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語氣里帶著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討好意味。

“上冥曜，你若真心待我，又何必現在問我？”

郁昭昭側過臉，“現在我若說想留在你邊，你又怎麼知道我是真心的？”

上冥曜聞言，沉默片刻，突然輕笑一聲：“也是，你那麼會騙人。”

他的手依舊在郁昭昭的小腹上，似乎在生命的跳。

郁昭昭盯著花園里搖晃的風鈴，在心里冷笑。

上冥曜手掌的溫度過料傳來，卻只覺得惡心。

這人分明是走投無路才來演這出戲。

帕塔軍警突襲了他三個碼頭，宮硯執切斷了境運輸線。

現在還裝什麼深？

上冥曜那點心思，再清楚不過。

他現在沒了退路，只能抓住這救命稻草。

可笑的是。

上冥曜竟然還妄想會心，會回心轉意。

“上冥曜，你與其在這里白費功夫，不如想想怎麼應對接下來的麻煩。”

偏過頭，不聲地避開他手掌的。

“你還記得城堡外的一片野芒草嗎？”

上冥曜松開手，后背靠上椅背，手掌卻依舊放在隆起的腹部，像是要確認什麼。

被這作弄得渾不適，卻又掙不開，只能任由他擺弄。

“野芒草的生命力很頑強，繁力也很強。”上冥曜輕描淡寫地說，“哪怕把它連拔起，只要有一截殘留，來年還是會瘋長。”

“就連野火燒過，那些殘留下來的也會在來年春天重新發芽。”

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，角微微上揚，“你說，如果我有幸福的家庭，還是十幾年前那個天之驕子，現在會不會不一樣？”

“不，你還是會像現在這樣，深陷泥潭。”郁昭昭回答。

“你真這麼覺得？”上冥曜手指輕輕著的肚子，語氣很平靜，“我覺得不會。”

“你總覺得我天生就該生在泥潭。”他垂下眼睫，語氣很淡，卻著一種讓人窒息的偏執，“你本不知道，那個人當年做了什麼。”

“當年，不只是拋棄了我。”他的聲音低下去，郁昭昭聽得不真切，“還──”

“算了。”

他突然止住話頭，郁昭昭皺著眉，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不說了。

郁昭昭約覺到，上冥曜對母親的恨意與依賴已經完全扭曲了。

而，則是那個不幸被他盯上的替。

他覺得宮硯執搶走了他的母親，便想用奪走這種手段報復宮硯執，卻從未想過，和宮硯執的，沒有任何人可以足。

郁昭昭突然覺得諷刺。

上冥曜這一生，似乎都活在一個莫須有的幻象里。

他恨宮硯執，恨母親。

卻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們。

他痛恨了母親，其實是因為長期遭家暴、囚、貶低，無法再顧及他。

他一直在報復的弟弟，其實對他是有疚、親的。

他本不在乎事實真相，只在乎自己臆想出來的真相。

有些可笑。

上冥曜這樣的人，竟然會妄想得到。

偏頭看了一眼上冥曜，發現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發紅，像是在強忍著什麼。

郁昭昭沒神，只是淡淡道：“上冥曜，你該清醒了。”

“清醒一點，你不是想報復宮硯執，而是想證明自己比他強罷了。”頓了頓，又說：“你恨宮硯執的，從來不是他害你走上這條路，而是他過得比你好。”

“你把所有人都當你獲取幸福的工，你以為只要得到我，你就會幸福嗎？你錯了，你永遠都不會幸福。”

郁昭昭轉頭看向花園里的玫瑰花，風鈴還在叮叮當當地響著。

過樹葉灑落在秋千上，斑斑駁駁的，就像現在這個扭曲的、瘋狂的世界。

上冥曜突然手住的下，強迫轉過頭來。

他臉上帶著一病態的紅，眼眶也紅紅的，像是被的話刺激到了。

被迫看向他，郁昭昭不避不閃，直視著他：“我說得不對嗎？上冥曜，你才是那個沉溺于幻象的人。”

上冥曜手指微微抖，郁昭昭繼續說：“你對幸福的執念，已經讓你失去理智了。”

上冥曜沉默片刻，突然發出一聲嗤笑。他松開手，站起，背對著郁昭昭：“是啊，我一直在執念幸福。”

“可是阿昭，誰又來救我呢？”

“宮硯執嗎？”

上冥曜轉過，臉上帶著一嘲諷，“他只會看著我墜落，然后踩我一腳。”

“沒有人。”郁昭昭平靜地回答，“你讓自己陷泥潭，又不想自救，還指誰來救你？”

“上冥曜，收手已經無法拯救你了，若你想要得到救贖，自首吧。”

上冥曜定定地看著，郁昭昭的聲音平靜如水：“你的罪行可以判死刑，你現在自首，或許還可以保住一條命。”

上冥曜突然笑出了聲，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。

郁昭昭眉頭微皺，不明白他為何發笑。

“上冥曜？”下意識想站起，手腕卻一。

這才發現，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上冥曜攥住了手腕。

試著掙了掙手腕，上冥曜卻攥得更。

郁昭昭順著他的手臂抬頭看去，只見他臉上還帶著笑，但眼神卻冰冷刺骨，像一條準備絞殺獵的蛇。

上冥曜慢慢俯下，著的耳朵，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森冷：“阿昭，你不想知道我會不會拉你一起下地獄嗎？”

郁昭昭一怔。

上冥曜的眸子好像裂了，裂出無數個細碎的紋路，像碎裂的琉璃，又像碎裂的冰面，冰面下是不到底的黑暗。

那是瘋狂、偏執、絕的深淵。

郁昭昭突然有些后悔。

或許不該跟上冥曜說那些話。

這個瘋子，本無法通。

“阿昭，你已經懷了我的孩子，你忘了？”

“我怎麼可以讓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？”

“阿昭，你說……我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孩？”

上冥曜還在笑，他笑著問郁昭昭，語氣里帶著一種詭異的期待。

對上上冥曜的眼睛，那雙眼睛里只有偏執和瘋狂，哪還有半點清明。

郁昭昭突然覺得有些悲涼，上冥曜的偏執已經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。

他本不在乎什麼孩子，什麼親，什麼。

他只在乎自己，只想證明自己是對的。

見郁昭昭不再說些話嗆他，上冥曜的角微微上揚，出一抹滿意的笑。

“阿昭，等過幾天我們的新房裝修好了，我接你過去，好不好？”

他眼中的偏執和瘋狂難以平息，但仍試圖勸導：“上冥曜，你放過自己吧。”

上冥曜卻像是沒聽到說的話，自顧自地說著：“我會給你買最漂亮的子，最貴重的首飾，讓你為最幸福的人。”

“你不是想要自由嗎？等我們結婚，我就給你自由。我們可以一起環游世界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
沒有再接話。

千言萬語，只匯聚了一句：“珍惜當下吧。”

他不會有以后。

而，也不可能為他夢想中的幸福妻子。

郁昭昭別開眼。

花園里正好，微風不燥，玫瑰花開得燦爛，紅的艷滴，白的純潔無瑕。

風鈴在微風中叮叮當當地響著，一切都顯得那麼好。

可只有自己知道，這花園里開得再好的花，也不過是表面現象。

花再，也掩蓋不了花園底下腐爛的。

就像上冥曜，他的心早已腐朽不堪，不管他再怎麼偽裝，都無法掩飾心的丑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