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昭昭心里突然涌上一悲涼。

曾經不止一次想過，如果上冥曜不是罪犯，如果他是干凈的，他和宮硯執會是旗鼓相當的兄弟。

會有好的家庭，郁于歡也不會死。

他會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宮硯執的人，他們可以相互理解，相互扶持。

但現在，他們只能站在對立面，互相博弈，互相廝殺。

直到一方倒下，另一方才能息。

沒有回答上冥曜，只是閉了閉眼，低聲道：“幫我梳頭吧。”

造型師點點頭，繼續手上的作。

上冥曜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郁昭昭后，看著鏡子里的。

的發在燈下泛著，像是一匹上好的綢。

這一刻，上冥曜突然覺得心很復雜。

他想，他大概是上郁昭昭了。

他不知道這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，是第一次見面時那種倔強又桀驁不馴的眼神，還是滿鮮站在他面前時眼底的那一抹自嘲？

或許，這兩種都摻雜在其中。

就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，麗卻危險，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，想要一探究竟。

上冥曜也不例外。

他原本只是想利用郁昭昭，讓宮硯執會到當初他被搶走母親的。

可現在，他似乎已經陷進去了。

就像現在，明明知道郁昭昭可能是來要他命的，明知道他們之間隔著無形的鴻，他卻舍不得放手。

二十一歲，他三十。

他見過太多二十出頭的人，那些人在他面前無一不是濃妝艷抹，搔首弄姿，像一只開屏的孔雀，企圖用自己年輕的和麗的臉蛋來取悅他。

見得多了，那些人在他眼里不過是過眼云煙，虛無縹緲。

但郁昭昭不同。不施黛，不做作，不阿諛奉承。

不刻意討好他，也不刻意疏遠他。

就像一杯酒，越品越香。

聰明、冷靜、果敢、堅韌。

上有很多標簽，每一張都讓上冥曜無法自拔。

上冥曜突然想，如果郁昭昭是臥底，那一定是演技最好的臥底。

如果不是臥底，那一定是來要他命的。

他真的太想相信了。

太想讓自己相信，郁昭昭是真心實意想要跟他在一起的。

所以他寧愿自欺欺人，寧愿裝作不知道。

“走吧。”上冥曜突然開口，“時間差不多了，該去典禮了。”

郁昭昭點點頭，站起，擺曳地，在燈下折出璀璨的芒。

上冥曜牽起的手，帶著往外走。

他們并肩而行，角疊，仿佛親無間的人。

訂婚典禮很盛大，上冥曜請來了很多有頭有臉的人。

這些人或許不都是上冥曜的朋友，但一定是他的合作對象。

他們或許會嘲諷上冥曜，說他運氣不好，年紀輕輕被一個父母拖累。

但同樣會對上冥曜阿諛奉承，討好他，因為他是意大利黑手黨教父，是西西里島的王，是暗夜的統治者。

郁昭昭上穿的那件白長，設計簡約大氣，剪裁利落流暢，完地勾勒出修長的材。

擺拖地，擺上點綴著細碎的鉆石，在燈下閃閃發。

得不可方，像是一個誤凡間的仙子，又像是一朵高嶺之花。

沒有人敢。

上冥曜的西裝剪裁得，姿拔如松。

他站在郁昭昭邊，俊的面容上帶著淺淺的笑容，一如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上冥曜。

兩人站在一起，就是一對璧人，羨煞旁人。

人群中，郁昭昭看到了尚，還有……宮硯執？

“他怎麼在這里？”

“抱歉阿昭，我想給你個驚喜，就沒提前告訴你，我把你母親接來了。”

他眸瞥向宮硯執：“至于他，他今天不是以你前夫的份來的，而是……我的弟弟。”

郁昭昭看了過去，狄嫻站在宮硯執側，倆人離得很遠，要不是網上流傳著緋聞，看起來兩人像是本不。

見到郁昭昭的目，狄嫻朝點了點頭。

郁昭昭不知道上冥曜葫蘆里賣的什麼藥，但眼下，只能順著他來。

典禮正式開始，上冥曜挽著郁昭昭來到舞臺中央，在眾人的注視下，上臺。

主持人站在一旁，開始宣讀祝福詞：“上帝創造了人類，創造了婚姻，是為了傳宗接代，而當兩個人從相遇到相，從相知到相守，從相濡以沫到白頭偕老，這就是最的模樣……”

