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修臣神微微一凝，按在薑冬腕上的手指僵了一下。

薑冬抬起頭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他搖了搖頭，“沒事，我突然想起別的事。”

薑冬懸著的心漸漸放下，吃了參同丸的事，暫時還沒想好怎麽告訴宋修臣，隻怕他聽了更加疚自責。想著還是到潼川之後與李離枝商量一下再說。

記得道門有一本煉丹典籍，《參同契》，不知道參同丸和《參同契》有什麽關聯，或許李離枝知道。

忽有馬蹄聲疾行而來，姬襄在外麵道：“薑姐姐，宋修臣。你們先停一下，我有話跟你們說。”

薑冬掀開車窗簾子，正好看見姬襄騎在馬上，神焦急地看過來。問：“橘子你要說什麽？不和我們一起回潼川嗎？”

姬襄狠狠了臉，“我……我不回潼川了……我要留在墨家機關城。”

薑冬道：“重瞳，先停車。”

重瞳似乎很不樂意停下來，過了好一會，馬車還是緩行，黏黏糊糊就是沒有停的意思。

姬襄在外麵騎馬跟隨，憋了好半天才道：“我隻是想來送送你……們。”

宋修臣對姬襄道：“進來說話。”

姬襄搖頭：“不用……”

宋修臣輕飄飄看了他一眼，他卻忽然生生咽下了後麵的話，猶豫一下，棄馬上車。薑冬在一旁看著，心中奇怪，這橘子對宋修臣的態度似乎很迷，有點畏懼、有點怯懦。

姬襄以前對宋修臣是沒有什麽態度可言的，能不和宋修臣說話，就絕對不會說話。現在不知怎麽會發生這麽微妙的變化。

他坐在車廂，臉上帶著些拘謹不安，出一手指搔了搔臉頰，笑道：“你們要回潼川，永遠不來了嗎？”

宋修臣隨手斟了杯茶遞過去，“若不回來，你的那個墨家機關城不就沒有意義了嗎？”

姬襄一震，皺眉道：“你說過不會舉兵攻打太安城的！墨家機關城，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，這一次我讓你帶走楊貂寺，他們已經很不滿了。你不要得寸進尺啊！”

宋修臣笑了笑，看向姬襄，“我既已與你明說，那你還問什麽？”

姬襄被他繞暈了，眼中有些茫然，定了定才道：“希你守諾。”

宋修臣麵無表，抬了抬手中的茶盅。姬襄接過去，喝了一口，然後自認為沒破綻地匆匆瞥了薑冬一眼。

薑冬卻與他目相接，笑瞇瞇道：“你看我幹什麽？”

姬襄瞬間滿臉通紅，囁嚅道：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說了半天的我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薑冬展一笑，手在他的腦門上拍了一下，“歡迎隨時來潼川，你走了以後誰和衡秀玩啊？還惦記著你帶飛呢！”

姬襄了腦門，無奈道：“你能不能別總拍我頭啊？”

薑冬噗呲一笑，“你長這麽高，該找個人常給你拍拍。”

姬襄鬱悶了一會，也笑了一下，原本縈繞在車廂的淡淡的尷尬頓時淡了下去。

薑冬歎道：“橘子，你也不要一直待在機關城裏，暗，還到都是陷阱。”

姬襄道：“我會將那機關城改明室的。”

薑冬想了一下，覺得工程量巨大，但既然他有這份豪壯誌，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。

宋修臣問的就比較實在了：“你有銀子嗎？”

姬襄噎了一下，顯然是沒有的，他不是很有底氣地道：“墨家人會聽我號令的。”

宋修臣喝了一口茶，慢悠悠地道：“沒銀子就去找潘瀞要，既然你是在給太安守門，他不會置之不理的。況且，他從祁連山陵墓中得了一筆不小的財產，說好了，我與他三七分。我那三，你盡管拿去用。”

薑冬沒想到宋修臣與潘瀞暗中還有這勾當，睨了他一眼，他回以微笑，“祁連山上，總不能平白幫他風。”

姬襄眨了眨眼睛，忽然佩服：“宋修臣，你果然氣量大。要不是我與你先輩之間的恩怨，真想與你深。”

宋修臣假笑道：“不敢，就算沒有先輩恩怨，我也不會與你深。”

姬襄瞪大了眼睛，“為什麽啊？”

宋修臣摟住薑冬的肩膀，將攬懷中，“你說為什麽？”

姬襄落荒而逃，薑冬聽他的馬蹄聲漸漸遠了，終於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。

宋修臣垂眸看著，微笑道：“很好笑嗎？”

薑冬捂著肚子，推著他笑道：“你幹嘛嚇唬他啊？”

宋修臣哼了一聲，“敢覬覦我的人，我忍他很久了！”

薑冬見他板著一張臉，假裝生氣，不免心浮氣，手了他的臉頰，聲道：“他還是小破孩。”

宋修臣握住的手在上親了親，不甚高興地道：“不小了。”

薑冬笑道：“氣量大的宋公子？”

宋修臣將按到自己上躺著，溫言道：“氣量再大，讓不出一個你。”

薑冬手纏住他鬢角青，歎道：“行吧，宋公子。你從湖裏撈出來的那個人，是楊貂寺嗎？”

宋修臣點了點頭，“是。”

“現在在哪呢？”

“就在後麵車上。”

薑冬“啊？”了一聲，慌道：“綁好了沒有？”

“給他吃了點藥，暫時沒有什麽力氣。”

想了想，薑冬還是問道：“你廢那麽大勁，將他弄出來幹什麽啊？墨家怎麽同意放他走了呢？”

“楊貂寺掌握了周朝的一個大，我得問清楚。至於墨家，我與姬襄談了條件，會善待羨境所有墨家學子。之前潼川城聚集的那一批墨家人，隻要他們願意留下，我依然會重用。”

薑冬點了點頭，“雖說當年你父皇坑殺了一批墨家的頂梁之才，但天底下也並非是所有墨家學子都與你有仇。墨家主張兼、非攻，姬襄守在太安，是他做為墨家巨子而堅守的理念。他做的是對的，卻也不是一昧的刻板泥古。機關城的那一批人，積怨太深，終究不是墨家的希。”

宋修臣微笑道：“兼非攻，何其難也。如果一個人的誌向是匡扶這個世，你會不會覺得很愚蠢？”

薑冬知道他說的是他自己，當即無比認真地道：“很勇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