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聞言最后就是走回家的, 好在當時離家已經不遠了，走了半個小時，也就到了門口。

賭氣下車, 有生氣惱火的分, 有下不得臺的必然，但更多的，是酒的催使。

如果放在白天正常況, 肯定不會做這個決定。

于是次日醒來后，盛聞言一邊怒火燒心, 一邊又心虛得很。

怒的自然是沈在不接的好意, 擔心他的他卻一點都不領。而且昨天都喝多了, 他竟然面不改地讓下車，毫擔心的意思都沒有！

心虛的是這會人清醒后，仔細想想沈在說的話……也不無道理。

應酬場上被旁人帶緒節奏, 還輕易被別人激怒，確實不應該。

而且他是老板，他不讓出頭就必須聽著的……可昨天還在車上發火了, 哪有老板被下屬發火的道理。

盛聞言想到這里有些心塞，雖然理論上覺得他這麼對不聽話的下屬沒什麼錯，但是私心里卻又是希冀著，對他而言是有什麼不同的。

后續幾天, 盛聞言基本上都是在公司，而沈在的外出活里, 都沒有安排。

甚至周二那天, 盛聞言發現總裁辦來了一個人。

二十七、八, 一板一眼, 跟機人一樣, 簡直和陳超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！

之后陳超給介紹了一下，說是他給沈在找了正經的生活助理。

而盛聞言，從沈在的生活那塊，正式！退，休，了！

不是，雖然那天晚上是做錯了，可是平日里生活助理做的也很細吧！這就被頂了？？

盛聞言敢怒不敢言，一整天下來，不時去看那位新助理。每看一眼，都覺得自己委屈得要死了。

——

“沈總。”臨下班，辦公室門開了，沈在走了出來。

沈在：“晚上會面約得什麼時間。”

沈在問這話，盛聞言條件反就要站起來回答，但還沒起，就聽到對面的新助理答道：“七點半和心技科技的主創人員約在淮南路的中餐廳。”

盛聞言：“……”

沈在：“好，上二組陳副總監，你跟陳超今晚也一起。”

“是。”

沈在說完便往外走去了，盛聞言一雙眼睛停在他背影上，想說點什麼，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
新助理和陳超都跟了出去，陳超經過這時看到希冀的眼神，還是停了下來。

“你……”

盛聞言立刻道：“我要去嗎？”

陳超搖了下頭：“不用，你今天可以先下班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之后你著重在項目上，今早讓你看的所有郵件，記得看完。”

盛聞言頓時喪了氣，郵箱發過來的求投資的郵件本就不會有什麼好項目，有什麼好看的。不帶去那些正經項目，就是晾著嘛。

死沈在……

說要領上路的，答應會看著好好學習！騙人！

——

盛聞言心里一直堵著一口氣，一直到周六母親忌日，才把這事暫且放在了一旁。

李小盼每年的忌日都會去，以往，陪同去的還有盛天和。

“我爸呢，怎麼還沒沒下來。”盛聞言十點多從房間出來，穿戴整齊下了樓，卻沒見著人。

陳姨道：“啊？盛總今天一早跟夫人一起出門了呀。”

盛聞言眉頭頓皺：“出門？去哪里？”

“夫人今天想吃點酸的西梅，他們就出去了。”

盛聞言愣了一下，然大怒：“今天是什麼日子他記得嗎？買什麼西梅出什麼門，陳姨你給他們打電話，讓我爸馬上回來！”

對于父親，其他時候他不在都可以原諒，但這一天是要求他必須去的。

在心里，母親是很很父親的，可父親卻欠了母親許多。所以從小到大，盛聞言允許他有新的人，可卻不允許他把媽媽忘得一干二凈。

這點上，盛天和一直也是順著的，所以以往幾年都陪著一塊去。

陳姨起初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，看盛聞言這麼生氣，又仔細想了想，這才恍然驚覺，今天……好像是前夫人的忌日。

頓時有些慌了：“馬上回來估計不太可能，他們一大早走的，去的弦洲呢……”

弦洲……從這里出發，車程大概三個小時，一大早的話，估計他們已經到了。

盛聞言氣極反笑：“倒是很心啊，因為人想吃個西梅，一大早跑弦洲去。”

陳姨默不作聲，趕給盛天和打電話，過了一會后，默默回來了。

“小姐……”

“什麼時候回來？”

“盛總說今天你先去……因為夫人已經坐了三個小時的車了，再往回走的話又是很長時間，可能吃不消。他自己先回來的話又不放心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……”

陳姨一邊說一邊看盛聞言的臉，生怕氣得砸東西，畢竟以前這對父吵架的時候，也經常這麼做。

可意外的是，盛聞言這次聽完竟然默不作聲，冷著臉就出門了。

走出屋子后，盛聞言覺得自己快氣死了。

可氣得手都在抖了，卻沒有找任何宣泄口。

想，或許是本能地在克制，因為今天是母親的忌日，不想鬧得太難看讓在天上看見。

緩了口氣后，盛聞言坐上了車。

很快，收到了盛天和的信息。盛天和在道歉，他說自己不小心忘了，又說，過兩天回來，一定去補上。

盛聞言看到他發來的這一段話，突然覺得很難過。

他一心都在那個未出生孩子上啊……因為這個，連媽媽的忌日都可以說忘就忘。

從前，覺得他一點都不看重小孩。

可原來，他只是不看重而已。

——

盛天和第三天才和田從外頭回來，陳姨給打來電話的時候盛聞言正在公司，因為正好是午休時間，開車直接回了家。

原本，是帶著一肚子怒火回來的，可到家后看到田坐在沙發上，低頭看著肚子笑的樣子，突然又不知道怎麼發火了。

實際上并沒有怪田，田不記得媽的忌日也沒有必要記得。而且，懷孕的人需要呵護，能接。

只是氣他父親，只是生氣，只是……嫉妒而已。

過了會后，田發現盛聞言站在玄關口，趕走了過來，“聞言，你怎麼回來啦，今天不是上班嗎。”

