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樣的形白欣薇曾經親眼見過一次,那時他們還在國外。
下意識地低呼一聲,而眼前修長瘦削的仿佛正承著某種痛楚,如今終于到了極限,便在的低呼聲中不控制地向前傾倒下去……
舒昀做了個噩夢。
夢里的回到中學時代,獨自一人坐在昏暗的教室里聽課。教室的墻壁已經斑駁得不樣子,數道黃黑不分的痕跡自天花板蜿蜒而下,桌椅老舊,傍晚的狂風將木頭窗欞吹得搖搖墜。
教室里沒有開燈,黑板上約有白的筆字跡,大片錯落,似乎是數學公式,可是無論怎樣努力睜大眼睛,卻依舊看不清楚。
很焦急,手里著筆,本子上一片空白。知道時間快到了,下課鈴聲就要響起來,急得滿頭大汗,轉尋求幫助。可是偌大的教室,除了再沒有第二個人。莫莫和郭林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,那些悉的位置上空空如也。
只好又竭力朝前看去,覺脖子抻得僵,眼睛瞪得又酸又疼,可還是什麼也看不清。
就在這個時候,有人拍了拍的肩。
陡然松了口氣,仿佛知道那人是誰,也不用回頭,焦躁的緒便一下子退去了。欣喜地說:借你的筆記看看!
那人無聲地將筆記本遞給,背過手去接。可是不知怎麼的,很自然地就握住了對方的手。
只在剎那間,冰冷的、徹骨的寒意便從那人的手指傳遞到的上。
仿佛嚇了一跳,詫異地回過頭去……窗外雷雨將至,突來的閃電劃亮了沉的天空,恰好照在一張雙目閉面如灰的臉上,在眼前一閃而逝,形如鬼魅。而那只冰冷的手不知何時竟已變森森白骨,扣住的手腕,掙不得,令忍不住驚失聲。
驚醒的時候,舒昀發現自己的半條手臂從被子里出來搭在床沿,因為脈不通又沒開暖氣的緣故,早已凍得麻木僵。
重重地了口氣,努力將夢境中的可怕影子揮出腦海,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四十三分,這原本就不是睡覺的最佳時段。
可是太累了。連日來工作纏,早出晚歸,今天傍晚好不容易提早回家,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爬上床好好睡上一覺。
只可惜睡得并不安穩,被噩夢驚醒。
舒昀抿著平躺在床上,太還在突突的跳著,仿佛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魂來。
是無神論者,從不相信那些怪力神稀奇古怪的說法。可是現在卻莫名的心神不寧,明明努力想要忘記,然而夢里的景植在大腦里揮之不去。其實已經有好久沒有夢見過裴云了,即使偶爾出現在夢里,他的形象也趨近于一個十分模糊的影像,面孔不甚清晰。不像今晚,他的每一個五、他臉上的每一道線條,分明歷歷在目,近得手可及。
呆在床上半晌,才終于忍不住拿起手機來。撥出那個電話的時候,舒昀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。
房間很安靜,只有燈傾泄而下,照在那人蒼白沉靜的面孔上。
白欣薇坐在沙發邊的地板上,也不知在想些什麼,目直勾勾地看過去。有一瞬間,認為自己一點也不了解這個男人。在外國留學的日子里,和他作伴的時間既不算長也不算短,但始終沒能毫無阻礙地真正接近過他的心。
像今天這樣的突發狀況曾經經歷過一次,也就僅僅一次而已。那時候驚慌失措,連求救電話都不曉得打,最后還是裴云撐著最后一清明指給藥丸的位置。手忙腳地算是救了他一命,可是等他恢復之后,卻閉口只字不肯提。
就為這個,和他大吵一架。那也是的第一次發,在那之前,一直將溫順的小人角扮演得很好,差一點連自己都騙過了。
“我是你的朋友,為什麼你的有問題,卻不肯跟我說?”當時大聲控訴,因為實在是被嚇到了,事后仍舊心有余悸。
可是裴云的格就是那樣執拗,沉默起來誰也無法他開口說話。
簡直氣得半死,后來足足冷戰了一個星期。利用那一周的時間,默默地去查閱資料,基本確定他有心臟方面的疾病。
而裴云的生活一如既往,仿佛那次猝然發病對他沒有造毫影響。
最后還是妥協,主同他說話,更加細心地照顧他的起居,并且發現自己心里竟然又多了一份近似于憐惜的,仿佛更是離不開他。
大概這就是母懷吧,自嘲地想。有時候面對著深潭古井般平靜的他,甚至變態地希類似的況能夠重演一次,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,他才會出極度脆弱的一面,而才會覺自己是被需要的。
然而今天,當狀況真正發生時,白欣薇卻只是再度到了深切的恐懼。當他臉青白地倒在的懷里,嚇得手腳發抖,幾乎連藥瓶都拿不住。
這一刻,才知道自己寧愿他冷漠疏離,寧愿繼續跟在他的后面委屈討好,也不愿再經歷一次這樣恐怖的況。
他的樣子像是隨便都會死掉,而害怕極了。在他的痛楚褪去之前,的心幾乎都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,沒有片刻安寧。
“……你在想什麼?”
