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飛寫信給沈家人，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之后，親自來了西州城。

門外守衛來報，說：“王霍飛請見。”

霍飛自立為王，號“王”。

意為王敗寇。

爾為敗寇，我為王。

他這次來，只帶了幾個隨行護衛。

沈若錦聽到守衛通報之后，笑著說：“有客自遠方來，當迎。”

這時候，沈毅正在后院練槍。

他老了，傷痛在，再也上不了戰場，但還是放不下這桿槍。

沈知洲和沈知安、沈知揚還有沈知行白日里都在城外練兵。

只有沈若錦被沈家眾人勒令，不許東奔西跑，留在了家里。

正好這時候，霍飛來了。

沈若錦對阿公說：“您在這練著，我去會會霍飛。”

在南州的時候，也曾夜闖軍營，去見霍飛。

如今反了過來。

是霍飛來西州城見沈家人。

沈毅道：“你懷有孕，應該見上殺伐重的人，還是我去。”

沈若錦揚眉笑道：“阿公放心，這孩子既然投胎在我腹中，定然就不是膽小之輩。”

和秦瑯的小輩，即便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，也該是個膽子大的。

沈毅道：“那你跟他好好談，不管說到了什麼，都不要手，一切以腹中孩子為重。”

沈若錦笑著點頭道：“我好好的跟霍飛什麼手？”

沈毅也知道這擔心有些多余。

可他實在太在意小十腹中的孩子了。

不能看到有任何一點閃失。

沈若錦喊了個守衛繼續陪著阿公練槍，自己帶著侍劍和舞刀們來廳堂前。

霍飛正好被管家領著而來。

一個往外走，一個往里來，在廳堂前就看到了彼此。

霍飛沒想到沈若錦竟然在西疆，先前他得到的消息是沈若錦挾持裴璟奔逃出京，到了北境就被秦瑯接去了北漠，要做北漠皇后了。

不知道這人怎麼又跑來了西疆。

這個沈若錦真是不簡單啊。

沈若錦朝霍飛微微一笑，上次見面還是在盛京，元平召見四方將帥，霍飛那時候沒有表現出一點反心。

卻在元平死后，裴璟繼位的時候，第一個站出來起事。

霍飛挑眉道：“北漠皇后？”

沈若錦笑道：“王？”

他們都用彼此最新的份稱呼對方。

沈若錦抬手對霍飛做了個“請”的作。

坐了主座。

霍飛坐了為首的客座。

婢很快就沏了茶端了糕點過來。

兩人都不急著開口。

霍飛端起茶盞，輕輕地撇開浮葉，飲了一口。

沈若錦道：“你倒是一點都不怕茶里有毒。”

霍飛道：“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們沈家人。”

沈家人不屑做這樣卑鄙的事。

沈若錦聞言，就想起霍飛曾跟九哥有著那樣的。

要是九哥還在，讓他勸說霍飛與沈家合力，必然會容易很多。

可惜……九哥已經不在了。

沈若錦想到這里，不由得滿心惋惜。

也緩緩地飲著茶。

霍飛道：“你既然來了西疆，應該已經知道我曾修書給你們沈家，助我拿下東州，進軍京城，殺裴璟，奪帝位這事，你怎麼想？”

沈若錦不答反問道：“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想？”

霍飛道：“你放著北漠皇后不當，從北漠回到西疆來，該不會是為了幫秦瑯開疆拓土吧？”

是個人都會這麼想。

霍飛也不例外。

沈若錦道：“為什麼是幫秦瑯，不是為我自己？”

“為你自己？”霍飛笑道：“難道你想當皇帝？你什麼時候有了這樣大的野心？”

沈若錦道：“這話我也想問你。”

霍飛說：“大概是連元平那樣的廢都能坐上龍椅的時候吧。”

或許更早一些。

是沈九枉死的時候。

霍飛拼了命地往上爬，就是為了活出個人樣來。

他拿命去換的一丁點權勢，在皇帝、在那些皇族人本就什麼都不是。

將士們的命在上位者眼里本就不是命。

對那些人來說，他們只是螻蟻。

只要一句話，就能讓那麼多人死，那些鮮活的生命在他們口中只是一個數字。

霍飛已經夠了把命給別人主宰。

男兒應有沖天志，一遇風云便化龍。

元平被裴璟謀害致死，就是他的機會。

這事是沈若錦說出來的，收攏沈家，不僅能有西疆作為助力，還能讓沈若錦站出來指證裴璟。

一舉數得。

霍飛看到沈若錦的那一刻，想到是為秦瑯回到的西疆的不快，此刻都化作了更大的野心。

招攬沈家，包括沈若錦。

沈若錦道：“元平是平庸了些，但他至知道什麼人能信，什麼人不能信。”

若是元平還在，不會想著讓沈家人起事。

至不會這麼快。

“所以，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是裴璟繼了位。”霍飛道：“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，為了帝位謀害皇帝，在他做出這件事的時候就應該知道，他坐不穩這把龍椅。”

沈若錦道：“那你上去就能坐得穩嗎？”

霍飛道：“若有你們的沈家，我必然坐得穩。”

他說：“我跟裴璟不一樣，我是行伍出，有今時今日，全是我一刀一劍拼殺出來的，裴璟除了將那些大臣的兒一個個納進后宮之外還會什麼？”

霍飛看不起裴璟。

在南州的時候，他是安定南邊的將帥，裴璟只是天合縣一個小小縣令。

那時候裴璟連見他的資格都沒有。

這樣一個人卻敢勾結李鴻，謀害元平，搖一變了新帝。

霍飛看不上元平，更看不起裴璟。

元氏皇族的人都死絕了，也不該到姓裴的當皇帝。

偏偏他還真的坐上了那把龍椅。

“的確。”沈若錦道：“我也要殺裴璟。”

霍飛道：“那你們沈家更該做我的助力。”

沈若錦揚眉道：“為何不是你做我們沈家的助力？”

話聲未落，兩人視線相撞。

無形之中，仿佛有電火石迸發。

霍飛忽然笑了，“我做你們沈家的助力，把大齊江山拱手送給北漠皇帝？”

沈若錦道：“說不定是北漠江山被我們大齊吞并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