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依依不理會，繼續看著竹林，心里想著這雨到底要下到何時。

如此一琢磨，心里暗呼一聲上當。婁詔方才分明給下了一個套，而還真就乖乖鉆了進去。

什麼等雨停就走？這雨下到明日不停，他豈不是整晚留在這兒？

“依依？”婁詔手一探，拉上馮依依的袖子，輕輕一扯。

馮依依皺眉，手臂一抬，回袖子。

婁詔手里一空，嘆了一氣，又喚一聲：“依依？”

那只手再次執著的拽上馮依依袖子，扯了兩下。

“做什麼？”馮依依無奈，終是轉頭來看。

婁詔往馮依依旁湊了湊，眼睛一亮：“那你想做什麼？”

“我？”馮依依腦袋一歪，角彎彎翹起，“想看星星。”

婁詔神一怔，馮依依這樣調皮的樣子，上回見到還是兩年前，彼時無憂無慮。

“好。”婁詔一口應下。

馮依依聽著嘩嘩雨聲，本沒有半分懷疑，這樣的天本沒有星星可看。

“走，”婁詔對著馮依依手，“我帶你去看。”

馮依依不為所，回轉過不再說話。

婁詔勾了幾下手指，手掌終是空空的：“你不信？其實真的有。雖然之前我做的過分，但是從沒騙過你。”

現在一場雨將兩人困在這兒，或許是天意，終于可以將深埋心底的話說出。

“那，”馮依依抿抿，垂下眼簾，“你當年為何進馮家？”

這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之事，婁詔當初是懷著目的進馮家。他想要什麼？

“是有目的，”婁詔承認，臉上暖意漸消，鷙爬上瞳仁，“當時我懷疑，你爹可能與我家人的死有關。”

過往太過復雜，千萬縷纏繞。婁詔當時試圖理清，縱而想解開，卻被那些纏得幾乎窒息。

他一直以為，老天留著一條命給他，就是讓他復仇，昭雪家族冤屈。為此，他會拼盡全力，哪怕魚死網破。

至高權利是他一直追求，別的從不會放心上。直到他失去馮依依，才知道真正珍貴的是什麼。

馮依依著自己手指，聽婁詔親口說出，仍是心里一堵。馮宏達當年做了什麼，已知道，料想婁詔進馮家，無非也就是為這個。

“我爹他在哪兒？”馮依依問。

到底馮宏達犯的是大錯，當初又婁詔贅，可想而知婁詔當時心中會有多復雜。

婁詔仰頭，看著漆黑夜空：“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。”

每個人種下的因果，只能自己去解決。贖罪也好，正義也罷，終是一種讓自己安定下來的辦法。

一如他，失去馮依依，現在要將人拉回來，就要付出不功夫。

雨終是未停，馮依依扛不住睡意，哈欠連天。

“去睡吧，還真想坐到天亮？”婁詔拉起馮依依，帶著進了房。

自從心中想通，開始主，婁詔覺得自己和馮依依之間變得有趣。看躲到哪里，他就去哪里把揪出來。

馮依依站在床邊，眼看婁詔也沒有要走的意思。

婁詔正經臉，往后一退：“我娘在這兒，我總不能扔下，自己回家。”

這話說的也對，母親生病，兒子自該留在這邊。

“你睡床上，我睡地上。”說完，婁詔從墻上取下一張竹席。

雙臂一揚，竹席在空中展開，隨后平整鋪開在地上。

婁詔拍拍雙手，側過臉看馮依依：“真的是因為下雨，還有我娘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馮依依坐去床上。

在清月觀這種地方，當然不可能會有什麼荒唐事。只是太久沒有和婁詔這樣近，而且下意識想遠離他。

燈熄了，屋里再次陷黑暗。

馮依依拉了被子蓋上，臉一側，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婁詔。

一領單薄的竹席，他枕著手臂，臉向著天棚。

馮依依轉了個，面朝床里，脖子一，只留小小的腦袋在被子外，整個軀裹進松中。

倦意襲來，加之雨水嘀嗒的節奏，慢慢闔上眼睛。

半夜，雨停了。

婁詔站在竹林里的水池邊，鴨子早在鴨舍中睡。

竹葉上的水滴落，滴在婁詔肩頭，好看的臉一如現在的深夜，暗沉清冷：“招了？”

“回大人，招了。”在暗的黑人回道。

婁詔低頭，手里攥著一封信，空白的封皮：“讓宋越澤留住活口。”

“是。”黑人恭謹抱拳，隨后退后兩步，影悄無聲息消失在黑夜中。

婁詔背手，目視前方，久久。

踩著小徑回到客房。

婁詔剛剛拉開門，就聽見床上人的輕聲囈語。

床上，馮依依角蠕，微小的聲音自邊發出。

“依依？”婁詔蹲去床邊，手探上馮依依額頭，試到的是一手冷汗。

對于這個，婁詔太悉，這是馮依依在發噩夢。他就是十幾年的噩夢，被纏住困在夢境逃不出，看那一樣的天空，耳邊全是慘。

馮依依眉間皺起，眼角掉出淚水：“跑，快……火。”

“別怕，過去了。”婁詔握上馮依依的手，裹進自己掌心。

隨后，他輕掀開被子，躺去馮依依旁，手臂輕擁住，將帶來自己懷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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