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醫院就算沒有我，也還有很多其他的醫生，可你不一樣，”他仰著頭，出手拂的側臉，“你只有我。”

他眼里全是心疼：“我走了，你就一個人了。”

撲過去，抱住他的脖子，臉埋在他脖頸，用力嗅了嗅，蹭了蹭：“好喜歡你啊。”歪著頭，看著時瑾，“時醫生，最近我不是很喜歡這個世界，可是越來越喜歡你。”

時瑾捧著的臉，親，從額頭到眉眼。

最近。

姜九笙越來越消極了，拍哭戲的時候會走不出來，心抑很久，不拍戲的時候，一坐就是一天，也不說話，煙灰缸里的煙頭越堆越多，到了晚上會夢醒，安眠藥已經不太管用了，要喝很多酒才能睡，胃口也不太好。

這天，晚飯后，時瑾突然說：“笙笙，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？”

若是以前，定要欣喜若狂。

可現在，姜九笙卻愣了一下，然后搖頭：“不好。”

時瑾眉頭一擰：“你不是喜歡嗎？”

姜九笙解釋：“時瑾，我現在要吃藥，不可以懷孕。”細細看著時瑾，“你怎麼了？”

他以前很不想要孩子的。

而且更怪的是，他最近把家里所有的刀和鋒利的東西都鎖起來，就是客廳里的杯子煙灰缸都被收起來了，走到哪他都要跟著，連洗澡也不讓鎖著門，他就在門口守著，還保管著所有的藥。

時瑾沒有回答。

姜九笙猜測：“你是不是怕我會傷害自己？”

他沉默。

確實是，每天都擔驚怕，怕他一個不留神，沒有守住，晚上都睡不安穩，以前患過抑郁癥，他也學過一點心理，嚴重的抑郁癥患者，通常都伴隨著自殺傾向。

何況，有過前車之鑒，他當然杯弓蛇影，便想，如果有個孩子，多了牽絆，便會不舍得，會留。有個孩子，哄哄開心都好。

姜九笙搖頭：“我不會。”鄭重其事地說，“時瑾，我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姜九笙了，不是那個拿到了一把刀就以為能割斷所有痛苦的年紀，現在不一樣了，現在的我知道生活不易，生命不易，還有，”手，用指腹挲他的眉眼，“還有，遇到你，更不易。”

惜命，更惜他。

得多有幸，才能在最好的年紀里，遇見摯的人，往后，就算顛沛流離，就算命運不公，可只要想到還有他，便也不怕跌跌撞撞了。

“時瑾，”說，“我現在，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調整。”

時瑾握住的手，放在臉上，他輕輕地蹭的手背：“那等殺青，我們去旅游好不好？”

姜九笙點頭：“好啊。”

時瑾問：“你想去哪里？”

“哪里都可以。”

等旅行回來，就該清醒了，該了斷了，該徹徹底底地把回憶里那毒瘤連拔起。

姜九笙殺青的那天，《三號計劃》劇組給辦了一場很熱鬧的慶功宴，那天，談墨寶也來了，抱著喝得爛醉如泥，哭得撕心裂肺。

殺青的第二天，收拾行囊，啟程。

時瑾帶去了楓城，離江北不算太遠，是一個有山有水有大海，有民謠清吧的城市，楓城氣候特殊，楓葉紅得早。

這才七月，楓城便滿城紅葉。

時瑾與姜九笙離開后的第二天，江北就變天了，突然連日雨，也是這幾天，溫家也不消停了。

云城溫家，鬧得滿城風雨，可謂一山不能容二虎，溫家先出了個雷厲風行的溫書甯，后又出了個野心的溫詩好，這姨甥兩早晚得撕破臉，這不，就是這幾天了。

丁純磊推門進辦公室，將資料遞上：“林總，嘉風投的幕后的確是溫書甯。”

