
靳浮白說不會,他說今天下午開始長沙所在的這片區域就不會降雨了。
這幾天向芋也和他了,撇著說,你又不是東海龍王,還能對降雨這麼了解嗎?
靳浮白只問:“你明天走不走?”
“走呀!”
向芋在樓上換服時,靳浮白接到朋友的電話。
他仰躺在沙發上聽著電話里的人叨叨。
“我可聽說了,你這幾天在長沙,領了個姑娘回酒店?這事兒實在太稀奇了,什麼樣的姑娘啊?”
“剛畢業的一姑娘。”
“啊?你喜歡這款的啊?當時那麼多名校的想找主兒呢,也沒見你有什麼表示。自己送上門的還是你找的啊?”
朋友好奇之余,又著些謹慎,低聲音叮囑,“陌生圈子的姑娘,你還是注意些吧。”
靳浮白出一支煙,淡淡說:“助人為樂,沒別的意思。”
真的沒別的意思嗎?掛斷電話,他把玩著煙盒,想起剛才向芋問他,是不是酒店有了空余房間。
空房大概是有的,昨天他去外面辦事,在前臺等著人把車開過來,聽見有人退房。
他叼著煙,慢慢回頭,看向前臺的前臺經理。
經理馬上站起來:“靳先生。”
靳浮白沒說什麼,只是抬起食指放在前,做了個噤聲的作。
經理先是一頓,馬上又開口:“好的靳先生。”
靳浮白慢慢回想著這些,用銅針在煙上開一條隙,取了一截沉香進去,點燃,吸了一口。
白煙霧騰起。
最開始很難說他沒有邪念,總不會是因為一點緣分,或者是什麼一見如故的愚蠢理由,才把人拐進他的套房里。
但向芋真的是數能坦走進來的,唯一擔心的估計只有AA的價格,前晚還有心同他商量,酒店里的飯菜好貴,我出去買回來吃行不行?
然后就真的撐開雨傘,不忘問他,靳浮白,你想不想吃章魚小丸子?
真的從來沒有一個人,會覺得他約來酒店,是為了吃什麼章魚小丸子。
靳浮白笑了笑。
向芋這個時候從樓上下來,擺隨著作輕輕拂。
邊走邊問靳浮白:“這幾天真的麻煩你了,午飯我來請客吧,在酒店吃好不好?”
穿著在酒店遇見時的那條白連,那天雨水沾布料,痕跡明晃晃地沾在布料上。
現在看來倒是嚴合,擺垂在腳踝,連都遮住了。
靳浮白往上看了一眼,收回視線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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