郁昭昭雙手疊放在前，安靜地聽著主持人的祝福詞。

側的男人垂眸看著，角噙著笑。

郁昭昭的目掃過臺下，一眼就看到了宮硯執。

他今天穿了一黑的西裝，與上冥曜上的那有些相似，但又有些不同。

宮硯執的西裝更休閑一些，也更隨一些。

他站在人群中，就像鶴立群一般，格外顯眼。

宮硯執的目從始至終都落在郁昭昭上，似乎要把印在眼眸最深。

他目灼灼，帶著幾分熾熱與繾綣，又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眷。

郁昭昭的心不控制地了一下。

郁昭昭很快移開視線，主持人已經念完祝福詞，正在等待上冥曜發話。

上冥曜握著郁昭昭的手，開口：“謝諸位百忙之中空來參加我和阿昭的訂婚典禮，阿昭是我此生摯，我愿用一生去呵護，護，不離不棄。”

說這些話的時候，上冥曜目深地凝視著，仿佛真的是他此生摯。

郁昭昭突然覺得有些諷刺。

他們本應該是敵人，可現在，他們卻要站在這里，演出一場深繾綣的戲碼。

“砰。”

突然，一聲槍響劃破夜空，打破了這場虛假的戲碼。

所有人皆是一驚，場面頓時作一團。

人們驚慌失措地四逃竄，尖聲此起彼伏。

上冥曜臉驟變，一把將郁昭昭護在后：“保護阿昭！”

黑人訓練有素地迅速將兩人圍在中間，形一道不風的人墻。

槍聲越來越集，似乎來自四面八方。

郁昭昭皺眉頭，大腦飛速運轉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宮硯執。

下意識地轉頭尋找宮硯執的影，可四周都是混的人群，本看不清。

“咻──”

一發子彈著的臉頰飛過，留下一道淺淺的痕。

郁昭昭猛地回過神來，現在不是宮硯執的阿昭。

是上冥曜的未婚妻。

不能表現得太異常。

上冥曜拉著躲到柱子后面，護著：“阿昭，你怎麼樣？有沒有哪里傷？”

他的聲音難得有些抖，似乎很擔心。

郁昭昭搖搖頭：“我沒事。”

的臉頰還殘留著火辣辣的疼痛，但比起臉上的傷，更擔心宮硯執。

上冥曜冷冷道：“別怕，有我在。”

他話音剛落，一發子彈就直直朝他們來。

上冥曜瞳孔微，猛地將郁昭昭往懷里一帶，子彈著的肩膀飛過。

上冥曜臉沉，他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。

“帶先離開這里。”他冷冷地吩咐手下，隨后低頭看向郁昭昭：“阿昭，你先走。”

“不行！”郁昭昭想都沒想就假裝拒絕，“你一個人太危險了。”

上冥曜笑了笑，手的頭發：“我有辦法，你在這里只會讓我分心，乖，先走。”

郁昭昭還想說什麼，上冥曜已經不容拒絕地將給自己的手下：“送離開。”

上冥曜很信任他的手下，畢竟這些人都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死士。

那手下也明白這次任務的重要，不敢耽誤，一把拉住郁昭昭：“郁小姐，請。”

郁昭昭咬了咬，看了上冥曜一眼，最終還是妥協了。

那手下帶著往安全的地方撤離，槍聲依舊不絕于耳。

上冥曜這邊，他迅速找了個掩，然后拿出手機，撥通一個號碼：“查一下，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，敢在我的訂婚典禮上手！”

他的語氣冰冷，著濃濃的殺意。

手下帶著郁昭昭一路跑出大廳，來到后花園，這里暫時安全，暫時沒有敵人。

大廳里不斷傳來槍聲和慘聲，郁昭昭的手心已經沁出了汗。

“郁小姐，我們先離開這里。”

那手下說著，就想拉著郁昭昭走，但被郁昭昭甩開了手。

“我得回去。”轉過頭，目沉冷地看著手下，“上冥曜在里面，他一個人。”

那手下愣了一下，隨即道：“郁小姐，恕我直言，上先生手很好，而且有那麼多保鏢在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可是我的存在，就是為了讓他有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