果然，狡兔有三窟，嘉風投就是溫書甯最后的老巢。

林安之手握著鋼筆，在紙上點了點，暈開幾團墨，他抬頭：“把我要融資的消息發出去。”

“是。”

翌日，溫氏代理董事長為了項目的啟資金，拋出了百分之五的份用于融資，由之前收購溫書甯百分之二十份額的嘉風投，再次并百分之五的。

不想，才不到兩天，溫書甯竟以嘉風投董事長的份再次主了銀行董事，手握百分之三十五的份，重新歸來。

所有人都大跌眼鏡，實在沒想到，嘉風投居然是溫書甯名下的公司，先前與sj’s合作案失敗，從個人份里拿出百分之二十用于融資，當時便是嘉風投吃下了這百分之二十的東，可誰能想到，這嘉竟是自己的第二個巢，也就等同于把左口袋的份放到了右口袋，此番，林安之拿出百分之五的份為項目融資，再次被嘉風投并。

溫書甯一躍翻，再次為溫氏銀行的最大東。

然而——

董事長的位子還沒有坐熱，甥溫詩好檢舉稅，這一次，是證據確鑿，只是一筆很小的賬目，一般來說，這麼小的紕，就算鬧到了法庭，溫書甯被緩刑的可能也很大，可偏偏溫書甯因為教唆室搶劫已經在緩刑期，是以，據律法，在緩刑考驗期限，犯新罪或者發現判決宣告以前還有其他罪沒有判決的，撤銷緩刑，對新犯的罪或者新發現的罪作出判決，依照本法第六十九條的規定，決定執行的刑罰。

溫書甯被撤銷了緩刑，并且兩罪并罰，判了兩年有期徒刑。公司對其進行職務侵占刑事控告，份由東協議理，并進行強制轉讓。

變故來得猝不及防，溫書甯鋃鐺獄，溫家銀行再次重新洗牌，林安之與溫詩好獨大，各占百分之四十的份，一同行使東決策權。

云城看守所。

溫詩好坐下，拿起面前的電話。

隔著隔音玻璃會面，里面，溫書甯一囚，頭發被剪短，素面朝天，神憔悴，拿起了電話。

溫詩好開口：“小姨。”

溫書甯過玻璃，死死盯著：“你還有臉我小姨，是誰讓我落到這步田地的！”

好不容易重新翻，可卻是黃粱一夢，剛爬到最高點，就被狠狠拉到了地獄，怎能不恨，怎能甘心。

溫詩好只是笑了笑，語氣隨意，像平常一樣：“王敗寇，這不是我們溫家的祖訓嗎？”

溫書甯氣極，咬牙大喊：“溫詩好！”

反觀溫詩好，老神在在的表，不不慢地自話自說：“其實從一開始，我沒想過踩著小姨你上位。”

溫書甯死盯著，眼睛里冒著兩把火。

溫詩好一只手拿著電話，一只手放在隔音玻璃前，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：“這幾天，我也一直在想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我了這個念頭的。”頓了一下，抬頭，“好像是林安之拋出份與嘉風投融資的時候。”

四目相對，溫書甯問：“你想說什麼？”

溫詩好一笑，撥了撥耳邊的發，說：“是借刀殺人，我被林安之當刀使了，是他在挖坑，讓我埋了你，因為他也知道，除了溫家的人，不可能有人挖得出你的賬目，所以，他選在你緩刑期融資，不多不，剛好是百分之五的份。”

林安之拿出百分之五的份后，所剩百分之三十。

也是百分之三十。

這時候，只要把溫書甯踩下去，就可以以百分之三十的份，與林安之并列為第一大東，所以，不能讓這突然冒出來的嘉風投擋了的路，得踩著溫書甯才能上去。

而且剛剛好，所有事都妥當了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，而這東風，就是的一腳，都謀劃好了送面前，哪有不踩一腳的道理。

