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冬心口微微，看李離枝的樣子，他已經不想活了。卻也不能勸什麽，春枝已死，什麽話都是蒼白。

他現在還沒有自盡，是想找出這一切的幕後之人，為春枝報仇吧？

薑冬小腹疼痛難忍，支持不住，隻好躺在地上，淚水過鬢角。李離枝按在脈搏上探了探，道：“殿下先歇一歇吧。”

薑冬搖頭，看著上麵金碧輝煌的梁頂，有金的浮雕巨龍纏繞其上，惟妙惟肖，看得久了，有一種錯覺，那好像是真龍，張牙舞爪呼之出。

呆呆地看著那龍，李離枝卻厲聲道：“殿下不要看這些浮雕！”語氣急迫而嚴肅。

薑冬轉頭向他，茫然問：“這些浮雕怎麽了？”

李離枝道：“這裏的浮雕，會迷人的心智。”

薑冬下意識閉上了眼睛，記得有些廟宇中，將菩薩的雕像製四目四眉，使進來拜菩薩的信徒產生一種眩暈，誤以為是神靈的力量。

剛才看到的梁上巨龍雖非四目，但太過於真，給人一種深切的迫，李離枝說能迷心智，隻怕比廟中的菩薩能使人眩暈還要厲害。

“李離枝，這是在雪山中嗎？我總有一種不真實的覺，雪山中為什麽不冷，為什麽會有這麽富麗堂皇的宮殿？”

李離枝道：“這宮殿藏在雪山深腹之中，之所以不冷，是因為宮殿四周有很多溫泉。”

薑冬微微皺眉，重新睜開眼睛，不去看梁上飛龍，而是看向宮殿牆上四壁，沒有看見源，可卻十分亮堂。

李離枝道：“這山像一個容，下寬上窄，我們現在就在容之中，天從上麵照下來，所以並不是完全的黑暗。”

薑冬點了點頭，歎道：“當年，大周開國皇帝在這裏建造這樣的宮殿，不知耗費了多國力。”

掙紮著站了起來，走了幾步路，搖搖墜。李離枝皺眉道：“殿下還是歇息片刻。”

薑冬搖頭，“我想看看這裏麵的樣子。”

李離枝隻好扶住，在殿走了一圈，房間有很多，看起來比太安城中皇帝的政和宮還要氣派。其中一間小室，供奉著大周開國皇帝的神主牌位，薑冬著那牌位，輕聲道：“將神主牌位供奉在此，是想讓龍氣匯聚，讓大周世世代代，長盛不衰？”

神主牌位前有符籙加持，擺著一個奇怪的陣法，幾十件金銀皿做法陣。中心有一小潭，一水流源源不斷上湧，熱氣蒸騰，如在仙境。

薑冬看向李離枝，他點頭道：“這就是鎖龍陣。”

薑冬抬腳走去一步，卻被李離枝攔住，“殿下小心。此陣現在不得。”

薑冬問：“十五那晚，會有什麽不一樣？”

“有月，照在龍眼之上，方能達天聽。鎖龍陣才可開啟。”

薑冬對這些玄妙道法一竅不通，“原來需要月，十五那晚要是沒有月亮怎麽辦？雪還在下。”

李離枝道：“我夜觀天象，知今夜雪停，明晚有月。”

薑冬點了點頭，“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到明晚。”

李離枝看了看滿是的子，“殿下小產，隻怕要落下病。左邊湯泉室能百病，殿下去沐浴更吧。”

薑冬毫沒有那個心，但李離枝言辭懇切，實在不好搖頭拒絕。

隨著李離枝到了湯泉室，室水霧縈繞，有一方清澈泉池，池邊芳草萋萋，青果垂累，香氣馥鬱，仿若瑤池險境。

薑冬有些驚訝，“這……這裏麵怎麽還會有綠草？”

李離枝道：“側室有許多，我在外麵，殿下去吧。”

薑冬點了點頭，走到池邊，試了試水溫，溫度剛好。看著水中自己那個狼狽的影子，咬了咬牙，輕聲道：“薑冬，你得好好活下去。”

除去服泡在泉水中，霧氣蒸騰，恍惚之中許多幻影，清楚地知道那是幻影，冰封的雪山，衝鋒，氧氣瓶，登山繩，失足前的尖……

不知道為什麽，最近這些事在腦子裏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，就好像五年前的一段時間，常常夢魘看到過去。

閉上眼睛，強行拉回了思緒，千裏冰川消失，看見了一棵樹，一個常青的李子樹。

原來，這五年還能留在潼川，是宋修臣的李代桃僵。是不是早就該走了？

一種深深的恐懼湧上心頭，被強行留下了五年，相信，就算宋修臣真的要這天下，他也舍不下。

同樣也舍不下他，不願意離開。該離開的人卻不離開，世人稱之為妖邪鬼怪。

歎了一口氣，從池中爬出來，推開室的門一看，裏麵是一個巨大的櫃，有很多綢緞衫。若是尋常，一定要看花了眼，但是這時候卻沒有這樣的心。

隨便拿了一件換上，薑冬走出湯泉池，看見李離枝盤膝坐在外麵。

“道長，我有點頭暈，估計支撐不下去了，要睡一會。”

李離枝微微點頭，起將帶到一間寢殿，凰於飛，彩繡輝煌。薑冬渾渾噩噩躺在床上，很快就睡著了。

經常夢魘，這一覺卻睡的很沉，一覺醒來，天昏地暗。黑走出去，看見外麵的主殿堂上點了很多蠟燭，組一個八卦的形狀，李離枝坐在蠟燭陣的正中間，抬眼看向：“殿下醒了？”

薑冬點點頭，“沒想到天都黑了。”

李離枝道：“今晚是十五了。”

薑冬一驚，“什麽？我睡了這麽久？”

李離枝點了點頭，“殿下想必是了。”

薑冬搖頭，說實話，沒覺，大概是得過勁了，現在渾發，半點力氣也沒有。

李離枝起，不知從哪端來一碗蜂。薑冬接過喝了一口，“怎麽會有蜂？”

“是，陳了很久的，瓦罐封在外麵的冰中，還沒有壞。”

薑冬問：“外麵有月亮嗎？”

李離枝尚未回答，有個聲音已經在外麵道：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
薑冬一愣，那個聲音，是宋修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