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見著形勢不對,鍾瑤丟下躺在泊裡的南琛,散了一陣白煙便縱而去。
「沈木兮呢?沈木兮呢!」薄雲岫環顧四周,雙瞳赤紅,脖頸青筋凸起,「人呢?沈木兮呢?」
「娘……」沈郅哭得泣不聲,甩開夏問卿,沖向了坍塌的瓦礫堆,「娘?娘你在哪?娘,我是郅兒,娘你應我一聲!娘……我娘埋在下麵了,我娘被埋在下麵了……」
薄雲岫渾劇,先是走了兩步,忽然間瘋似的刨著瓦礫堆,「夏問曦!夏問曦!你給我滾出來,你滾出來,你滾出來聽到沒有?夏問曦!夏問曦你聽到沒有?」
「王爺!」黍離駭然,「快,用手挖,快!」
南琛被製住,所有人一擁而上,隻敢從邊緣往裡頭挖。 「夏問曦!」男人的嘶吼,響徹蒼穹,驚得林鳥齊飛,「夏問曦,你欠我一句對不起,你給我滾出來!夏問曦,夏問曦……」
低啞的哭聲,淒厲的嘶喊聲,伴隨著突然傳出的瓦礫撞聲。
月歸力推開上的佛像,「王爺,人在這裡!」
最後的那一刻,月歸被喊聲驚醒,正好佛像倒下,與佛龕形了一個三角形,月歸撲著沈木兮躲了過去,將二人全然護住。
所以,薄雲岫方纔的歇斯底裡,沈木兮聽得一清二楚。
聽到他喊夏問曦,也聽到他那濃烈的哭腔,夾雜著無盡的抖。與之對應的,是無聲的落淚,和心的震。
他說,欠他一句對不起。
可他不知道,他也欠了一句對不起。
但是最後,誰都沒有開過口,誰也沒有給誰一個臺階下。
「夏問曦!」薄雲岫瘋似的衝過來,目猩紅的過滿是臟汙的臉,他的指尖流著,掌心裡也都是,都是被那些瓦礫割傷的。他過的臉,卻讓他的不慎沾在了臉上,愈顯得格外狼狽。
誰都沒說話,靜靜的看著薄雲岫抖著握住的雙手,檢查著周。他是那樣的驚害怕,是真的怕極了,好怕會像七年前那樣,一句話都不說,隻留給他一個死訊。
「傷著哪裡了?傷著哪兒了?」薄雲岫瞧著手背上的傷,這是倒下的時候被破碎的瓦片刮傷的,「疼嗎?還有傷著哪兒沒有?」
「你方纔我什麼?」問,滿臉汙。
這一層窗戶紙,他不敢捅破,所以一直在著自己承認。
誰知臨了臨了的,最先沒忍住的卻是他自己。 黍離一揮手,眾人悉數退出院牆外,夏問卿牽著沈郅的手,一步一回頭,慢慢走了出去,院子裡隻剩下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陪著他們。
雙手握,手心冰涼,他又何嘗不是。
四目相對,他張開懷抱,輕輕將擁懷中,「從第一眼見你,我便覺得大概就是你了,後來我做了蠢事,用別的人來試你,我努力的想讓你自己承認。」
他擁抱得愈,「夏問曦,我知道你就是夏問曦,是我的夏問曦回來了,我知道是你!夏問曦!你就是夏問曦!我找了你七年,七年我走過很多地方,好多人都跟你長得好像,就算再給我七年,我也不相信你會死。夏問曦,不要再推開我,求你!」 終是要有人先低頭,對自己的人低頭,不算丟人。
沈木兮有些癡愣,手背上流著,臉上流著淚,是該還是該迎合一下?可吃了七年的苦,就因為他從來不解釋,險些落得死無全的下場。
旁觀者會覺得原諒一個人,其實就是一個微笑,一個擁抱的事兒,你說一句「對不起」,而我流著淚也要對你回一聲「沒關係」。
唯有當局者覺得,太疼了……
疼得你不敢再嘗試第二次,怕極了覆轍重蹈。
抖的手,輕輕上薄雲岫的脊背,沈木兮深吸一口氣,終是快速推開了他,「我不想再跟你們薄家,有任何的牽扯,過去種種誤會都是年輕狂,你有責任我也有,但是過了七年,都到了這個年紀了,似乎已經過了那種覺。薄雲岫,我是夏問曦,卻不再是你的夏問曦。」
冷掉的心,豈是說熱,就能熱回來的?
失去了才知道珍惜,還有用嗎?
「我不管你嫁過誰,我也不在乎你有孩子,隻要你是夏問曦。」他紅著眼,「隻要你是夏問曦,就夠了!」
搖了搖頭。
不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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