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音是從上麵傳來的,頭頂上忽然“咯吱”作響,李離枝踏上前一步,將薑冬護在後,仰頭向上麵。
薑冬也向上看去,不由睜大了眼睛,頭頂上,竟然有一影模糊的圓盤。
那圓盤散發著幽遠而清冷的暈,隨即意識到,那是月亮。
屋頂是明的,類似於一種冰牆,所以可以看見外麵天上的月亮。薑冬之前被梁上的浮雕飛龍吸引,又兼是白天,外麵雪影是白的,誤以為頂牆就是白的。
現在夜晚,可以看到頂上明的冰玉,有月影、浮雕龍影,還有……兩個移的人影。
另一個聲音從頂上傳來:“有,那就一塊磚一塊磚找。”
聲音十分的清晰,是無名。薑冬明白過來,原來剛才“宋修臣”說“自然是有的。”不是在回答,而是在回答無名。
那個“宋修臣”的聲音忽然道:“下麵似乎有。”
兩個影子在上麵停住,好像在研究什麽。
薑冬心中微覺奇怪。在下麵看那黑影無比清晰,看月亮雖然是個囫圇影子,卻也能確定那是月亮。
可是那個宋修臣卻說“似乎有”,語氣十分的不確定。難道從那冰牆外看不清裏麵的景嗎?
李離枝忽然端起手中的碗,摔在地上。嘭的一下,瓷碗破裂,碎了一地。
薑冬一驚,立即抬頭看上麵,那兩個黑影卻完全沒有反應,好像本聽不到裏麵的靜。
李離枝道:“我們可以聽到他的聲音,他卻聽不到我們的聲音。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,他們卻不能看到這殿的形。或者說,看不真切。”
人在其中,可以聽到外麵的靜,看到外麵的影像,這是一種防盜設置。
薑冬微微點頭,這個形似曾相識,經曆過的。當年在墨家機關城也有一個類似於這種單向傳音的設置。不過現在這個宮殿顯然比機關城下的那個要高級很多。
雖然已經知道外麵人聽不到裏麵的靜,薑冬還是盡量低了聲音,“參與設計這座宮殿的,應該是墨家那一代的巨子吧?”
李離枝點頭,薑冬道:“有個問題!道長你出現在這裏,是有人將你送進來的。如果是陵餘和宋修臣,他們為什麽現在還在找口進來呢?”
李離枝道:“也許,他們並不是要找進來的口,而是找龍脈的口。子時一刻,他們若是不能找到龍脈的口,那就要再等一個月了。”
薑冬疑道:“龍脈的口是在鎖龍陣那裏嗎?為什麽他們不直接下來,要在上麵找?”
李離枝道:“是在找龍脈口,而不是在找鎖龍陣。”
薑冬有些糊塗了,“我聽不明白。”
李離枝耐心解釋道:“鎖龍陣一旦開啟,照月,龍脈口才會出現。泉眼會反月,月映照在這頂上的位置,就是龍脈的口。”
頭頂上的聲音又道:“亮閃爍,並不是月,像是燭。”是宋修臣的聲音。
無名在上麵道:“難道李離枝在裏麵設置了迷陣?他沒有開啟鎖龍陣!我下去看看。”
宋修臣道:“李離枝擅於布陣,你進不去,在這裏等著,我去。”
薑冬一顆心揪了起來,那聲音明明白白就是宋修臣的,實在不敢相信,這一切,難道真是宋修臣的謀劃嗎?
引西域人潼川,迫李離枝開鎖龍陣,打傷謝堂燕,召集愁嶺舊人,他……甚至還要殺了?
愣愣著上麵的影子,李離枝忽然一手,在道上重重一點,立即彈不得,口不能言。李離枝將抱起來,放一道屏風後的影中。
可以看見,可以聽見,卻不能說話。李離枝道:“殿下,這件事讓我來驗證吧。”
他走到燭陣,很快,殿門被一道琴音破開,無數道符籙在空中紛紛揚起,落在蠟燭上,燃燒灰燼。
一個影子隨著那琴音破門而,站在李離枝的對麵,兩個之間隔著一個八卦燭陣。
燭之下,薑冬看得清楚,那人形修長,大袖儒衫,抱著一把琴。他那一雙蘊含著殺氣的桃花眸子,明明白白,是宋修臣的。
李離枝率先開口問:“你是誰?”
那人沒有回答,看了看地下的燭陣,忽然一揮袖子,殿火熄滅。黑暗中,他慢悠悠地道:“李離枝,你很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李離枝似乎是笑了笑,“所以,西域人城,是你的謀劃?你想要我開啟鎖龍陣,為什麽還要害死春枝?”
那人道:“現在看來,就算春枝死了,你也不願意開啟鎖龍陣。”
李離枝歎道:“我本以為,我們是一樣的人。”
此時,上麵忽然傳來十分嘈雜的聲音,薑冬抬頭一看,卻見無數的人影在上麵走。一個清脆的子聲音道:“大家快找,子時一刻前一定要找到龍脈口。”
那子聲音,聽起來是青瓷娘的。薑冬心如麻,想站起來,卻怎麽也不能夠,渾酸,連手指都困難。
宋修臣的聲音道:“你看到了嗎?世人對權利的追求是狂熱的。”
李離枝淡淡地道:“可我卻並不認為你是這樣的人。”
“宋修臣”道:“總有一個人要結束這世。有些事,我不去做,就會有別人去做,與其繼續無止境的爭搶,不如,讓我來做這個惡人吧。”
李離枝歎道:“宋大人,你要將公主殿下置於何地?”
暗中,良久的沉默,李離枝得不到回應,繼續道:“你知不知道公主殿下來找你了?”
“在哪?”
李離枝道:“你真的不知道嗎?”
黑暗中,又是一陣沉默,良久,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,“是,我知道,李代桃僵終究是妖,我留不了幾年了。”
李離枝厲聲道:“你不是宋修臣!”
“宋修臣”嗤笑了一聲,“我若不是宋修臣,世上再沒有別的宋修臣了。先生,當真不願意開啟鎖龍陣嗎?”
“我不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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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離枝沉聲道:“你不是宋修臣,你心中戾氣太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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