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書甯站著沒，攥的拳頭許久才慢慢松開，說：“換個醫院。”

天北是時瑾的地盤，即便再不愿意，為了腹中的孩子，也不敢任著子胡來。

心外科與住院部連了一條走廊，姜九笙把口罩往上拉了拉，靠著墻邊朝走廊走，拐角最里的病房里，鬧出了很大靜。

“咣。”

杯子摔出了門口，四分五裂。

姜九笙停下了腳。

病房里，人憤怒地大喊：“你出去！”

門口是一位老婦人，有些駝背，兩鬢斑白，臉上布滿了老人斑。

“小喬。”老婦人喊了一聲，帶著輕微的泣。

一個枕頭從病房里砸出來，陳易橋極度不耐煩：“我不想見到你，也沒有你們這種為了錢連親生骨都能拋棄的父母。”

恨極了。

親眼見過年的時瑾輕飄飄地把支票扔到地上，親眼見過戴著手銬的哥哥哭著喊冤枉，親眼見過那年在醫院里年抱著孩，輕聲地哄：沒事了，沒事了……

那個孩，患了良腫瘤，姜九笙。

那年，的父親也是腫瘤，時瑾的那張支票，了父親的救命錢，而的哥哥呢，被父母放棄，連二審都沒有，被判了無期徒刑，一輩子都賠在監獄里。

這樣的父母，怎麼能原諒。

老婦人扶著墻抹淚，低聲噎：“小喬，媽媽也沒有辦法，如果是不收他的錢，你爸爸的病——”

陳易橋忍無可忍，大吼：“滾啊！”

是恨時瑾，可更恨這樣的父母，連猶豫都不曾，就賣掉了親生骨，死都不會忘記，父親臥病在床時說過的話：你哥哥他就是個小，不是什麼好玩意，有人愿意花錢買他的一輩子，那是他走運，就他那樣的人……

就他那樣的人……

就是有這樣的父母，才生出那樣的人，人怎麼就從來不會反省自己，而是找千千萬萬個理由，把所有的罪過推給別人，甚至于最親的人。

是啊，自己也是這樣卑鄙的人，一個愿打一個愿挨，一個有錢一個缺錢，就像一場易，還是將所有不能發泄在父母上的仇恨，全部回敬給了時瑾。

“滾啊！”陳易橋歇斯底里地喊。

老人回首，看了許久，才佝僂著子離開病房。

“姜小姐。”

肖逸又喊了一聲：“姜小姐。”

姜九笙回神。

肖逸查房路過住院部，這才見姜九笙在此，他告知：“時醫生下手了，這會兒在辦公室呢。”

姜九笙頷首：“嗯，謝謝。”

徑直走過走廊，去了心外科的辦公室，門正關著，已經快到下班的時間，走過去敲了敲門。

時瑾的聲音響起：“進來。”

姜九笙推開門進去。

時瑾有點錯愕，眼里浮出淡淡的愉悅，從座位上起：“你怎麼來了？”

“今天沒有拍攝，錄音結束得早。”姜九笙把口罩取下，問時瑾，“你還有手嗎？”

他搖頭，拉著坐下，去給倒了一杯溫水：“下班前我還要去查一下病房，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？”

“嗯。”

時瑾拿了聽診與手電筒出了辦公室。

姜九笙坐了一會兒，有點心神不寧，一杯水很快見了底，杯子放下，看見了桌上的記錄表，是時瑾落下的。

取了口罩戴上，拿了記錄表追上去，剛走出連接住院部與心外科的走廊時，遠遠便看見了時瑾。

他邊還站著被陳易橋趕出病房的那位老婦，因為有些駝背，又極力低頭著子，矮了一大截，神戰戰兢兢：“時、時先生。”

姜九笙走近，能聽見時瑾的聲音，冷若冰霜。

“誰讓你來的？”語氣防備，帶了很強的迫與冷漠。

老婦巍巍地回：“沒、沒有誰，我兒病了，在這住、住院。”

“立刻離開這里。”語氣不容置疑，時瑾低了聲音，“不要再來江北。”

嗓音沒有一點平素的溫和，凜冽又乖張，是警告的口吻。

原來陳易橋的話都是真的，陳杰是冤枉的，時瑾給了家里一筆封口費，去牢里當了替罪羔羊。

那麼，替的是誰的罪呢？

姜九笙往回走，心神恍惚。

“姜小姐。”

是肖逸，迎面走過來，姜九笙點了點頭，把記錄表給了他：“能幫我給時瑾嗎？他忘了拿。”

肖逸笑著接過去：“可以的，我正好也要過去查病房。”

回景銀灣的路上，一路都無話，耷拉著眼皮，神恍然。

“笙笙。”

時瑾喊了一聲，魂不守舍，沒有聽到。

紅綠燈路口，車停下來。

時瑾湊過去：“笙笙。”

姜九笙倏地抬頭：“嗯？”

時瑾用手背了的臉：“怎麼了？”

瞇了瞇眼，窩在副駕駛里，神懨懨，無打采地說：“有點困了，我瞇一會兒。”

“那你睡會兒。”

時瑾拿了車里的毯，蓋在上，將車窗搖上，隔絕了窗外的車水馬龍，車開得很慢，平平穩穩，閉上眼睛，漸漸昏昏睡。

混混沌沌的，不知是夢是醒，眼前有厚厚的濃霧，撥不開，影昏昏沉沉的破開霧靄，將眼前的畫面照亮。

是一個花房，藤蔓爬滿了玻璃墻面，花架上整齊擺放了許多瓦盆，紅的黃的花兒開得正艷。

地上有一灘，是目驚心的紅。

背著，瘦弱的肩膀輕微在，似乎想回頭，后，年哄：“笙笙乖。”

“別轉頭。”

“別看。”

年嗓音清潤，帶著安：“笙笙，別看。”

便不敢轉了，僵直，手攥著，抖得厲害：“時瑾，他死了嗎？”

他沒有回答。

像被去力氣，搖搖晃晃了兩下，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。

“時瑾。”

“時瑾，我怕。”

無力地蹲下，低頭看見一地的……

姜九笙募地睜開眼：“時瑾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