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蕓蕓驚呆了。
待略有些緩過神來后, 才抬眼看了看孟謹元, 發現后者比他更懵。也是, 周蕓蕓好歹兩世為人了, 也曾近距離接過孕婦, 尤其這輩子更是有一堆的嫂子,其中還有生雙胞胎的。因此,驚訝歸驚訝,在短暫的呆滯后,倒也坦然接了。
唯有一點。
“阿, 要不你再幫我去尋個娘?”
旁的事兒周蕓蕓還真沒放在心上, 知曉自個兒肚子略有些大,先前只以為是吃得太多了, 如今被周家阿提醒以后也僅僅是覺得懷了雙胎,想著先前二山子媳婦兒也平安生產了, 倒也沒有太大擔憂。
想著,自個兒打小子骨就很結實,就算活兒干得不如幾個嫂子多,可包括原主在,都整日里上躥下跳的, 是村子后頭的大青山就不止去過百來回了。即便親后懶散了許多,可到底每日里都有保持適量的運, 還有就是時常去后罩房下廚做吃食。
如此這般,興許生產的時候會艱難,卻也不至于發生難產的事, 畢竟又不是那等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千金小姐。
不過,周家阿有句話說的沒錯,只要生了兩個以上的娃兒,絕對喂不過來。
“娘你個頭啊!你這會兒該找的是大夫!大夫!!”周家阿毫不猶豫的噴了周蕓蕓一臉,回頭就沖著跟前的小丫鬟吼道,“還傻愣著干啥?趕去請大夫啊!倒是先來瞅瞅胎位正不正,旁的事兒以后再說!!”
小丫鬟被嚇得幾乎魂飛魄散,整個人就如同裝了彈簧一般,瞬間彈了出去,眨眼就沒了人影。
再看旁人,也都一臉心有戚戚然的瞅著周家阿,沒人敢吭一聲。
周家阿運氣,再運氣,最終氣沉丹田一聲怒吼:“得了,讓傻兒子哪兒涼快待哪兒去。從今個兒起到好乖乖臨盆,我哪兒也不去就擱這兒待著!!”
那自然是最好的。
孟謹元長出一口氣,這要是擱在旁人家里,多半都不會歡迎媳婦兒娘家人在自家長住。可凡事皆有例外,誰孟家沒有長輩呢?他原就是獨子,且孟家人口一直不興旺,他才是從未接過孕婦的人。
先前倒還罷了,畢竟周蕓蕓能吃能喝,瞧著臉也極好,如今聽周家阿這麼一說,他心里慌得跟什麼似的,反正比去考會試要張多了。
幸好有周家阿在,這位可比誰都靠譜。
就是祁家大爺該哭唧唧了。不過,對于周家阿來說,沒有人比的好乖乖更重要了,別說哭唧唧了,就算今個兒祁家大爺一哭二鬧三上吊,估計都不帶眨眼的。
兩刻鐘后,大夫來了。
這大夫是從街面上的回春堂請的,雖不是什麼名醫,醫卻不賴,尤其擅長婦人懷孕、產后調養一事。饒是如此,在看到周蕓蕓那碩大的肚子后,老大夫還是被唬了一大跳,又一番仔細診斷后,當下斷言所懷之胎至有仨。
三胞胎……
周蕓蕓開始犯愁了,擔心的還不是生產的時候遇到困難,而是發愁三個孩子會不會營養不良。像當初二山子媳婦兒生大文、二文時,雖說懷孕時也養得很好,可孩子生下來后仍是比尋常孩子小了一大圈。
就那還是雙胞胎,懷得卻是三胞胎。
好在老大夫也說了,周蕓蕓的脈象很穩,無論是自還是腹中胎兒都養得極好。
要知道,正常況下,懷多胞胎是很容易早產的,有些甚至才七八個月就提前出了娘胎,看著格外得羸弱瘦小。像周蕓蕓這般,差不多已經滿九個月了,即便立刻生產,問題應該不算大。
盡管俗話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,可事實上只要孕期超過九個月,就不算早產了。當然,對于孩子來說,能多在母親腹中待一日,就多一分存活的希。
盡管老大夫說得委婉,可周蕓蕓還是聽懂了,也終于開始張起來。
這年頭孩子的夭折率實在是太可怕了,獨一個尚且如此,更何況是多胞胎。
周家阿這會兒心里頭也是五味雜陳。
先前周蕓蕓沒心沒肺時,覺得這孩子也太沒警覺了。可眼瞅著周蕓蕓開始忐忑不安了,又開始心疼上了。的好乖乖打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頭,如今一懷就是至三個,這要是已經開過懷也就罷了,偏生還是頭胎……
為今之計,也只能盼著天生的福運能幫著度過這次難關了。
老大夫倒沒開什麼保胎藥,只因周蕓蕓這胎穩當得很,他只給推薦了兩個名聲不錯的穩婆,畢竟干一行的,又在京城待了大半輩子,對行當里的事兒自是門兒清。
有了老大夫的推薦,周家阿還嫌不夠,又將祁家大爺使喚得團團轉。
可憐他一個皇商家的嫡長孫,已娶了妻但尚未生兒育,卻要提前接例如穩婆、娘之事。得他差點兒把自己撓禿子,好在最終結果還是好的,他圓滿的完了周家阿代的任務。
唯一的后癥就是,祁家那頭開始懷疑他豢養外室,還是連私生子都有的那種。不然,他尋穩婆和娘是吃飽了撐著嗎?