盛聞言默了默，隨意找了個借口：“我回房間拿個東西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田臉上有些抱歉，開始跟解釋之前關于母親忌日的事，并一直在道歉。

盛聞言看了眼沙發上的父親，冷冷道：“知道了，不用再說了。”

田：“聞言，你別生氣了。”

“我沒生氣。”

說著，便往樓上走去。

盛聞言這會是真的不想聊那事了，可田卻以為的冷靜是風雨來的前奏。

連忙回過拿過今天帶回來的西梅追上去，哄道：“聞言，這個西梅你嘗嘗，可甜了……”

“不用。”

“不然帶去公司吧，真的蠻好吃的。”見盛聞言不搭理，田有些不安，“聞言，這事確實是我的錯，對不起，我……”

盛聞言本來就煩得很，現在又被追著道歉，心里更是煩躁，“我都說了不用道歉了！而且這是你吃的又不吃我吃的，拿給我干嘛！”

田嚇了一跳，拿著的盤子一晃，梅子掉在樓梯上，咕嚕嚕地往下滾。

盛天和本來也滿是抱歉，但這會看到盛聞言這般態度對待長輩，頓時怒了：“你怎麼跟你小媽說話的！都道歉這麼久了還拉著一張臉，這麼大的人了，要人哄多久？”

盛聞言眉角微微一跳：“哄？你覺得這事是我錯了還？你道歉是在哄我？”

盛天和：“我已經說了過兩天再去看看你媽，那天也是事出有因，爸不是故意忘記！你怎麼就不懂事，非得鬧脾氣——”

“我還不懂事！明明是你！你明明知道我多重視這一天，我只是要你一年里的這一天而已，你都做不到！你只在乎你的新兒子，你眼里本就沒有我，你本就不在乎我！”

“我怎麼不在乎你，你全上下吃的用的，你現在住的！哪個不是我給你的，就這樣你還不知恩天天跟我鬧脾氣！”

“我沒有要你這麼對我！你可以不給我啊！”

“你說得倒是輕巧！”

兩人吼著就吵上了，田也是見慣了兩人吵架，連忙去拉架。

“哎呀你們別吵了。”田一個頭兩個大，去拉盛聞言的胳膊，“聞言，你爸爸在乎你的。都怪我，你要氣就生我的氣——”

盛聞言氣得腦子嗡嗡直響，用力甩開田的手：“你閉！”

話音剛落，就聽田短暫的“啊”了聲，后腳跟踩空，要往后倒！

盛聞言余是在上的，見要往樓梯下摔，心口一，立刻手攔在了田背后！

他們是站在樓梯中間的，突然這麼一個俯拉人，本收不住往下倒的趨勢。

那瞬間，盛聞言腦子一空，什麼都沒想，急急把人往自己上一拉——

噔噔噔！

摔在了樓梯上，抱著上的人直接到了最后一階！

“！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好疼。

盛聞言護著在上的人，只覺得后背跟被人打了幾一樣，火辣辣的，似要散架。

可這會沒心思去關注自己疼不疼了，只是看著被盛天和抱過去，臉蒼白的田。

“你，你沒事嗎。”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。

田已經完全不知道回應了，顯然自己也嚇得半死，護著尚未有弧度的肚子：“孩，孩子……”

盛天和六神無主，抱著人就往外走：“別慌別慌！！有沒有哪里疼！陳姨！陳姨！”

外頭陳姨聽到響趕跑了進來，看到這場面，嚇了一大跳：“小姐！你怎麼了，怎麼躺地上！”

盛聞言神慌：“你去看小媽，快看看！”

盛天和：“陳姨把車鑰匙拿過來，快點跟我一起去醫院。”

陳姨：“啊？誒誒，好的！”

……

屋里頓時了一片，很快，盛聞言聽到了車發的聲音，漸漸開遠。

迷茫地躺在地上，過了好久后，才緩緩爬起來。

渾都疼，背后也了一片。但是那冷的汗不是被自己疼的，而是被方才那瞬間嚇的。

……不是故意推的，沒有想讓摔倒的。

會沒事嗎？

盛聞言心口絞一團，強行冷靜了下后才想要站起來。可背好痛，剛起，眼淚唰得一下就落了下來，完全是生理反應。

咬著牙站直，一邊哭一邊往車庫去。

叮叮——

手機響了。

盛聞言看了眼來電，恍惚著接了起來。

“班都不來上，盛聞言，要辭職了是嗎。”手機那邊傳來沈在清冷嚴肅的聲音。

盛聞言眨了下眼睛，手機屏幕瞬間染上臉上的淚漬，泣了一聲，又強行忍了下來：“沒有，我，我下午要請假……”

這會兩點半，已經是上班時間了。

沈在是在回公司的時候注意到盛聞言沒有在的，他想著，估計沒忍住這段時間在公司的冷遇，想走人了。

可沒想到，他這通要訓人的電話還沒開始訓人，就聽到了對面刻意抑著的哭聲。

這讓他有些猝不及防，反應了兩秒才道：“請假就請假，又不是不給你批，你哭什麼。”

盛聞言抹了把眼淚：“……沒哭。”

沈在沉默半晌，本是該掛了，可最后還是沒放心，問了句：“請假做什麼。”

盛聞言已經走到了自己車旁，啞著聲說：“我著急去趟醫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