溫詩好敲著玻璃的手，一頓：“他好像早就知道嘉是你的產業，所以，讓你往上爬，等爬到最高了，再讓我一臉把你踩下去。”

好個借刀殺人，他一滴不沾，讓溫詩好焚巢搗，削草除。

“呵。”溫書甯笑了一聲，“好啊，林安之。”

到頭來，養的這頭狼，將徹底吞食，他能忍所不能忍，能謀所不能謀，循循善，一招致命。

好啊。

斬草除，不留一點余地。

夠狠呢。

仰頭，大笑：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笑著笑著，潸然淚下。

溫詩好起：“小姨，在里面，多保重。”

溫書甯抬頭，看著會面室外鮮亮麗的人，冷笑著：“先是你外公，然后是我，林安之要對付的是我們整個溫家，下一個就是你了。”

溫詩好臉上并無意外之，好似有竹，篤定又從容：“那你知不知道林安之哪來的資本跟你和外公斗？他一個藝人，賺得再多，也不可能吞得下我們整個溫氏銀行。”

溫書甯愣了愣。

溫詩好俯，幾乎著隔音玻璃：“他啊，和時瑾簽了對賭協議。”

就是說，林安之背后的人，是時瑾。

倒也不意外。

溫書甯站起來，目如炬：“你就更別想斗得過時瑾了。”他的背后，可不止秦家，深不可測著呢。

溫詩好不以為意：“你說，如果我有辦法牽制住時瑾，林安之還拿什麼跟我斗？”

所以，只要把溫書甯踩下去了，誰還能跟斗。

“呵。”

笑了笑，放下電話，轉離開。

隔離玻璃那頭，溫書甯也笑了，等著吧，詩好，我等你來跟我作伴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等著看吧，時瑾可沒有那麼好拿。

七月，是墨爾的雨季，倒不會磅礴大雨，是小雨綿綿，潤細無聲，雨后的天空，是清淡的蔚藍，撲面而來的風，帶著青草的味道，將整個城市滌，能沁人心脾。

墨爾地廣人稀，有大片大片的草坪，草坪上，蓋著一層的小平房，屋頂是便于排水的斜坡形，遠有山有水，有綠洲與麋鹿，充斥著世外的閑逸。

莫冰住的地方是一名宿，民宿的主人與莫冰的父母親一樣，是老師，為人熱好客，他們家還有個與莫冰一般大的兒子，Teebor。

黃昏后，Teebor跑來莫冰這邊，在平房外喊了幾聲Bing，Teebor不會講中文，念不出的名字，便總是別別扭扭地喊Bing。

“Bing，我父親做了芝士牛排，要不要過來？”Teebor長得很高，又健壯，站在門口，將門能堵得嚴嚴實實，他是白人，五深邃，很是帥氣。

莫冰在里面應了一句：“好啊。”

“你父母親一起去。”

“OK。”

隨后，拿了外套，與父母親說好了，才出門。

Teebor在外面等，然后一起往他家里走，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，Teebor突然想起來，問：“Bing，你一定要回去嗎？”

莫冰點頭，用英文回：“我要回去陪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Teebor想了想：“那個唱搖滾的朋友？”

嗯了一聲，笑了笑。

Teebor邊走邊看，有點失落：“可我也是你的朋友啊。”

莫冰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：“放心朋友，以后我來墨爾，一定來找你蹭飯。”

“……”

還能說什麼，做不男朋友，也就只能做朋友了。

Teebor很欣賞莫冰，帶了欽慕的那種，他喜歡這個孩滿眼憂傷卻依舊能笑靨如花，依舊待這個世界赤誠。

只是不知道，那個讓莫冰在星空下流淚大喊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。

“林總。”

“林總。”

丁純磊喊了兩聲，林安之才回過神來，目還追著已經走遠的莫冰。

丁純磊跟了他有半年多了，這種形不是第一次見，有點于心不忍：“林總，航班時間快到了。”他小心地提醒，“您真的不去見見莫小姐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