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見不見！”清順不耐煩擺手，“哪兒那麼多親戚？”

自從婁詔登了高位，平地里不知道蹦出多親戚，削尖了腦袋想認親。

家仆聽了也不敢再打聽，趕跑了出去。

清順嘆口氣，抬頭看著見黑的天空。

婁詔喬遷新居，同朝中寮友去了酒樓，也不知道今晚幾時才能回來。

清順從階梯上下來，沿著路往后遠走去。

夜半時分，婁府門前停下一輛馬車，車夫恭敬的掀開門簾：“大人，到了。”

良久，里面傳出男人一聲低沉。

車夫立在馬凳前，看著一襲袍角閃過，車上之人下來。

“大人，你回來了？”清順從大門迎出來，后跟著府管事以及家仆。

清順接過人遞來的披風，板正疊好搭在自己手臂上，鼻子聞到淡淡酒氣。

婁詔沒說話，抬步邁進府門。

清順回頭，對眾人擺擺手，示意不要跟上來。

夜風清涼，婁詔站在大門的石階上，抬眼著整座府邸，眼中神不明。

“大人，提前都修繕過，今日把剩下的也都搬了過來，書房還是據你之前習慣擺的。”清順拿眼看著婁詔側臉。

婁詔呼出一口酒氣：“你很奇怪我選了這兒？”

“沒有，”清順搖頭，趕掛上笑，“相比皇上給的另兩，雖然這里破舊，但是修繕起來還是很氣派。”

婁詔掃了一眼清順，邁步下了階梯：“氣派？當初的確氣派！”

清順抓抓腦袋，對方才的那句話完全沒聽明白。

正院，婁詔徑直進了書房。

清順趕吩咐人準備熱水，又從婆子手里接過熱茶，送進書房。

進去時，婁詔張站在墻邊，手里握著一幅卷軸。

從清順的角度，婁詔手里著卷軸系繩，也不知是不是想打開？

再看人冰涼眼中難得輕下來，清順也就不難猜出那畫上是何人。

兩年了，多達貴人想要掙到這個婿，可是至今，家里仍是沒有主人。也有家的姑娘時常過來，可是婁詔的心就像磐石一樣。

“大人，茶來了。”清順開口。

心中忍不住也想起了那個子，總是一臉明，眼中清澈得沒有一哀愁。

天上地下，大抵是沒有比笑起來更好看的人罷，一雙眼睛彎彎的，瞳仁亮的像嵌了星星。

婁詔的手指松開系繩，涼薄的角抿直，鼻息間一聲輕嘆。

“你能跑去哪里？”他低聲說著，更像是在問他自己。

清順這個時候不敢說話，只能站在原。

良久，婁詔手松了下，仔細把畫軸放回箱子里，扣上了一枚銅鎖。

回，婁詔走回書案后，坐與寬大的太師椅中。瞥了眼冒氣的茶水，隨即從筆架上攥起筆。

清順趕走過去研墨，看見那信正是往扶安送的。

當年，馮家產業全部被府收回，是婁詔要了回來，他是以馮家婿的份做的。

那些個員本也是欺怕，再說論當朝法典，有誰能比得過婁詔清楚？當下沒費什麼事，就收了回來。

不過明面上沒有顯出來，只當那些鋪子各自經營。其實清順心里明白，婁詔是在等，等那子回扶安，然后進那些鋪子。

可是，人早就死了，怎麼可能再回來？那場大火，無一人生還。

對，除了一個人，秀竹。當日秀竹去城里探生病姑母，就此躲過一劫。

這廂，婁詔擱下筆，看著平攤開的紙上，墨跡慢慢干：“送出去。”

他將信疊好，塞進信封，抬手給清順。

清順接過，看著空白的信封封皮，道了聲：“大人……”

“那條地道查到什麼？”婁詔倚靠在椅背上，右臂支在扶手上，整張臉在暗。

“地道？”清順攥著信往后站了一步，“恕小的直言，那不是什麼地道，只是人家挖的地窖，冬日里用來儲存……”

“儲地窖會在馮宏達書房下？”婁詔輕掀眼皮，眼角一抹厲。

清順咽了口口水，是梗直了脖子，道：“大人當知，馮宏達買下那宅子之前，是別人家住的，有個地窖不稀奇。再說，地道怎能那麼短，還沒有出口？”

明明人早就沒了，偏偏還犟著人沒死。

婁詔眼中全是霾，藏很好的緒被撕裂開來，眼尾泛紅，手指幾乎碎太師椅扶手。

“噠噠”，敲門聲響起，門外傳來一個聲：“大人，水來了。”

清順借機離開書案前，去開了門。

書房的燈照在子上，恭謹的垂首，雙手托著托盤，上頭一盞白瓷碗。

正是當日馮依依邊的婢子，秀竹。

秀竹輕著腳步走進書房，慢慢把杯盞奉上。

婁詔坐直子，手取來那茶盞，端到自己面前，打開。

里面只是一碗白水，帶著溫熱。

婁詔將碗送至邊，輕輕一抿便喝下。水從嚨下，暖了原本被酒灼燒的五臟，人也平靜了些。

秀竹雙手收回空碗，一語不發。

只有知道，婁詔每次喝酒后，馮依依給他的水里，是加了糖的。

“都下去！”婁詔淡淡道了聲。

清順和秀竹一前一后出了書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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