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勒！這事老李我一定辦妥。”

李將軍大老遠就聽到他們在這‘二十、四十、八十’喊上了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買菜討價還價了。

原來是重罰這些對沈老將軍不敬的皇子親衛。

這事李鴻振可太愿意干了。

他恨不得再加八十。

人數遠超皇子親衛數倍的沈家軍把人押了下去，因為人太多，府里擺不開，就在府外大街上打。

慘聲此起彼伏，一聲高過一聲。

“西昌使臣還在遇水城中，你們這樣大肆杖責本皇子的親衛，若傳揚出去，豈不是讓西昌知道我大齊軍心不和？”

元啟聽得臉越來越難看，扔下這麼一句話，轉就要去出去制止。

“殿下且慢。”沈若錦住他，“正事還沒說，你走什麼？”

“什麼正事？”

元啟頭也不回地問道。

二殿下現在滿心都是他的人居然在遇水城挨了軍。

軍數還一路從二十漲到了八十。

這要是傳回京城，豈不被人笑話？

沈若錦道：“我跟阿公回京審的事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元啟滿臉震驚地回頭看向沈若錦。

二皇子以為自己瞞得很好，父皇給的那道旨意他從沒拿出來過。

跟沈家祖孫說的也一直都是回京面圣，而不是審。

回京審和回京面圣只有兩字之差，代表的意思卻天差地別。

沈老將軍看著自己養大的小十，在心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。

從他讓小十離開，小十不肯走的一天，阿公就知道會走上極其艱難的一條路。

只是小十遠比阿公想象的更勇敢，更有擔當。

也更有算。

秦瑯在沈家兒郎墓碑前找到沈若錦，從在那里看到的那一刻，他就知道沈若錦會背負起沈家的一切。

因此，他聽到沈若錦主跟二皇子提起，要跟阿公回京審的時候，他只是心疼他的心上人，背負了太多。

于是在場幾人中，除了二皇子之外，就只有陸軍醫最震驚，更多是氣憤，他蹭一下就站了起來，“十姑娘……你剛才說什麼？什麼回京審？你率兵擊退西昌大軍，攻下了遇水城，縱然有過，也可功過相抵，為何要回京審？不說回京加封，怎麼也不該是審！”

“小陸。”沈老將軍喊了他，“別急，回京是遲早的事，或早或晚總有那麼一天的。你專心下你的棋。”

陸軍醫頓時：“……為什麼十姑娘和老將軍對回京審這事一點都不抵？”

“我沈十向來敢做敢當。”

沈若錦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，能拖到現在，已經很好了。

而且要在搶在元啟拿出圣旨之前，主提出來，這才能主導事的走向。

說過，要帶舅舅和兄長們回家的。

小十說到做到。

陸軍醫見老將軍也不勸勸十姑娘，焦急地看向了秦瑯，“還有姑爺，姑爺你倒是說句話啊！”

姑爺秦瑯點頭道：“我聽夫人的。”

陸軍醫頓時：“……”

這一家子人沒一個能管管十姑娘的，這以后可怎麼辦？

沈若錦面朝二皇子，正道：“先前在西州城潛都護府，竊走虎符的是我。活捉楊萬雄，勒令守城士兵放沈家軍城也是我。殺楊萬雄的還是我。如此種種，若有罪，我自當回京審。”

說的是若有罪，自當回京審。

但所做的種種，都是為了大齊軍民的命，即便有罪也可功過相抵，那麼回京便是沈十問當今皇帝討要公道的最好時機。

舅舅和兄長們尸骨已經在萬英山長埋黃土，等不到改朝換代再讓皇帝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，只要這天下還是姓元的在坐，就不會有皇帝承認自己有錯的那一天。

沈若錦能做的，就是借助這次審，讓真相大白于天下。

沈家滿門英烈，兒郎們個個都是英雄。

決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了。

元啟卻沒想到那麼多。

他見沈若錦自己捅破了這層窗戶紙，就不再把圣旨藏著掖著了，直接同他們說：

“本皇子的確是奉旨而來，召沈家祖孫回京審。但本皇子一路從京城到遇水城，路上所聽所見都是沈家護國護民……本皇子實在不忍看到忠臣為報家國做出無奈之舉，卻被朝廷問責，故而私自藏起了圣旨，想著等你們將功抵罪再拿出來。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時機。”

沈若錦：“這樣說來，我與阿公還要多謝二殿下？”

“誒，這是哪里話。”元啟好不容易把前后的話都圓上，心底的怒氣一掃而空，連忙道：“該是本皇子多謝你們守住了大齊的江山才是。”

秦瑯嗤笑，心道：這二殿下，說他胖還上了。

給三分，就敢開染房。

沈若錦跟元啟你來我往地謝了一番，都把陸軍醫搞懵了。

上一刻，還劍拔弩張，要開打似的。

怎麼才一會兒功夫，這就心平氣和，相互諒起來了？

沈老將軍把棋簍塞進陸軍醫手里，“你下你的。”

陸軍醫心說十姑娘這真話假話摻著說的樣子，跟姑爺可真是一脈相承。

這兩人，真不愧是夫妻。

沈若錦還同元啟說：“我同阿公走后，這遇水城的一應事宜就全都托于殿下了。”

元啟點頭道：“應該的，都是本皇子分之事。”

沈家祖孫一走，這遇水城就是他說了算，兩國和談的條件也可以適當放寬一些，免得一直僵持著，毫無進展。

二皇子也想著早些辦妥這些的事，早日回京。

父皇另外幾個兒子都如狼似虎地盯著太子之位，他這個嫡子可不能一直在外逗留。

秦瑯見兩人說得差不多了，同沈若錦說：“那我這就讓人收拾行裝？”

沈若錦道：“收拾起來吧，還有三哥那邊……”

這話剛說到一半，元啟便接話道：“讓安平跟你們一道回京吧，多帶些隨從護衛，路上你們也能相互照應。”

三哥現在離不開公主。

沈若錦是不可能把三哥留在遇水城的，二皇子此舉對來說正中下懷。

“那是再好不過了。”

沈若錦行了一禮，謝過二皇子。

元啟連忙說免禮，“是本皇子請你們順路護送安平，要謝也該是我謝你們才對。”

其實二皇子還是怕沈家祖孫在半路跑了，讓安平一起回京，還能借此多派些人手跟著，隨時注意他們的向，免得節外生枝。

反正這個安排，目前看來是兩邊都滿意的。

元啟跟沈若錦說完話，才發現外頭的痛呼聲越來越輕微了，他心道：糟了。

元啟立刻往外走去，剛走出幾步，又回頭道：“那就這樣說定了。”

沈若錦點頭道：“說定了。”

元啟這才稍稍放下心來，大步朝外走去，“軍打到多下了？”

李鴻振渾厚有力的聲音傳府中，“回殿下，七十九。”

元啟頓時懊惱不已，他被沈若錦拖住了，忘了親信們正在此皮之苦，“別打了！本皇子的幕僚都快被你們打死了！”