對此,祁家大爺不予置否,只道清者自清。
他倒是無所謂了,可祁家大得了消息后,差點兒沒急得上吊。說真的,并不介意自家男人姬妾群,可長子必須得由肚子里出來!
這一急,又出昏招了。
不過那卻是后事了,且跟周蕓蕓毫無關系。
孟家這頭,孟謹元倒是想陪著周蕓蕓,反而周蕓蕓看得很開,只勸他去前院苦讀,橫豎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,沒得為旁的事分心的。至于本人,有丫鬟婆子伺候著,還有周家阿監督著,該是出不了什麼事兒。
周家阿也勸孟謹元離開。一方面也是為了孫婿的前程,畢竟如今家好乖乖是跟孟謹元綁在一塊兒的,一榮俱榮一損俱損;而另一方面,卻是嫌他礙事兒,在阿眼里,人生產跟男人沒有任何關系,邊玩兒去!
沒等兩邊達一致,殿試的時間下來了。
會試是從二月十五開始的,放榜時便已是三月初了。而殿試則被安排在三月二十一,統共只有一天時間,更準確的說,是從辰時一直到申時末刻。
換算周蕓蕓悉的計算方式,也就是從早上七點一直考到下午五點。
當然,中間會有休息,也會提供午膳。
跟鄉試、會試不同的還不僅僅是考試時間,更重要的是考試容。殿試不考經史子集,只考策論,且皆是時務題。
說起這時務題,就不得不提起先前周蕓蕓隨口瞎說的地龍翻了,事實上會試之時,還真就出了相關的策文,不單提了地龍翻,也提及了其他天災人禍之后的理方式,包括去年大青山一帶的水患。
像孟謹元倒是還好,他的學問本就極為扎實,此次更是名列前茅,即便沒有周蕓蕓的提醒一樣能夠順利過關。可小柳就不同了,盡管他不是倒數第一,卻是倒數第二,若非當初認真的聽了孟謹元等人的討論,只怕這回就要名落孫山了。
因著殿試近在眼前,且周蕓蕓又被周家阿困在了后宅,小柳只暫且歇了心思,想著等孟謹元的孩子出生后,定要送一份大禮。
不過,彼時的小柳并不知曉周蕓蕓懷的是多胎,自然不會知曉他所要送的大禮得至乘以三。
時間如白駒過隙,很快就到了殿試之日。
盡管依規矩宮里會提供吃食和飲水,也會安排便所,可那到底是宮中,所有的考生無一例外的選擇易飽不易排便的吃食,也未曾喝水。
幸好,殿試僅有一日。
只不過這一日,周蕓蕓卻連像上次那般送出大門都不可能了,還是孟謹元特地回后宅同道了別。對了,近日里孟謹元一直歇在前院,因為后宅除了周家阿外,還有兩位穩婆全天候待命。
興許是家有妻待產,孟謹元反而覺得愈發有力了。殿試上答策論之時,他仿佛如有神助一般,思維極為清晰,下筆無比順暢,正因為全神貫注的醉心策論,以至于完全忽視了前來探訪的圣上以及諸大臣。
依著慣例,殿試也是由主考主持的,頂多為表重視再多派兩位翰林,極有皇帝親臨的況發生。
可誰讓今年是個特例呢?
先是各種天災人禍,之后又流言四起,更兼出現科舉考題泄一事,為確保萬無一失,圣上甚至都沒敢輕舉妄,而是來了個釜底薪,只為能讓本屆科舉穩妥度過。
自然,圣上親臨也就沒什麼好意外的了。
而這屆科舉里,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兩位京城才子了——左丞相子文翰,秦太傅長孫秦澤潤。
除此之外,托進士胡同揚名京城的福,圣上也關注了孟謹元等人。而在孟謹元四人之中,最吸引圣上的竟然不是學問一流的孟謹元,而是柳崇泰。
也就是小柳子。
小柳為啥會那麼吸引圣上呢?還不都是因為他能吃!
咳咳,是他心境穩定。
會試最末一場時,圣上曾微服私訪于考場。當然,所謂的微服私訪其實也就是個名頭,即便沒有穿龍袍,單看主考以及諸差人的反應,也不難猜出來者何人。不過,也有人沒有注意這些,除了像孟謹元這種醉心學問的,也就只有小柳子了。
人家是醉心學問無暇分心,他是沉迷吃喝不可自拔。
圣上對他印象極深。
正因為如此,一個沒忍住,圣上就在小柳畔多待了片刻。巧合的是,小柳這回手邊是沒吃食了,可他被策論難住了,偏他這人也有些異于常人,旁人若是無解多半抓耳撓腮,獨他即便不會做,也仍下意識的潑墨揮毫。
簡而言之,就是我不會,我也不能白卷,怎麼著也得寫一大通上去差,萬一瞎貓上死耗子,蒙對了呢?
蒙沒蒙對暫且不提,反正觀圣上的神倒是對他極為贊賞,主考雖一生清廉,可多還有些畏懼皇權。待圣上離開后,便忍不住渡步到小柳畔,低頭細瞧了幾眼。
怎麼說呢?這策論寫的相當平凡,看似圍繞題目句句在理,實則全是大空話,沒一句管用的。
主考著他那花白的山羊胡子,一臉的懷疑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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