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白欣薇的神游。
裴云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,盡管臉依舊十分難看,但幽深漆黑的眼睛已經睜開,目似乎又恢復了一貫的平穩寧靜。只是似乎還有些力,所以聲音微微低啞。
“覺怎麼樣?”環抱著膝蓋輕聲問,似乎不敢他。
他閉了閉眼睛,淡淡地說:“沒事。”
白欣薇了,仿佛有話要問,結果擱在茶幾上的手機無聲地震起來。
拿起來只看了一眼,神就變了,指尖下意識地收。只聽見裴云問:“是誰?”
看了看他,將手機遞到他眼前。恰好在這個時候,震停止了,很顯然是對方很快便掛掉了電話。
裴云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,既不說話,也沒手去接。索把手機放在他的手邊,然后站起來說:“我倒杯水給你喝。”
是有意避開的。廚房與客廳之間有一道推拉門,進去的時候還特意將門關了起來。
舒昀……想,究竟只是一次巧合,還是他們經常會通電話?
其實飲水機就在旁邊,但白欣薇還是找到了開水壺,通上電,慢慢等待著。
手機屏幕亮了一陣之后終于漸漸暗下去。
近在咫尺,裴云了手指,終究還是沒有去拿。他只是將目投向那道閉著的磨砂玻璃門,門后是一道淡而模糊的影,仿佛凝一幅靜默的剪影,站立在那兒好一會兒了,一不。
其實是那樣的悉,因為曾經伴在他邊好長一段時間。
裴云皺了皺眉,下一刻便撐起。畢竟這個時候起對他來講還是有點勉強,坐起來的剎那,意料之中的眩暈向他襲來,跟著心口微微一。
呵,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,坐著歇息了片刻才扶著扶手站起。呼吸吃力,所以他走得有些慢,最后終于挪到廚房外頭,他停了停,一手撐住門框,一手輕輕打開門。
白欣薇聞聲回過頭,燈下的男人神疲倦,薄不見一。
“起來干嘛?”下意識地快步迎上去,握住他微涼的手。
修長的手指痙攣了一下,似乎想要開,但最終還是沒有。裴云只是垂下眼睛,深晦的目仿佛沒有星月的無垠夜空,他看著,邊出一抹若有若無的自嘲般的微笑:“你這樣值得嗎?”
水壺里的水已經開了,伴隨著滾滾沸騰的聲音,開關自斷掉。“咔”地一聲,那麼輕微,卻又似乎恰巧擊在白欣薇的心上,沉重地的一下,引來莫名的一陣疼痛。
垂斂著神,將目移開去,微微正想說話。
結果這個時候,門鈴響了。
郭林進屋后連鞋都沒顧上換,只是打量了一下裴云,問:“你小子沒事吧?”
“是我通知他的。”白欣薇跟裴云解釋道。其實是沒辦法。在他昏睡的時候,沒辦法獨自面對那種巨大的恐慌,于是只好尋求幫助。
拎起自己的手袋,平聲靜氣地說:“時間不早,我要先走了。”然后頭也不回地輕輕掩門離去。
直到下了樓,迎著深夜凜冽的空氣,白欣薇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。雙似乎有些僵,像是冷的,又像是被灌了沉重的鉛,越走越慢,明明車子就停在不遠,但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氣,再也走不。
就這樣慢慢停下來,恰好停在風口的位置。寒風毫不留地從的邊呼嘯而過,拽著領,可還是覺得冷。然而除了這個作之外,好像想不起自己還應該干些什麼。
不值得……
……這樣子,不值得。
那句話,他說出口的時候仿佛帶著一嘆息。而他其實很會嘆息,他的語氣要麼波瀾不驚,缺,要麼便是帶著強烈的不耐煩,一副旁人難近的模樣。
可是今天,他居然嘆氣了。
拽住領,頂著風重新開始向前走。突然有點想哭。
其實又怎麼會不知道呢?在異國他鄉互相為伴的那些日子里,曾經問過自己無數次,到底值不值得?
擁有旁人所羨慕的一切,本不應該這樣。
可是沒辦法。就像是中了邪著了魔,就像是上輩子欠了他,所以這輩子注定要挖心掏肺地來償還。
哪怕連他都說不值得,可還是沒辦法放手。
車溫暖如春,之前強行凝固住的淚意仿佛終于被融化了,瞬間化涌出來。
音響聲大作,白欣薇趴在方向盤上任由自己狠狠地哭了一場。哭得那麼用力,哭聲混雜在巨大的歌聲中,幾乎撕心裂肺。而那棟十余米開外的樓上,某個亮著燈的房間里,他就在里面,可是卻永遠聽不到有多傷心……
最后終于停歇下來,抬起頭仔細地干眼淚,踩下油門呼嘯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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